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巧雪花飘呀飘
   从高处的家远道来
   冰魄化雪已不在
   飘送雪中月下白衣
   山神歌声停下来
   见不着亲人白影渐离远
   殊为何事染红桃
   雪地艳色伴落雪
   嬉闹笑声早失言
   早失言…
   隼尔听妞妞唱歌,自己也忍不住附和起来,两人一和一唱,慢慢的走进村庄,村庄总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两人,不…妞妞总觉得那些人的目光的焦点其实根本就在自己身上,刚开始还会觉得奇怪,但久了便成习惯。
   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发色与众不同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她的身边总会绕着一股无由的寒气所致,还是说她的样貌实在太像传说中的雪女,甚至有时她会如此怀疑,要不是她有父亲,她一定会这么认为,不过她也不太在意,据说雪女是由山神创造出来的产物,而她是父亲的女儿,自然不是,反正原因总总,旁人怎么想她永远都猜不透。
   “混帐东西,给我滚出去!”
   才想着,一声巨响让全村的人全回过头来,两名壮汉同一扇木门被重重的踢出门外,碰的一声撞在一名从前方走过的路人,两名壮汉吓得手脚抹油连忙逃离,而那路人则是当场晕死过去。
   “我们不会放弃的,伊达里洛,卡鲁斯不会放过他的。”壮汉临走前还不忘恐吓一番,此时,从房内又飞出一把砍刀。
   妞妞全身打着哆嗦,这下可好了,听那中气十足的怒吼声,十有八九是从她那佣兵父亲嘴里吼出来的,妞妞转身想跑,谁知前脚才刚跨出一步,领口一紧,整个人像只小花猫般被拎在半空中,往下一看,隼尔已经躲在一旁对她露出傻笑,笃定是要见死不救。
   “妞妞───”男子快了一步,怒吼道。
   “隼尔…救我…”
   隼尔打出抱歉的手势,躲在竹筐后头无奈的摇头,他可怕死这个脾气爆燥的佣兵师傅,但偏偏他是妞妞的父亲。
   “妞妞──你好啊,敢给我逃家?”
   伊达里洛咬牙切齿的从身后怒视着眼前这偷逃出门的女儿,看她全身脏兮兮的,肯定又是和隼尔那臭小子一同打猎去了,鹰眼一瞪,竹筐后头的隼尔便给完全现形,隼尔深知躲不住,怯怯的走出来,拿出赴死的勇气闭上眼,等着他的处罚。
   “父亲…”妞妞无辜的眨着大眼,柔声的娇唤。
   伊达里洛神情仍然没有松懈,但口气倒缓了许多,他怒气未消的拧起妞妞的耳朵。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回去看我怎么教训你,还有你,臭小子,给我进来。”伊达里洛气指道,他恶狠狠的瞪了隼尔一眼。
   “啊?”
   “啊什么,想我再赏你一拳?”伊达里洛不客气的卷起拳头威吓,隼尔见了连忙摇头,快步跟上两人。
   想上次伊达里洛可是直接揍他一拳,让他躺在床上整整休息一个礼拜才能下床走动,这次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他觉得越来越恐怖了,抖着一双腿跟进屋内。
   走进屋内,伊达里洛将妞妞一咕噜的丢在椅子上,径自走到屋角蹲下身。
   伊达里洛和妞妞一同住的房子并不大,是以简陋的稻草随手搭建起来,四个角以山上砍伐下来的木头支撑,也因为如此,下雨时根本挡不住雨水,隼尔便要提着木桶来妞妞家帮忙接从屋顶漏下的雨水。
   小小的房子内只有一张以朽木制成的粗糙木桌和几张木椅,墙上钉了几座置物台,瓶瓶灌灌放了许多不同种类的酒,那全是伊达里洛从各地买回来的,每当节日时,他便会邀隼尔一同共饮,但若一般时,他便只喝村内酒贩卖的便宜黄酒,那全是掺过水的不纯酒,瞧那些黄酒堆在屋子一角,伊达里洛随拎了三瓶丢在桌上,大口大口灌下肚。
   “父亲…原谅妞妞,妞妞下次不敢了…”妞妞低着头小声的说,隼尔也不敢抬头,一味的盯着桌子瞧。
   伊达里洛冷哼一声。“等你真不敢再说,这句话你已不知对我说过几千几百回,哪一次做到,啊?”
   “父亲,我保证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会做到。”
   妞妞很坚决地点头,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狡诈的微笑。
   伊达里洛目视了她许久,终于讪讪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总之…唉…罢了,罢了!”他挥挥手,举起第二瓶黄酒入肚。
   隼尔觉得奇怪,伊达里洛看起来似乎没有责罚的意思,这和平常他强硬的态度及原则大大的不同,他酸涩的咽了一口唾液,妞妞在一旁咋舌,她对父亲的脾气可清楚的很,口中骂归骂,父亲才不忍心处罚她呢!
