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第一眼最惊艳的女孩子,就是妞妞了。
   背对过身去,一头雪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显得美轮美奂,那么的不真实,同时奇异的渗入丝丝寒气,一袭白裙衬得她腰肢纤细,轻灵动人,转过身来,潋滟的水蓝色双眸里有浓浓的哀愁与离殇,似氤氲的雾气终年不散。
   我微微一颤,第一面的印象,似是冰清玉洁却又凉丝丝的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山,美得洁白无瑕,不容许有一丝玷污。
   好吧,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印象,因为,下一秒,妞妞气冲冲的走过来,一拳头砸在我的头上,颠覆了我对她第一眼的印象。她怒瞪着我说道:“看什么看?你是谁,看样子你好像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早上还看见你在我家屋子附近转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啊!”
   嘶,好疼,一个女孩子手劲那么大做什么?我郁闷的揉了揉我的头,然后幽怨的收回了我的目光。伊达师傅本就是个暴怒的性子,她的女儿就算长得这么漂亮也肯定没有好性子,是我失算了。
   “我叫隼尔,是伊达师傅新收的徒弟,没有什么企图,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隼…尔?”她闪着灵动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卷,似花瓣一样娇嫩的唇亲启:“好吧,那什么隼尔,我叫妞妞,请多关照,那一拳可不能找我算账哟,谁叫你一副垂涎我美色的样子,而且还是陌生的面庞,就不能怪我哟,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说完她一副笑眯眯好好姑娘的样子。
   妞妞,她是有着罕见的雪白长发,像雪一般清灵空澈,不够淑女,但是善良可爱,只是常常有一股莫名的寒气缭绕的少女。
   “妞妞!!”一声怒吼,妞妞一听到这个声音立马变了脸色,向后逃之夭夭。
   我十分无奈的扶额,是我那火爆的师傅的声音,铁定是妞妞又干了什么好事,或者是不听伊达师傅的话擅自出去玩,惹得他大发雷霆。
   我记得第一次见伊达师傅的时候他就告诉他他有一个女儿叫妞妞,不让人安分,让我照顾好妞妞。
   如今一见,果然是不让人安分的可爱的姑娘呢。
   那一年我十四岁,只身一人来到这满聚职业佣兵的村落,拜容易暴怒的伊达师傅为师,和妞妞待在一起了六年之久。渐渐开始习惯她的存在。渐渐的离不开她,也一心一意的要听伊达师傅的话,保护好妞妞。
   妞妞可以御冰制寒,这倒没什么,只是我每次狩猎妞妞都会自作主张的来横插一脚,且总是把猎物冻结,害的我常常要吃冰食,对此我做出了无数的暗示性抗议,表明坚决要改善伙食,可她翻翻白眼依旧我行我素,还宁愿偷偷跑出去也要跟我狩猎,可是很多次她只是被爹爹骂了一下,我可是被揍得很惨。
   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她有时候会哼起莫名的歌,然后禁不住莫名的伤感:
   巧巧雪花飘呀飘
   从高处的家远道来
   冰魄化雪已不在
   飘送雪中月下白衣
   山神歌声停下来
   见不着亲人白影渐离远
   殊为何事染红桃
   雪地艳色伴落雪
   嬉闹笑声早失言
   早失言…
   早失言…
   那个时候,我看见她娇小的身躯微颤,心脏被放空了一般眺望着远方,莫名的渲染上一股心悸与伤恸。
   草木葳蕤的树木的里莫名的染上一层冰霜,莫名将她显得冰冷而柔弱,莫名的情不自禁的哼起她的曲调。
   莫名的想把妞妞紧紧拥入怀中,不让妞妞受到任何伤害。
   于是我在心里暗暗又发了一次誓言:隼尔,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妞妞。
   二十岁的某一天,偷偷跟着我跑出去的妞妞和我回到村庄,却被告知要赶快走。
