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极寒的夜晚,我和朋友一群人受雇于化雾村民接受委托,为了恢复久远以来衰落的商机,他们必须上山开采冰晶石,但碍于化雾山是雪女的地盘,冒然上山只会失去宝贵的性命,于是他们委托我们…”
   伊达里洛断断续续的说着,似乎不太想接续下去,隼尔见了,连忙又将椅子拉近点,淡淡问道。
   “师傅,他们委托你们做什么?”隼尔眯着眼逼问。
   伊达一手撑住脸,艰困的吐露。“委托我们…屠杀雪女一族…”
   “什么!”隼尔惊呼,就连妞妞也不敢相信的倒吸了口气,她的身子微微地颤抖,伊达感觉到身边女孩的颤动,无奈的抱紧了她。
   “那时我们很快就答应接下这等委托,六个人备齐工具便上山去了,那晚风雪特别大,视线也十分模糊,所以方走到半腰时,我们一行人又决定退回村内,一是因为若在这种雪天遇见雪女,根本是死路一条,二为天气实在太过寒冷,六人中已经有人撑不住双双倒下。”
   顿了顿,伊达里洛脸上满是不安,他颔首。“在那种满是暴风雪的深山中,根本孤立无援,倒下的同伴越来越多,为了求援,我和另一名同伴卡鲁斯决定先行下山求助,以免酿成更大的灾祸。”
   “你们得救了?”隼尔好奇的打断伊达里洛。
   伊达里洛摇摇头,悲哀的开口。
   “不…我们迷失了方向,在那种大雪天,我们根本认不得路,只是茫然的走着,最后,我们走到了一处极尽偏僻的地方,那儿静默的吓人,空气中有一股弥漫无常的血腥味,我和卡鲁斯心觉有异,连忙要离开,但…就在此时,一道凄惨的尖叫声画过了这片静默,我和卡鲁斯也停下脚步朝发出尖叫声的地方走去。”
   “父亲…”
   “你们绝对不会相信我们看到了什么,一具具无神的屍体满遍雪地,双眼还未合上,她们的腹部全被掏空,又当我们再度往前走,一抹疾速的白影在空中挥舞,梦幻般的光辉从她身上发出,但在瞬间却又转变为骇人的血光,那名发出尖叫的女子便这样哑言的倒了下去,我们甚至不敢开口,赶忙的逃离那个地方。”伊达至今仍存有余悸,颤抖着唇述道。
   隼尔调个身子,靠向伊达,他的心里已有个底,不慌不忙问。“师傅,难道说你…”
   “没错!我们亲睹了雪女一族被屠杀的过程,但却无法得知下手的是谁,隔天下山,我们便婉拒了这项委托…直到一年后,我们为了寻找残留的雪裔才又再度上山,顺着每至深夜便会传出的歌声溯寻…”伊达看了妞妞一眼,妞妞贴直了耳朵仔细听着。“妞妞就是在那时被我们带回来的。”
   “师傅,这么说…妞妞的的确确是雪女?可她的瞳色不是白的。”
   伊达里洛抬起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当然明白,你知道在这个世界,只有化雾山有雪女出没,妞妞也是我们好不容易寻获唯一的残活的雪裔,虽然赏金居高,但要我们将这名女孩交给那些贼贱的商人,我可是死也不肯,为此,我还和卡鲁斯大吵一架,从此分道扬镳。后来,我为了怕别人认出妞妞,特别请高深的魔法师下了咒缚,封住她部份控雪的魔力,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连她的记忆及瞳色也一并封锁改变。”
   “这么说…那首歌…”妞妞低云,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晓得为什么失去记忆的你还能记得那首歌,为了防你想起从前的事,我才会禁止你唱。”伊达里洛说着,无奈的走向窗边,不愿再多说一句。
   隼尔走至床边,温柔地牵起妞妞的手,妞妞抬起头,她的双眼成了一种无神的呆滞。
   “隼尔…”
   “妞妞,我们走吧!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隼尔说着,将另一手覆上她的手背。
   伊达里洛大叹一声,他从墙上拿下一把弓及一袋箭忧忧说道。
   “罢了,该来的还是会来,这东西是我年轻时用的,你拿着,隼尔,你可要好好的替我照顾妞妞,卡鲁斯那满脑子金钱的家伙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伊达里洛咬牙切齿的低吼,他的脸又倏地转成冷漠无情的模样。
   隼尔接过弓箭搭上肩,坚定的点头,他的掌中充斥着妞妞冰冷颤抖的小手,心中那股坚定感便更加地油然而生。
   “师傅,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妞妞紧紧地抱住伊达里洛,半晌才放开,她红着鼻子哭道。
   “父亲,妞妞一定会再回来的。”
   语方落,门外便有了动静,伊达里洛将门开了一小缝细往外瞧,不禁脸色大变,嘴边不时咒骂。
   “该死,居然来得这么快。”
   才说着,伊达关上门对两人交待了几句。
   “记得,待会我会将那些人引起,隼尔,至时你便带着妞妞走。”
   隼尔已经架起弓,点头道。“我明白,师傅。”
   伊达里洛阴狡一笑,狠狠地踢开门,巨大的身影挡在门前咆哮道。
   “该死的混帐东西,居然还有脸来。”
   隼尔趁隙拉着妞妞偷偷的躲在伊达里洛身后,他探头一看,一群人围在四周,全以黑布蒙着脸,他们手抹刀刃发出浓浓不善的气息,仔细一看,带头的两者并未蒙面,竟是一早被伊达从屋内踢出门外的那两人。
