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发出刺耳的声音,棕马嘶鸣,似乎极吃力,而马夫手下狠劲,直甩几鞭子,逼马快些走。
  马上要出宫门了,男人在心里哈哈大笑,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满门荣耀,一身荣华的景象了。
  “吁~~~”
  马夫的声音被马撕心裂肺的嘶吼所掩盖,刚刚还沉浸在幻想中的男人突的一下从车里被甩到车下。
  “哎哟!你是怎么驾车的!”男人怒骂一声,却不见作答,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一把明晃晃的冷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你们!要做什么!”男人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刀,想逃却早被赶来的御林军重重包围,吓的声音都在颤抖。
  那马夫早被就地正法,车也被卸下,硕大的木桶被抬在地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奉旨缉拿!”为首的侍卫长面无表情,厉声急言。
  “这可是丽嫔娘娘的马车!你们谁有资格拦!”男人外强中干,察觉到不妙,梗着脖子粗声骂道。
  “是本殿下下的旨!”
  闻声,御林军迅速分成两排,让出一条通道,中间,一道浅黄的身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这不是内阁的潘管事么?怎么深夜出宫?丽嫔要洗澡,也不必洗到深夜吧!”阮子凌的白底情面小蟒靴踏在盖了一层水雾的草地上,发出细小清脆的破裂声,惊的那男人肝胆俱裂。
  “臣.......臣耽误了事,所以深夜才出宫。”潘掌事面漏冷汗,瞥了一眼就那被围在一边的木桶,喉咙一紧,目光躲闪,语气磕巴。
  “丽嫔只是父皇的六阶妃子,若是让人知道大半年兴师动众就为洗澡,恐怕会惹人非议,不如这洗澡的木桶就让本殿下拿走吧。”阮子凌圆润的脸上扬着纯良无害的脸,笑嘻嘻道,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木桶便,在潘管事越来越僵硬的脸面下,打开了那桶的盖子。
  月色清净,照的地上宛若渡了层银色,连带着桶底,都闪着一束亮光。
  “殿下,臣谢过您的细心关心,可这桶确实平淡无奇,丽嫔娘娘那儿臣自会依据殿下的吩咐转告娘娘,这更深露重,殿下请回吧。”刚刚还面呈菜色的男人眉头拧了又松,心中长舒一口气,一脸坦然中又带了几分嗤笑。
  看过木桶的众人心里一惊,竟然没有。
  如泼墨的夜色里,数支火把像一支锋刀划破了遮住天际的黑布,裂开几道缝隙,光束将地面照的亮如白昼。
  谨言门——
  “我等奉旨出宫办事,叶女郎深夜拦截,是什么道理?”短胡青面的男人大声呵斥,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打量着叶莨归身后数十位带刀侍卫,脸色深沉起来。
  淡粉轻纱裙下,一双牡丹绣鞋轻盈地踏上前,火光的映衬之下,如玉般的面容上漠然而严肃的神情越发明显。
  “莨归反问大人,选在这把手宽松的谨言门深夜出宫,究竟奉了谁的指令?”叶莨归的脸色波澜不惊,一双如杏的圆眼直直看向脸色微抽搐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是机密!”男人的脸色一下子更黑了,语气里带着不容多问的坚决,浓密的胡子被吹的老高。
  “大人所谓的机密能大的过国库失窃么?”叶莨归正色,敛了眉,冷冷的话刺人心脾。
  那汉子面色一僵,摒声凝气,顿了顿又严肃起来。
  “女郎虽是摄政王的嫡女,在朝却似乎并无官位,臣有机密,恐怕女郎也无资格得知!”
  “大人恐怕忘记先斩后奏这一说。”叶莨归抬眸,眼里的冷光陡然扩大,不等那汉子抽刀,素手一挥,身后的侍卫便上前,三两下将那寡不敌众的一群汉子给结结实实绑了。
  “叶莨归!你敢阻我们,可知我们是谁的人!”
  “阿六!”
  那汉子被缚手于背,脖子上悬着银光闪闪的几把刀,睚眦具裂,恶狠狠地威胁,然而话未说完,另一个虬髯大汉就呵斥着拦了他的话。
  两个汉子对视片刻,先前的汉子便顿了口,不再言语。
  还挺忠心的!
  叶莨归一声轻笑,拂了手,身后一个被捆了全身,正骂骂咧咧的男人被侍卫提了过来,一把扔在那两个人面前。
  “你们敢抓我,待我向皇上禀明,要了你们的脑袋!”地上被捆成粽子的男人头脑碰地,吃痛尖叫。
  “刘管事!”
  两个汉子看到地上那好灰头土脸的男面面相觑,震惊不已,再对上叶莨归戏谑的冷笑,面色一片死灰。
  “你们在宫内参与盗窃国库的人,基本都已经被抓了,盗窃是重罪,更遑论还有赈济灾民的钱,你们区区几条小命无所谓,可考虑过你们的家人?”叶莨归薄扫轻粉的朱唇淡淡吐出一个冒着寒的字眼,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那几个男子硬着的脖子。
  “考虑一下,只消你们带我去偷运官银的地方,我便香皇上求情,放了你们的家人,否则......”叶莨归的语气陡然轻飘,漠然地看了地上脸色铁青的人,嘴角轻扬,一抹肃杀之气泠然而生。
  地上的男人浑身一颤,冷入骨髓。
  “大哥!”粗壮的汉子一双铜眼瞪的老大,惊恐地看着前面沉默寡言的男人。
  虬髯大汉脸部抽搐,连着身子都在发抖,拳头紧紧握着,眼里是一片阴霾。
  “大哥,拿个主意吧,我们死了关系,可老娘怎么办!”身后几个汉子纷纷投以焦急的目光。
  “忠孝,不得两全。主子,我等对不起了!”虬髯大汉沉重地仰天长叹。
  叶莨归面若常态,叫了侍卫将那几人带上脚镣,打开城门,一行人随着那几个男人赴往城外。
  子夜时分,月亮隐在了乌云之后,百鸟休憩,万木沉寂,松子林却仍是一片喧闹。
  “人走,东西留下。”叶莨归如莺的声音在静默的深林里越发显的脆生生的,那几个正在从地道里搬运东西的男人正紧张,冷不防被一群正装侍卫拦截,闻声看去,一众高壮男人面前,是一身着淡粉色对襟上衣,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绾着垂髫小云髻的少女。
  “哈哈哈,原来是个鲜嫩的小姑娘,等爷们运完货,就带你快活!”原本惊恐的男人见到叶莨归后,猥琐发笑,丝毫不顾及在她身后的一众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