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易心中叫苦,全身被她捆住了,这可如何是好?见她两指插来,急忙偏头躲闪。他眼睛紧闭,不敢直视,忽觉过了许久仍不见动静,于是睁眼相看。那女娃一副惊讶神情呆站一边,赵小易甚是不解,只见那女娃走到床边,恭敬道:“弟子不知师叔老人家在此,刚刚多有冒昧,还望师叔不要责怪。”
  赵小易大感诧异,床上那位姑娘较她不过大了两三岁,竟然被她称为师叔,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置信。只听小荷说道:“还不把他放了。”语言间虽没有怒意,但一股威仪自藏其中。
  那女娃答应一声,伸手一指,粉色绸带便就飞回腰间。赵小易猜到那是她的贴身法宝,站起身来,心想有她的师侄在此,那倒很好。
  那女娃向她看了一眼,又向小荷看去,道:“师叔何以在此?看师叔样貌,好像受伤了?”
  小荷不觉咳了两声,道:“一点小伤,有什么好说的。”那女娃笑了起来,道:“恐怕不是一点小伤吧?”小荷喝道:“放肆,你什么口气?”
  那女娃一惊,转而恭敬起来,道:“师叔教训的是,我师父甚是想念于您,她老人家就在附近,待会儿自会相见于你。”
  小荷微微变色,却强自镇定,道:“我也甚是想念你的师傅,她不来见我,我也会自去寻她。”
  赵小易喜道:“那正好了,我想你师姐应该修为更高,自然可以帮你疗伤。”
  小荷道:“别乱说,我师姐可没那么好。”那女娃笑道:“我师傅为何不好了?我师傅待你如亲姐妹一样。”
  小荷笑道:“有理,有理,乖师侄,你看我身体不好,左近没人照顾,你就留下来照顾我吧!”女娃摇手道:“这可使不得,你有这位哥哥照顾就行了,我还要去通知师傅,说您老人家在此呢。”说罢,就要走出房门。
  小荷急道:“把她给我留下。”赵小易越瞧越觉不对,听小荷这么吩咐便伸出右臂将女娃拦了下来,道:“你师叔叫你别走,小娃娃怎么没大没小的?”
  那女娃喝道:“滚开,别逼姑姑动手。”赵小易刚刚与她动了两招,便觉这女娃的修为不是很高,只是腰中绸带诡异,一时不防,被她偷袭成功,现在当然不把她放在眼里,说道:“不让。”
  那女娃大怒,手在腰间一摸,粉色绸带便要飞出。忽然觉得全身一软,立足不住,倒在了地上。
  原来小荷趁她与赵小易争执之际,凌空点了她肩上的两处“肩井”要穴。那女娃要穴被点,全身麻木,瘫在了地上。赵小易在长生门口中倒也听过一些点穴功夫,只是没有学会便已下山。此时见小荷凌空一指就将女娃制服,心中又羡又佩,对着女娃笑道:“这样才乖。”
  小荷又咳嗽两声,道:“别和她多说了,这女娃鬼尖的很,出去了肯定会告诉她师傅,她师傅阴险毒辣,一心抢夺我手中的七彩莲花,现在我受伤了,不敌于她,我们快些离开。”
  赵小易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们师侄俩一见面便即剑拔弩张,原来如此。那女娃讥道:“原来师叔也会背后伤人,真令晚辈大开眼界。”小荷笑道:“比不了你师傅。”
  那女娃自思被制,无话可说,就取笑道:“恐怕你今天难逃此劫了,我师傅片刻即到。”小荷对她嗔道:“你再多嘴,我把你嘴巴撕烂。”那女娃对她显然有所忌怕,便闭嘴不言了。