   带头两人嘿嘿笑了几声,听那声音似乎信心满满。“伊达,看在我们过去曾是夥伴的份上,趁早将雪女交出来,或许我们还会考虑饶你一命。”
   “哈哈…哈哈哈…说笑!叫卡鲁斯出来,你们这些走狗还不配站在我跟前。”伊达怒气未消,玩笑间仍然一脸凶神恶刹,前方两人似乎受到不小的震慑,脸色一下刷白。
   “伊达里洛,至时你便笑不出来,既然你不交出雪女,那就休怪我们无情。”
   说此话时,隼尔和妞妞已逃出门,他们藉由黑夜的掩护尽量压低身子,脚步轻踩在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并无大碍,只见妞妞突然惊呼一声,一抬头,隼尔也愣了。
   村子四周瞬间冒出点点火花,无限地蔓延起来,村口已经烧成一片灰,顺着竹篱往四方窜延而去,空气也在此刻闷热起来,就连天上落下的蒙蒙细雨也无法将其扑灭。
   妞妞脸色一下惊慌起来,她紧紧的抓着隼尔道。“隼尔,烧起来了,我们不能不管,大家都会死。”
   隼尔望视渐强的火势,架起弓瞄准村子正中央的钟台,那是集会或发生危险时常用的呜钟,一但钟呜,就表示有严重的事情发生。
   一箭射了出去,精准地射中呜钟,钟摇晃几下,发出如巨雷轰落的巨响,每发出一声,地面似乎就震动一下。
   半刻,几户人家点燃灯火,吵吵嚷嚷冲出家门,有些人甚至衣不蔽体,慌成一团,急问发生什么事,妞妞好心的拽住一名跌在地上的老妪,将她拉到一旁,以免被混乱的人群踩死。
   嘈杂的众人一见四周窜起熊熊火光,也顾不得乱,连连冲入屋内收拾家当,带着妻小一家子逃离火场,更有人一桶一桶提着水试图灭火,但往往无功而返,火舌一发不可收拾,烈焰冲天,将天边染上一抹红霞。
   老妪见自家房子也被浓浓火焰围烧起来,心痛的哭喊,她那仅三岁大的孙子仍待在房内还未带出,一想,她不顾身上的伤扭头跑入火场,妞妞发现她的企图要阻止已来不及,连忙要追去,却被隼尔一手制止。
   “妞妞,火太大了,不准过去。”隼尔紧扣扭扭雪白的手腕。
   妞妞娇叫道。“你要我见死不救,我不怕火的…”妞妞受到四方直逼的热焰蒸气影响,全身冒着汗,的确,她不怕火,但那仅止于一般的小火,她是雪女,遇火则死,但此时的妞妞却管不了那么多。
   妞妞纵身跳入老妪家中,火焰已围绕整间木制屋梁,从四处冒出灰如鬼魅地浓烟,呛的妞妞睁不开眼,她小手一开,喷出一道寒气,试图扑灭烈火,火苗被寒气一击,顿时小了许多,但不过多久又复燃起来,且比方才更大。
   “咳…咳咳…老婆婆,你在哪…快出来哪!会被烧死的…咳…”
   妞妞扯开喉咙大喊,但甫一张口,一股浓烟随即趁隙而入占据她的口鼻,这让她难过的掉下眼泪,不断的咳着,双眼一片漆黑,完全睁不开来,她感到身边的热度开始渐增,急忙发出一股寒气将自己舖裹起来,淡蓝色的光暂时阻绝了火焰的侵息,但此时的身体却彷佛正在溶化般地难受,有如解体般的剧痛充斥她所有的感官,双腿瘫软一跪,她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隼尔在门外见木房已快被火舌完全吞噬,但仍不见妞妞从里头出来,心中一急,拿起一边满水的木桶朝头顶一浇,也纵身跃了进去。
   “妞妞!”
   隼尔几乎是徒手摸着,当他的手触及一阵凉爽气息之时,不禁松了口气,他紧紧的抓住妞妞的手臂,硬要将她拖出木房,但此时妞妞哪里还有力气行走,她凭着残存的意识支撑身子,背上的包袱受到高温也燃烧起来,隼尔见了连忙徒手将火苗盖灭,却意外的弄掉了被伊达里洛硬塞在里头的绿色布包,绿色布包陷入火源之中被巨大火舌无度地侵蚀。
   “我的东西!”妞妞伸出手就要去拿。
   隼尔拉回她的手怒斥。“这时候还管什么东西,快出去。”说完,就要背起妞妞逃离。
   但奇怪的事发生了,一阵白色强光闪动起来,黑暗一片的屋内瞬间变得刺眼异常,两人定眼一看,竟是从那绿色布包内发出的,绿色的旧布料已被烧毁,从里头浮出一张白色符纸及带红的白衣。
   “符纸…父亲说过,那符纸便是封印我魔力的咒缚。”妞妞惊慌尖叫道。
   符纸在两人面前于烈焰慢慢的烧成灰烬,黑字的潦草字体闪动了红光便完全消失无踪,但白衣可不同,完全不受烈焰影响,它发出的白光渐渐微弱,妞妞有些惊愣,但心里头却又有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白衣让她有种熟悉怀念的感觉。
   “咒缚破了…”隼尔痴痴望着那件白衣,那白衣似乎有股魅惑的致命吸引,他实在不忍将视线移开。
   妞妞缓拙地朝白衣前进,她伸出去欲触碰那件沾染红料的白衣,心中很是浮乱,她了解一件事,咒缚破了,她的魔力,记忆将再度释回,还有那水蓝色的瞳孔也将不复存在,她的胸口浮起一股冰冷的感觉,往前踉跄一跌,手便牢牢地抓住那衣服,白衣顿时失去原有的光彩,瞬间缠上了妞妞。
   “啊────”
   白光缠在身上,似乎快将她的身体给撕裂,此时小小的衣服瞬间胀大,妞妞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起了莫名的变化,低头一看,身上正套着那件胀大染红的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