   “伊达师傅,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隼尔紧张的直冒冷汗,但他还是问出口。
   伊达里洛瞪了他一眼,又灌上一大口酒,擦擦嘴,他站起身从一角的木床下拿出一只绿色布包,布包上头沾满灰尘,看来已经陈放的年代已久远,妞妞一见马上便要打开,但却被伊达里洛阻止。
   伊达里洛凝重的望了她一眼,然后淡淡的叹口气,他压低声音,向两人勾勾手,妞妞和隼尔对望一眼,纷纷也凑上前去。
   “父亲,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妞妞很是兴奋。
   伊达里洛示意她安静,低声道。“隼尔,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隼尔愣了一愣,点头。
   “今晚我要你来这儿一趟。”
   “今晚?为什么?”隼尔奇问,既然是师傅拜托他,他也理所当然的不会拒绝,不过他可是第一次见这倔强师傅开口求人,可真新奇。
   “我要你带着妞妞离开这里。”
   伊达里洛无奈的开口,他抿着唇很是犹豫,在犹豫之时他便又喝了一口酒,反反覆覆,在隼尔和妞妞震惊之时,伊达里洛不断的重覆这个动作,第三瓶酒很快的见底。
   他站起身,又至屋角拿了三瓶酒上桌。
   “父亲…为什么要妞妞离开?是不是妞妞让您生气了,所以您要赶妞妞走?”
   妞妞紧张的快哭了,鼻头成了娇红的蜜桃,两眼蓄满泪水彷佛一个眨眼就会掉落下来。
   伊达里洛心疼的将女儿拥入怀中,他安抚着,柔捏着她漂亮的白发,围着一丝不舍及溺爱,久许,他细细诉道,鼻头也有些泛红。
   “唉…妞妞,我怎么会赶你走呢?”
   妞妞从伊达里洛怀中探出头。“那你为什么要妞妞离开?”
   伊达里洛凝着妞妞水蓝色的双眼,若非得已,他也不想将他最疼爱的女儿送走,可如今情况已不同,再不走,她随时会有危险。
   “唉…要怪就要怪你不是人类…”
   这句话彷佛一记巨雷打在妞妞头上,她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双眼滞然的瞪着父亲,伊达里洛低下头躲着她直逼的视线,轻风微狭窄的窗中拂来,吹起一头白发飘然,如雪般的寒意在屋内散发,她的身体像有了变化,闷热且难受,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从她体内逃窜,但却又找不到出口。
   她不是人类…
   突然间,她眼中闪过一个画面,断断续续,画面中出现一片雪白画面,那是一座白雾飘渺的深山,幽静,沈寂…
   这一刻,她明白了…她颤抖着开口,彷如从口中说出的话将判定她的死刑般。
   “父亲…难道说…我是…”
   妞妞轻抚颤抖不止的下唇,惧怕,恐惧深深围绕着她,她等待父亲口中的答案,希望是个能不令她失望的答案,但她错了,她见着从父亲遮掩的脸上落下的泪,甚至不愿抬头看她一眼。
   这是承认了吗?这是笃定的答案?
   妞妞身体轻轻的颤抖,摇晃了几下便倒了下来,最后模糊的视线仍停留在父亲惊慌的脸上,还有,隼尔冲过来的身影及喊叫声。
   “妞妞…”
   夜黑风高,细雨绵绵,村内静谧一片,万家全熄了灯火,几道黑影散布在四周,藉着黑夜的天然掩护悄悄的前进,隐约散出的银光扼刹深夜黑幕,他们的目标全相同,眼前的落魄草屋。
   屋内的人只燃一烛弱光,草草的收拾床舖及行李,伊达里洛硬将那只绿色脏布包寒进了她的包袱,此时,门外有了声响,急促却又微小的敲门声于此响起,伊达里洛低声向妞妞低嘘了声,移向小窗口悄悄滴拉起窗盖向外探去。
   一抹瘦弱人影眨着眼睛缩瑟在门的一角,肩上间了一只包袱,他见从窗内探出双眼的伊达里洛,连忙小动作的招手。
   “师傅,是我,我来了…”隼尔低呼,他胸前的金色徽章闪着点点微光。
   喀地一声,窗子被关上,轻微的脚步声移向门口,他将身子挤进只开启小缝的门内,伸手拍落衣上的雨滴,俯前一看,一名哭得梨花带泪的小女孩坐在床沿,无神的盯着地上,身边的烛光已快烧尽,微晕地映出她苍白的脸庞。
   伊达里洛掀门微望四周,确定未有人在外才将门轻轻合上,但语气却刻不容缓,急道。
   “好了,妞妞,别耍性子,快跟隼尔离开。”他尽量的压低声音。
   “父亲…”
   “妞妞,你要明白,你有该去的地方,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自始自终,我却一直将你当作我最疼爱的孩子。”伊达里洛走近床边坐了下来,她将妞妞抱进怀里。
   隼尔在一旁坐了下来,鼓起勇气,他缓缓开口。
   “师傅,是否能将真相告知我们?”隼尔的语气极为坚定,他一双眼直逼伊达里洛,伊达愣了半会才又摇头。
   “这档事情是说不清的,要怪就只能怪我害了妞妞…”
   “师傅,我们必须知道。”
   伊达里洛和隼尔对望一眼,他相信妞妞也很想了解一切,果不其然,妞妞睁着红肿大眼怔怔瞧着,想着,他低下头缓缓地道出,有关十年前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