  赵小易心道:“没料到她们师姐妹却是一对仇家,这女娃既然在此,那她师姐自然片刻就到,而小荷身负重伤难免不敌,她对我有救命之恩,不可不报,还是赶紧带她先离开这个地方。”于是慌忙走到小荷身边,便要背她下床。
  忽然,一个女子声音长笑道:“师妹,别来无恙呀?”听她声音尚在数步之外。小荷急道:“师姐来了。”
  赵小易听那女子声音,清脆响亮,笑声中带着恶意,从极远处传来,料想修为不浅。这大门肯定是走不得了,当下背起小荷,夺窗而出。
  他们刚跳出窗户,一个皂黄色女子便来到了门口。只见她粉面桃色,约莫二十七八年纪,身形福态,显得非常俊俏,这便是女娃口中的牡丹仙子凌若兰了。那女娃即是她的徒弟唐芯儿。她们师徒俩尾随夏小荷来到此地,便失去了踪迹,于是唐芯儿寻着这家客栈借宿,却正好撞到了陈云。七彩莲花是她们的门派至宝,按道理应该传给凌若兰,但是她们师傅偏心,反而传给了夏小荷,于是凌若兰心存怨恨离开了师门,从此处处与夏小荷为难。对她手中的七彩莲花更是垂涎不已。她来到门口,见唐芯儿躺在地上,便知被人点了穴道。走近说道:“她人呢?”同时伸手两点,解开她的穴道。
  唐芯儿指着窗户道:“从那逃了。”凌若兰向屋内扫视一眼,见火盆,被盖不少,莞尔一笑,道:“师妹身子真是娇弱呀!”唐芯儿笑道:“她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凌若兰眼光一闪,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追,她跑不远。”说罢,纵身而出。唐芯儿秀影一闪,也跟着跳了出去。
  凌若兰师徒跃出客栈,见街头一人背着夏小荷疾奔。凌若兰素知夏小荷喜欢单来独往,如今怎在一个男子背上?邹了邹峨眉,甚是不解,笑道:“师妹,这是去哪?师姐来了也不招呼?几日不见多了一个相好了?可喜可贺呀。”边说边向二人飞去。旁边寻常人家尽都吓得面目失色,慌忙躲避。
  赵小易不愿在市井百姓面前展露身手,这也是师门规矩,所以拔腿直跑,并不御剑。然而眼下情势迫在眉睫,赵小易只得御起惊鸿,飞身而去,不过他学会御剑不救,这飞行速度可就慢的很了。
  凌若兰见他们忽然飞身而起,心中不免惊赞。只见她右手一挥,脚下已经多了一条绸带,凌空追去。动作飘逸优美,难怪被称作牡丹仙子,真如一朵牡丹开落红尘。唐芯儿见师傅飞起,也跟着将腰间绸带舞出,飞身上前,不甘落后。
  赵小易背负小荷,驱赶惊鸿,穿梭在云中。斜睨后视,只见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均是脚踏绸缎,恍如神仙。赵小易甚是惊讶,一条绸缎也能如此奇异,当真玄妙。见他们二人愈飞愈近,急道:“姑娘,她们要追上我们了。”
  小荷也是非常着急,心道:“平常她且惮我三分,如今见我身受重伤,她便无所忌顾,穷追而来,她向来都是置我死地而后快,倘若被她追上了,还不知如何对待于我。”她心中惶惶,不知如何是好。凌若兰又笑道:“师妹,你如何不自己飞了?病了吗?”
  赵小易听她说话,知道已经离的不远,忙催动脚下惊鸿疾驰,一时速度倒也快了两分。只听小荷回道:“你我本属同门,师姐何必苦苦相逼于我?”赵小易点了点头,心道:“正是,同门之谊,实是难得,不相交好也就算了,怎么反成仇人了?”
