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半年时间!”那男苦笑着对赫威说,“她舅舅说了,这半年我可以随意跟宋倩相处,半年以后,我就要想办法让宋倩离开我,然后跟他去美国。”
赫威皱着眉不服地说:“你凭什么听他的?”
“对啊,我可以不听,但如果有人要带朵朵去美国,那边有好的学校好的前途给她,你会不放手吗?”
赫威知道自己绝对会放的,所以他也没理由继续要那男坚持。
“你打算怎么做?”他已经感受到了好友的痛苦。
那男抓抓头发,深深叹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常一山请那男吃饭的事,几天后宋倩还是知道了。她问那男舅舅都跟他说了什么,那男能怎么说呢,只好说:“瞎聊,反正没说不让我们在一起。”
“怎么样,我就知道我舅舅最好了!”宋倩很得意,顺便跟他讲了讲曾经舅舅对她有多好。她把常一山说的越完美,那男心里就越难受,也越觉得自己不该无耻地留着宋倩,把她的美好前程全都耽误了。
半年,还有最后的半年时间。
然后他就要失去宋倩了吗?从此以后两人沿着不同的人生轨迹,各自走成陌生人。
一天晚上,那男在失眠,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念头:如果宋倩在国内考上设计专业的大学,不就不用去美国了吗?而且这也不算他耽误了她!
他一刻也忍不了就给宋倩打了电话。
“喂?”宋倩已经睡了,迷迷糊糊地接了手机。
“你是不是很喜欢服装设计?或者珠宝设计?”
“你说什么呢……”
“我是说,从明天开始你也努力学习好不好,以后考个设计专业,你不是对那些很感兴趣吗?”
“哦。”宋倩毫无热情。
“我是很认真对你说的!”
“哦。”
那男叹了口气,“就这么说定了,从明天开始好好用功,我帮你补,我不会的让朵朵帮你补。”
“哦。”
“不要光‘哦’啊!”
宋倩不哦了,可也没了动静,估计已经睡入梦想。
这个丫头,永远不会长心的,那男无奈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宋倩果然把昨晚的事忘的一干二净,开开心心跑到赫威家,拿了好几盘光碟,“都是新片,谁陪我看?”
那男抢过遥控器,啪地关了电视,“以后不能光玩了,你答应我要好好学习。”
“你开什么玩笑,我哪会学习!”宋倩伸手去抢。
那男躲开她,把遥控器高高举过头顶,“不行!不会也得会!”
宋倩不抢了,歪着脑袋看那男,转头问赫威:“他吃错什么药了?”
“那男说的也没错,你就当为他学了,使使劲考个设计专业,专科的也行啊!”
“你们都有病吧!再说了,你光让我学,你怎么不为朵朵学?朵朵她老爸还在意你考倒第一呢!”
赫威被她呛死,憋着气点点头,“好,我学你就学呗?”
宋倩赌定他不是学习的料,不屑地应战,“嗯,你学我就学!”
