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山的积雪终年不化。
化雾山的雾气袅袅不尽。
像是朵朵冰清玉洁的白莲,却又渗着丝丝凉气。
雪,究竟是干净的,还是没有它外表那样洁白?
那空荡,无际无涯,迷惘,悲伤,让人迷失的雪,永远的在化雾山,白的无暇,没有痕迹,就算是深深浅浅的脚印也会随着风雪消逝不见…
缥缈的夜色染上了点点血迹,散发着夹杂血腥的淡淡哀伤,血红的月上一对巨大黑羽无声的吞噬着、啃食着人的心智,她银色长发流泻,像柔软无声的海草,在不经意间缠绕上来,令人毫无防备的跌入深渊。就算是纤细的脚踝上缠绕着神秘的黑链,也如同她妩媚的银眸一样神秘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被神遗弃的孩子…
我赐给你属于魔性的血…
果真…没让我失望啊…
她顾盼流光,轻笑一声,然后转瞬即逝,仿佛,刚刚只是令人心悸的幻觉。
化雾山的一角,正在进行惨绝人寰的屠杀。
这单调无味永被喻为纯美冷峻的白啊,沁入心骨迷蒙被我厌透了的白啊,若是渲染上鲜艳的血色,在白雪里绽出朵朵艳绝人寰的血花,是否,会显得更加好看?
雪夹杂着风的声音像是悲伤的谶语,喃喃的在诉说什么。
那是比风雪之怒更令人惊悚的浓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道,一直深入,遍布狼藉,那鲜红色的血煞是好看,在众雪女的腹中,缓缓的、汩汩的流动,像几条潺潺的汇聚起来的河流四处流散,那个稚嫩的小女孩的白色长裙随风摇曳,在裙上绽开朵朵红花,触目惊心的血眸只有杀戮者散发出的残忍肆虐的杀气,她笑靥若花,对着仅剩下的一个白发白瞳在血地里微微发颤,曾经是翩翩起舞并且玉洁所谓的雪女说道:“姐姐,因为你对雪姬最好了,所以雪姬特意把姐姐留到最后杀掉,雪姬是不是很乖?”声音娓娓动听。
雪女捂着嘴微微一颤,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双瞳却掩不住深深的惊骇与绝望,看着这个瞬间变成了血红色头发曾被所有人遗弃的“妹妹”,双眼中正泛着嗜血的光芒,不敢相信的是,她杀了父神——所谓人人敬仰“山海风火”四大神灵之一的山神大人,仅凭她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办到?!不仅如此,她屠杀了所有的雪女,剩下来的,就是自己了。
“恶魔!恶魔!你不是父神的孩子,你早就被遗弃,下地狱去吧…啊!”
一声尖叫,雪姬淡淡的望着她,看起来轻轻的将手伸进她的腹中。
记忆里伤惘的带刺藤蔓将她紧紧缠绕,深深勒住心脏。随着日积月累,越来越深,最终千疮百孔,纯白无暇的心也被漫天的血染成艳绝人寰却又同时丑陋的血红色,绝望的种子终会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恣意的让鲜血浇灌。
“雪姬!滚开,你碍着我了!”
“我…”只有她才住在这破烂的洞里,怎么可能是碍着她了。
“你什么你,要有点分寸,父神能让你继续呆在化雾山已经是你的幸运了。”
“切,真不晓得她怎么一生下来就是残缺的,父神早就不要她了,不过是出于神的怜悯心思才让她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那叫她滚!别在这里看着碍手碍脚,还多分我们一份地方。”
她大大的眼睛睁着,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瑟缩的说道:
“我…可以跟你们玩吗。”
“哈哈哈,等你能走路了我们倒是能考虑啊。”她轻蔑厌恶的藐视着她白皙的皮肤,比众女神更出众的容貌,恨不得在她脸上划过一道长长的痕迹。
“我…我一定会站起来的。”
“那等这一天啊哈哈。”
“早就被父神遗弃了,还装出这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厌恶啊。”
“你不是要来找她的碴吗?”
“啧啧都可怜成这样了,又不能动,你说她还能活几天,算是我大发慈悲吧。”
声音渐行渐远,渐渐的,被风雪生掩埋,听不见了…
听不见…我听不见…
她雪白的眸子升起氤氲的雾气。
后来,有一个人,闯进了化雾山。她的那个狼狈不堪的山洞。
伤恸的气息,雪姬泪不可遏,大滴大滴的泪滚落,一落地没像往常那样凝结成冰霜,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
她身着一袭曳地的黑色长裙,银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她轻轻将她耳边的头发捋了捋,将发丝上的羽毛拂下,嫣然百媚,缥缈朦胧的银眸浅浅的凝视着她,然后轻轻的蹲下身来。
“孩子…哭什么呢?”
“呜…大家…大家都不喜欢我…我只是…只是不能走路…大家就讨厌我…”
“哦?那么孩子…你想要走路吗?”
“想…我想…”
“那么…等你会走路以后,你想要做什么呢?”
“我…我想和大家一起玩…”
“孩子,你太天真了…她们早已将你舍弃。”
“我…”
“孩子,怨恨她们吧…”
宿命啊…
被神遗弃的孩子…
我赐给你属于魔性的血…
永生永世…
归我足下…
于是那个时候,雪姬和塔修耶缔结了永生永世的契约,塔修耶成为了改变她一生的人,是毁灭沉沦,抑或是羁绊黑暗的深渊。
回忆结束,那个时候卡鲁斯及伊达里洛一行人因委托而上山,因为一声尖叫跑过去,亲眼目睹的雪女被屠杀的过程。
遍地的鲜血。
遍地的屍体。
杀戮者的天堂。
是谁这么残忍,这么强大,竟然杀掉了所有的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