  凌若兰颠笑道:“只要师妹交出七彩莲花,师姐自然还是待你如往昔一般的好。”小荷柔道:“恐怕我交给你,你也不会放过我。”凌若兰转笑为怨,道:“七彩莲花本来就是我的,正是有你这个妮子在师傅面前挑拨离间,师傅才会传给你,将我逐出师门,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赵小易心想:“这师妹倒是个善良姑娘,她师姐嘛,怨气太重了。”
  小荷咳了两声,道:“师姐可要摸着良心说话。”凌若兰转怨为怒,但看她,虽怒时仍含笑,及怨时仍有娇,年龄虽长,肌肤却嫩,满脸雍容,一身清贵,倒也配得起牡丹仙子的美名,只是这朵牡丹怨恨太甚,妒忌太多,开的不免凄凉。她怒道:“少废话,看招。”
  赵小易听到“看招”两字,心中一凛,不禁回头看去,只见一条皂黄色绸带向着自己席卷而来。来势劲猛,哪里是绸带?分明就是一条蛟龙,张着血盆大口,瞬间便要将自己吞噬其中。
  赵小易听得耳后绸带声响,急忙斜飞躲避,那绸带如有生命,弯曲而来,哪里避得了?眼见就要撞到他们,小荷急忙挥出一道彩虹,将其挡下。彩虹与绸带相撞,那条蛟龙如同撞在石壁之上,仓皇后退。
  凌若兰身子一颤,心道:“她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有如此劲力?”低声对唐芯儿疑道:“徒儿,她究竟受伤没有?”唐芯儿看了陈云二人一眼,细声道:“她走路都已不能,全靠那小子背着,分明受伤不轻。”凌若兰也觉有理,只是心中仍然疑惑。便笑道:“看来师妹果真了得,倒不如停下来你我好好比划比划吧!这样飞到何时?”原来她忌惮小荷,便出言试探。
  赵小易见小荷将绸带挡了回去,心中大喜,心道:“看来她师姐不过如此。”忽然,只听见哇的一声,小荷一口鲜血吐在了自己背上。赵小易大感惊骇,才知适才一招乃是她凝结最后一口真气发出,如此牵动伤处,轻者伤势大增,重者生命有虞。赵小易又骇又怕,道:“姑娘,你不要紧吧?”
  小荷凄然道:“看来今天难逃毒手了。”赵小易见她语气中流露着万分的哀伤绝望,心想:“要不是我,她也不会受累至此,赵小易啊赵小易,自己命薄身贱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搭上这位姑娘?”一时跟着哀伤难受起来,转而又想道:“自轻自卑有何意义?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置她不顾,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人伤害她。”一股男子汉的英雄气概油然而生,坚定道:“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就算我死了我也会保护你。”
  小荷见他说的真诚,不禁叹了口气,感慨道:“没想到你却是个好人。”赵小易道:“别说了,这样逃着也没意思,我们下去和她打个痛快。”说罢,向地面飞去。小荷道:“我师姐的修为在我之上,恐怕你不是她的对手。”赵小易横道:“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小荷微微点头,眼中含笑。
  凌若兰适才出口要她停下比划,见他们二人向地面飞去,心中却又畏忌起来,思道:“她莫不是没有受伤?作弄于我?以她的修为倒以不怕,只是那朵莲花实在厉害。”她虽这么想,言语间却不示弱,叫道:“师妹,等等我。”
  他们飞了这么半天,已经来到了丛山峻岭之间。赵小易见山岩空旷突出,于是落了上去。及至他们落到地面,凌若兰师徒也跟着落了下来。赵小易道:“姑娘,一切都是我害了你,今天你我就要死在这了,我只能和你说声‘对不起’。”小荷呼吸急促,又咳嗽两声,轻轻的笑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是我害了你才对。”赵小易道:“不然,要不是我,你不会受伤,以你的修为,对付她们绰绰有余。”
  小荷柔道:“不说谁连累谁了,你我相识,都是缘份,既然今天能够同生共死,说明你我缘份不浅,死有什么好怕的,谁没有一个死呢?你怕死吗?”赵小易笑道:“我赵小易贱命一条,早死过无数回了,有你这么好的姑娘陪我,我前世修来的福份,还怕什么?”
  凌若兰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缠绵悱恻,不禁笑道:“师妹,只要你交出七彩莲花,师姐又怎么舍得杀你?疼你还来不及,到时你和这个英俊小子如何的风流快活都是可以的。”
  赵小易道:“我呸,看你样貌端庄秀丽,说起话来真如一个蛇蝎毒妇,我就不明白了,同是一个师门,你和你师妹怎么竟有天壤之别?”
  凌若兰见她骂来,不怒反笑,道:“师妹,你这相好脾气可不小呵。”赵小易横眉道:“你这毒妇,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