“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女儿虽然落了一身深深浅浅的伤,可是得到阮渊的信任,迫他逼宫,将他送上断头台,以后这四方天下便是太子的了,叶家也能依仗殿下,不必像从前一样如履薄冰,难道不值得吗?”叶莨归虽是语气温和,可是叶玄却看出女儿脸上隐藏的很深的那道蔑视和快意。
  什么仇什么恨,才能让归儿如此讨厌五皇子?
  “对了,我还得去看看父皇,御医说今日为父皇施诊,我去看着点,岳父你在这儿陪陪归儿,我晚点再过来。”阮子凌放下粥说道。
  待阮子凌走后,叶玄挥挥手。“我与归儿有家事,你们先下去吧。”
  “是!”
  侍女退下后,叶莨归从床上起来,坐到一旁,等叶玄的话。
  “我记得你以前和五皇子还算融洽,你们之间接触的不多,何以如此?”叶玄开口问道。
  叶莨归心中想着过往的事,起唇欲说,想了想还是罢了。它不愿父君因为她而愁苦,虽然已经都是过去事了。
  “阮渊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当初他利用了我不少,还几次陷害过我,只不过都被我一一化解了,只是留着他始终对叶家是个祸害,另一则我只有扳倒他,才能向他背后的害死了贞梦的叶意欢寻仇!”叶莨归在从前定然会为阮渊和叶意欢的下场开怀大笑,不过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的心思倒沉稳了许多,恨虽在,却不至于化不开堵在她心里了。
  “你和我计划陷害五皇子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没有多大把握,特别是假传军情,稍有不慎就给叶家带来灭顶之灾。不过,归儿,我愿意为了你赌上所有,好在,我赌对了!”叶玄说罢,抿了口茶,叶莨归听出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果然,叶玄喝完茶缓了口气又道:“我有时候总觉得,你像变了个人,不是从前那个心思单纯,有些傻里傻气的小归儿了。似乎只是在一瞬间的事,连过渡都没有。”
  叶莨归的心一下子怦怦跳,明亮的瞳孔的那抹光闪烁不停,她要不要告诉父君实情?
  “不过,这便是好的,一年多来,你事事游刃有余,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不管那么多,只要你是我的女儿便好。”叶玄翘唇,露出欣慰的目光。
  叶莨归松了口气,好在父君没追问。
  “但是为父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入了宫,什么都可能变,就算是再信任不过的人也要留几分心眼,别傻傻的总是被人欺负。”叶玄叮嘱了一句,经历了几次宫廷政变,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他对一切都是敏锐洞察的,不知为何,虽然归儿已经是未来的元后,他总是心惊肉跳,夜晚噩梦不休,预感要发生什么。
  “父君安心,殿下待我极好,我不曾受过委屈,而且不是还有父君护着我吗?”叶莨归笑道。
  可是刚说完,心里一咯噔,这句话父君在她将要成为阮渊的太子妃时也说过,当时她就是这么回答了,那时她无比信任阮渊,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结果……
  “归儿你脸上不大好?”叶玄见叶莨归突然眉头一锁,似是想到什么。
  “我在想九殿下继位太子后的事,不打紧。”叶莨归回过神连解释道。
  不会的,阮渊被叶意欢迷了心窍,又误以为她红杏出墙,加之他本来就心狠手辣做出那些事不足为奇,子凌是和她共患难过的人,而且过不了多久燕子楚回来了她就会向阮子凌辞别,哪有那么多巧合!定是她想多了。
  “嗯,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这几日身子时好时坏,今天突然浑身充沛,趁着精力好我顺道逛逛。”叶玄道。
  “我派人送你一路归去。”叶莨归担心叶玄路上犯病,便让侍卫送他回去了。
  ……
  “娘娘,殿下让我转告你,今夜他要伺候皇上,不能回来了。”宫女来报。
  “知晓了。”叶莨归应声道,同时心里纳闷,莫非皇上病急?那日大理寺里,她只当皇上被阮渊气病了,不想后来又听说皇上最近几个月身子越来越垮,有时候还口冒鲜血,只是病情奇怪,御医们束手无策,只能靠救心丸养着。
  “明日去谈谈吧!”叶莨归心想道,一来尽个孝心,二来看看皇上病症如何,她多少懂得些医理,说不定能看出什么。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去见三个人!
  叶莨归换上一身华美精致的宫装,腰上缀着紫玉禁步,长长的流苏直达裙边,伴随着莲步轻轻摇晃……
  几缕残阳透过一盏小窗撒下一束光亮,爬满蜘蛛网的墙壁在疾风的嘶吼下发出老妪的呼喊声,可它仍是坚硬的一片土地,矮矮的,充满着压抑。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阮渊站在那里,身上布满血迹的铠甲被押解进来的时候被脱下了,一身囚服被他死的粉碎,阴冷潮湿的牢狱里,几件单薄的内衬抵御着。
  哐当……
  清脆的禁步声在门房被打开发出撞击声之前传到他的耳朵里,长时间没接触到暖阳使他眼睛有些睁不开。
  眨了眨适应后,再睁开眼,叶莨归高雅更甚当初的模样印在他的瞳孔里。
  叶莨归华丽的一身一尘不染,高高的峨髻梳在头上,黛色的眉毛细长,红润的嘴唇似刚点过朱砂,站着就是牢房里的一道风景。
  阮渊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一边,目光流露出欣赏与眷恋。
  “你恨我吗?”叶莨归问道。
  阮渊缓了缓,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恨吗?应当是恨的,毕竟叶莨归是害他最惨的人,可是即便他从云端跌到泥泞,失去一切,当她见到叶莨归的那一刻,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没了,只有那一瞬的喜爱之情。
  阮渊摇头叹息,苦笑道:“阮渊啊阮渊,枉你公于心计,利用了那么多人,却被自己如此信任的人出卖的,你可太没出息了,怨了那么多,恨了那么深,独独没有厌恨过出卖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