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您别强了。您这样,我和小弟怎么办?”黄紫菲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黄紫菲的这句话刺中了黄小林的某根神经,他哆嗦着站了起来。
是啊,他死了,儿子和女儿怎么办?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儿子和女儿长这么大了,自己从来没有给过他们幸福生活,每天想的就是从哪里弄到他们的学费和生活费用。
“黄小林,你不要当法盲。好好反省一下,写份检查,交好罚款,等下就跟你女儿回去算了。”不知什么时候,那位副所长站在了小屋子的门口。什么,还要交罚款?黄小林心中就是一紧,他最缺的就是钱。
“你打伤警察,能不罚款?还是我去做了我们同志的工作,说你是法盲,家里经济紧张,他才算了。”副所长有些不高兴了,语气开始加重。“他们几个打伤我,那怎么算帐?”黄小林受的委屈似乎更大,一点也不退让。
“你?真是顽固不化!”副所长肯定生气了,铁青着脸。黄紫菲连忙把父亲推到角落里,又回到门口哀求:“警察伯伯,您放心,我一定做好我父亲的思想工作,写好检查,交好罚款。”
经过协商,副所长同意罚款的数目由五百元降为二百元。因为黄林不会写字,检讨书可以由他口述,黄紫菲代笔。
黄紫菲回到小村,撒谎说父亲生病了,向别人家借了一百块钱,再加上昨天父亲给的一百块钱小额钞票,凑足了二百块钱。交好罚款,写好检查,她把父亲领出派出所,已经是中午时分。
“你回来了,犯了什么案子?”一进村子,遇上熟人,他就会这么问黄小林。“没,没什么。”黄小林羞愧地支吾着,觉得自己真干了见不得人的事。黄紫菲看着父亲的侧影,一种悲悯的情绪油然而生。生活的重压过早地催老了他,四十不到的人就已经头发半白,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
“紫儿,父亲对不住你,让你蒙羞了。”一进门,黄小林就愧疚地对女儿说。在派出所关过,肯定干了什么犯法的事。乡下人的认识使得黄小林内心有一种负罪感,觉得对不起女儿,影响了她的形象。
“老爹,你别这么想。派出所这样做是违法的,我还要去告他们。“黄紫菲安慰父亲。“别,你别,你读书要紧,我们斗不过他们。”黄小林慌忙阻止女儿这种荒唐的想法,免得耽搁她的学业。
“老爹,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到外面挣钱去。”“什么?”女儿不读书的想法比告状的想法带来的打击似乎更大,黄小林的脸上黄上马上出现极其痛苦的神情。“紫儿,你看看父亲,就是没读什么书才活得这么窝囊,你还要走我这样的路?”
“老爹,我的高中还没读完,家里就欠了一屁股债。这个学期我和弟弟的学费还是你东借西借,卖了家里的稻谷才凑齐,还有一个学期的学费没有着落。读大学的费用更高,一年要二三万块钱,靠妈妈打工挣钱负担得起吗?”
“我?你?”黄小林被女儿抢白了一顿,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抱着脑袋,痛苦地蹲在地上。黄紫菲和黄兰的学费确实压得他喘不气来,年初几千块钱的旧账还没还清,年中又添二千多块的新账。
幸亏政府免了初中的学费,儿子只要交点书费和中餐费。可高中是收费教育,而且数目不少。女儿读的是省重点高中,一期就要交近三千块钱的费用,每个月还要生活费用。借的钱少了,他只得粜了家里的稻谷谷,才勉强把他兄妹俩读书的费用交清。
黄紫菲觉得自己的话太重,伤了父亲的心,忙上前扶起他。黄小林目光呆滞,傻傻地坐到凳子上,悲哀的神情堆满了脸上。“我窝囊啊,我窝囊啊!”黄小林喃喃自语,痛苦万分。
黄紫菲听了,如锥心般疼痛,一种迫切改变命运的念头涌上心头。可是,又怎么去改变呢?她陷入了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