人活一口气的,赫威还就争这口气了。他当即从书包里抽出书拍到桌上,“来,看谁能坚持过谁。”
闻朵朵都傻了眼,那男瞅瞅她,建议道:“咱俩给他俩补吧。”
一场恶补开始了,赫威说到做到,虽然他底子很差,很多东西学起来很费劲,但看得出确实在学了。
再看旁边那位,宋倩没到五分钟下巴就开始一点一点地鸡啄米,再五分钟干脆趴桌上睡着了。
那男彻底失望了,看来宋倩真不是学习的料,她不可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学,那么未来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借助他舅舅的实力,用不公正的手段把她弄进美国大学。
那男放弃了。
小院的动迁房一拖再拖,终于有了眉目。
那男一共拿到十五万,这是他平生以来见到的最大一笔钱。
有了钱以后,他立即拿出一部分还给赫威。好长一段时间都是赫威在他们身上搭钱,尤其是他,无论吃住还是学费,大半都是赫威出的。
那男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朋友是朋友,那他也不喜欢总占便宜。
赫威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在那男的一再坚持下,最终把钱收了。“我先拿着吧,以后你要急用再跟我说,真没必要分那么轻。”
这桩心事了了以后,那男还有一个心愿一直都没有实现——他很想送宋倩一份贵重一些的礼物。
礼物重在心意,不见得价钱越贵越好。不过但凡有能力,谁不愿意送喜欢的人更珍贵的东西?更何况宋倩送他的也很多,而且顾及到他的自尊心,每次都找各种理由,送的很隐晦。
那男去了商场,转了好几圈,最后看中了一件礼物。那是一条漂亮的铂金项链,带着一个寓意幸福的小坠子,坠心嵌着一颗晶莹小巧的钻石。
项链的价格对现在的那男来说,已经相当不菲了,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还让店员做了漂亮的包装。
“现在店里正在搞活动,可以为顾客免费刻字,你需要吗?”店员小姐微笑地问他。
那男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就刻NS吧。”这是他俩名字的缩写。
宋倩接到这份礼物时,一贯冷酷的她都掩藏不住惊喜了。
“为什么要送我东西?”她仰头看着那男,非得摆出一副找茬的面孔。
“想送就送呗。”那男知道她口是心非。
“眼光还凑合。”她把项链拿出来,拎起来迎着太阳照了照,“帮我戴上吧!”
那男一愣,迟疑着接过项链,宋倩则愉快地转过身去。
轻轻撩开乌黑的秀发,白皙的脖颈展现在他眼前,那男竟有些心慌耳热。
“你快点呀!”宋倩不耐烦。
他赶紧把项链绕过她的脖子,拉开扣环,小心地把另一端穿进去,戴好了。
宋倩掏出随身带的小镜子,满意地左照右照,“好像跟我的肤色很搭!”
“你那么白,跟什么不搭?”
“哇,越来越会说话了!”宋倩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男,突然踮起脚尖在他侧脸吻了一下,“谢谢啦。”
太过分了吧!
那男的脸瞬间变得很红,就算没照镜子他也能感觉到。所以宋倩就捂着嘴巴笑,还讽刺他:“看你有多傻!”
在宋倩的衣帽间里,项链多的挂满了整面墙,但是从此以后,它们都可以退休了。
那天闻朵朵一不小心看见了宋倩脖子上的项链,很喜欢地说:“好漂亮啊,在哪买的?”
“那男送的。”宋倩坦白。
“真的啊?那男最近拿到了动迁费,不会给你买的是白金的吧?”
这个嘛,宋倩倒没想过,也不太在乎。她自己摸了摸,“有什么差别吗?我不会分辨。”
“你摘下来,我帮你看看!”朵朵好心。
宋倩却摇摇头说:“摘不下来。”
“为什么?扣环坏了?”
“不是,我找人给焊死了。”
“焊死了?为什么?”
“因为这样就摘不下来了呀!”
这是什么死循环的理论,闻朵朵彻底被她绕晕了。
……
推土机的作业声震耳欲聋,那男站在一堆废墟上面,远远看着自己的家正被坚硬的机器铲成平地。
那已经不是他的家了,他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最终换成一摞钞票,从此与他再不相干。
那摞钞票虽然在他眼里是个不小的数目,却远远不够在这座城市再买一处居所。那也就意味着,他从此再也没有家了,假如有一天他必须离开赫威的居所,就不得不流浪街头。
那男有些伤感,偏偏这时常一山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真有娶宋倩的资本吗?”他笑着问。
那男觉着,他的笑已经从微笑变成了冷笑。
他当然没有那个资本。
他使出好大力气,才只能送一条项链而已,如果计较起来,这礼物是多么的无足轻重。
房子,车子,票子,哪一样他都没有。
如果未来,宋倩不能自己养活自己,他又能给她什么样的生活呀。
一个男人如果连女人的生活都不能保障,又有什么资格跟她谈感情呢!
那男越想越觉着可笑,宋倩的舅舅已经对他够客气了,不论用哪种态度,他的委婉,宋南笙的直接,都只有一个答案:他想和宋倩在一起就是个笑话。
还有一天,假期就要结束了,而他也是时候去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