   伊达师傅告诉我们了一个惊天秘密:
   妞妞,其实是雪女。
   我看见她的小脸变得煞白,身子微微颤抖,像朵娇弱的花,花瓣四处散落凋谢,有些什么东西在她心里轰然倒下。
   “那是个极寒的夜晚,我和朋友一群人受雇于化雾村民接受委托,为了恢复久远以来衰落的商机,他们必须上山开采冰晶石,但碍于化雾山是雪女的地盘,冒然上山只会失去宝贵的性命,于是他们委托我们…”
   “委托我们…屠杀雪女一族…”
   “我们迷失了方向,在那种大雪天,我们根本认不得路,只是茫然的走着,最后,我们走到了一处极尽偏僻的地方,那儿静默的吓人,空气中有一股弥漫无常的血腥味,我和卡鲁斯心觉有异,连忙要离开,但…就在此时,一道凄惨的尖叫声画过了这片静默,我和卡鲁斯也停下脚步朝发出尖叫声的地方走去。”
   “你们绝对不会相信我们看到了什么,一具具无神的屍体满遍雪地,双眼还未合上,她们的腹部全被掏空,又当我们再度往前走,一抹疾速的白影在空中挥舞,梦幻般的光辉从她身上发出,但在瞬间却又转变为骇人的血光,那名发出尖叫的女子便这样哑言的倒了下去,我们甚至不敢开口,赶忙的逃离那个地方。”
   “我们亲睹了雪女一族被屠杀的过程,但却无法得知下手的是谁,隔天下山,我们便婉拒了这项委托…直到一年后,我们为了寻找残留的雪裔才又再度上山,顺着每至深夜便会传出的歌声溯寻…”
   “妞妞就是在那时被我们带回来的。”
   伊达在妞妞醒后缓缓道出一个秘密,我只看见妞妞微颤的身姿,忽然觉得她很娇弱,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之后正当让我们赶快走的时候,那群人就已经来了,我带着妞妞逃跑,却见她因为一个老妪冲进火海之中,我也闯了进去,那个绿色的包包,掉在地上,被火灼烧。封印妞妞魔力的咒缚被破,对此我很是惭愧,那个时候还不以为然。
   “符纸…父亲说过,那符纸便是封印我魔力的咒缚。”我听见妞妞惊慌的尖叫。
   符纸在两人面前于烈焰慢慢的烧成灰烬,黑字的潦草字体闪动了红光便完全消失无踪,但白衣可不同,完全不受烈焰影响,它发出的白光渐渐微弱。
   “咒缚破了…”我痴痴望着那件白衣,那白衣似乎有股魅惑的致命吸引,实在不忍将视线移开。
   “啊────”
   她伸手朝隼尔身后一指,一道白光划过隼尔耳下几厘直抵火海跟下,火海碰撞在白光上,比比剥剥地沿着火线于地面结成一层厚厚的冰霜。
   “好…好厉害,妞妞…”平常她没有这么大的力量的,这次妞妞变得好厉害。
   马上,我听见妞妞的尖叫。
   “发生什么事了!”听到叫尖,我立刻从客厅冲了过来。
   “天…天啊!你…你看…”
   妞妞指着漆黑崩垮的木床,在破碎木房的一角倔卧着一大一小的焦黑屍体,已经完全看不出原貌,仅能看出在烧灼之前,两人紧紧相拥的动作及绝望。
   妞妞不忍的移开视线,转身跑了出去,我也摇头,我知道那便是老妪及她孩孙的屍体,从包袱中抽出一块破布盖在两人身上。
   顿时觉得很难过。
   当他正巧离开木房之时,身后一阵轰隆巨响,整间房子崩解垮落,扬起一片尘灰,尘灰飞散于空气中,似乎也正为着这家主人哀悼,妞妞低声啜泣,她的白衣随风飘动,如波浪般的衣袖洁净亮眼,彷佛一场梦境,淋在细雨下头却又显得更为哀伤。
   她还是那么善良。
   “这场火一定是他们放的。”
   “都是我害的…”
   妞妞神色黯然,随即微微颤抖,转身一跃,身子轻盈的飞上一旁的屋顶上头,我看见她的双眸变成雪女应有的雪白,发动出如梦如幻的雪花…
   “雪…我的大地…”倏地间,妞妞露出一丝狡笑,邪恶之情满布于清秀的小脸。
   落下的雪花方一触碰烈火,便将火光完全吸收,在地面,房梁积起厚厚的雪层,整片大地笼罩在如雪絮般的细雨落雪中,如梦似幻的飞舞,彷佛下了一场柔软冰雨,于众人不知觉间扑灭了一场焰红恶梦。
   我抬头痴痴地望着妞妞,那景象实在太美了。
   “妞妞…”我对着她大喊一声,只见妞妞暇美如玉的白瞳望了我一眼,眼神冷冰冰的挥动身子往更远处跳跃而下,抚然地媚笑道。
   “你…叫谁妞妞呀?”那声音,陌生而又冰冷,之间还带着点点妩媚之感。
   但是我打了一个寒颤。
   她让人感觉很冷。
   很冷。
   很冷很冷。
   就像是另一个人。
   我这样想着,随即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