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痛苦没了,续含亭明白了,这就是生活,她抱起一大摞文件。在那参差的缝隙中,看到宋史背向客户时,投给她的微笑,他居然知道,她在看他。
  续含亭,没有礼貌的回应,她顶着那摞文件,擦过他们身边。
  宋史并没有如他所说的,对她展开所谓的攻势。
  他依旧风轻云淡的微笑。利益的堆砌,让他的微笑在续含亭看来,不甚明朗,不要轻易相信一个商人的微笑。
  “我是专程来接你的,我的小宝贝。”真的无明欲盖弥彰的香水味呛得续含亭只说了一个:“你……”便长咳不止。
  “行了,别装了,小太妹,这些够不够。”一大坨重物砸在地上,显些砸出一个钱坑。续含亭知道,那是生活和欲望的向往——钞票。
  “你真的相信野百合的春天。”
  “我相信春天。”续含亭不理睬她的钱坑,打着口哨,绕钱坨而去。
  “你算什么东西。”
  “和你一样。”续含亭扬起长发,抛给她一个极致媚眼。
  珍妮气急败坏地,抓住续含亭的发梢,几根烦恼丝,脱缰而去。几丝细细的钻心疼痛,被扔到续含亭浩瀚无底的痛苦中,实在如同沧海一小粟。不过,她不打算,对这阵发性威胁,绥靖。她飞出一只扫堂腿,她第一次如此成功地将它引用。珍妮前倾三十度的身躯,倒地没商量。
  “你,你这个小骗子,你不要以为。”她吐了一口土,“你不要以为你的龌龊事没人知道,你个小骗子小妖精。”她从地上爬起的姿势,夸吴得,近乎瑜伽的终结式。但是,她的口齿,依然坚持着伶俐:“快来看呀,这个小妖精在以德报怨。”伴着她的呼唤,一只硕大的篮球,从天而降。珍妮一声:“啊。”后自发的缄默。
  续含亭发现了篮球的出处,是周华畅,帅气的面皮,酷酷的微笑。续含亭知道,他是有意的。他们相视而笑。
  “你给我等着。”大红的指甲,顺着续含亭的方向,戳戳点点。
  周华畅用手指顶起篮球,大玩花式。
  珍妮发现了,他的蓄意捣乱的意图后,掸了掸手上的尘土,向着周华畅一笑:“年轻人,正义并不只存在于表面,她是个小偷,是我丈夫资助她上学的,她跑到我家去,装假陶女,她还是你们学校的假学生,你尽可以问问她还有些什么是真的。你恐怕已经被她骗了。还不快看看,你丢什么了没。”她狠命又迅速一抛出续含亭的不良履历。
  周华畅笑得差点背过气去。他对续含亭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好了。第二印象,第三印象,更是好上加好。
  “你不会是个人贩子吧?要不要我帮你打110,重归人间正道啊?”周华畅居然想到了,用110来吓唬人家良家吃醋少妇。
  “我是人贩子?”珍妮用腥红的指甲,戳着自己的心窝。
  “你承认了?”周华畅用手托住下巴典型的智者状。
  “哎,我说什么了,我就承认了,你们俩就是一伙的,一对狗男女。”
  “说什么呢?”愤怒的周华畅拍飞了篮球。
  珍妮的反应超快。八成是历险的事常干。她转身拉开车门,扬长而去。不知道为什么,临行前,忘记了放狠话。
  “哥们,兄弟们,这女人贩子,大家可要小心点啊,下回来了,别忘了打110。”周华畅拿腔捏调的耍酷。
  “续续你了。”续含亭搜肠刮肚八遍,还是只拽来了个续续。他的脸,一下子红了,好像涂了火锅红,还泛着辣椒香。
  “就这种耍臭无赖的女人,就该好好治治她,怎么没伤着你吧?”
  续含亭的影子,在他的眼睛里占满了所有的风景,被人关心,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她摇摇头迈开了脚步。周华畅捞起了篮球,紧紧的跟着她。
  “你相信吗?”她问。
  “相信什么?噢,就刚才那娘们说的,不信,她比美国人还皮着三分。”他显然很开心,在他们的目光相撞后,他又逃跑一样的,望着天边一片晚霞,刚好路过。
  “瞧,它多美。”他怀抱篮球,站在晚霞下,一身青春气息荡漾。
  “年轻多好。”续含亭像个老奶奶一样感叹。
  “你一定是个好孩子。”他忽然对着天边喊。
  “为什么?”她问得很大声。
  “我看得出来,因为我阅女孩子无数。”他的一本正经,大抛经验主义,让续含亭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她紧接着说:“不,我不是,她说得都是真的。”
  天边飘来了一大块乌云,晚霞的色彩明显发紫。
  “小偷?我的梦想,最大的梦想,就是做小偷,其实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根本就实践过,我看中了一个小朋友的笔刀,我就偷了过来,而且是大功告成。”他整了整正在飞扬的衣襟,在故事的结尾,吱吱唔唔。
  “我们不一样。”续含亭加重了语气。
  “如果一样,我不成了你吗?你肯与我不一样,这是对世界的贡献。”
  续含亭的心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