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来了岁末,天依旧很冷,特别的冷,冷到让人无可奈何。
李莎办理了住校的一些手续。并不是不想享受家中的温暖,只是家里实在是有些残酷的现实使她不想去面对去承受。对于李渝明,她一直都以为这么多年来的亲情是可以代偿当年的他所犯的那些错误,然而现在她却不得不去承认她是真的没法释怀。尽管理智上来说她是知道不能够对爸爸有任何的埋怨,可是伤口却还是需要更长一段时间去愈合的。
这一段时间,学校图书馆打扫整理的那些琐碎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柳烟和茹甜也从刚开始的小吵小闹变成此刻的甜甜蜜蜜了,现在,李莎见到茹甜的机会越来越少了,陷入爱河中的情侣经常是无法看到他们的身影的,也许某一刻,他们两人突然就出现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而后下一刻,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这些,李莎在某些时刻忽然就不由得会有点凄凉的感觉。或许她原本也是能够拥有一种正常又温馨甜蜜的爱情的。哎,算了,什么都没有假设的。深夜,李莎躺在了床上,于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茹甜看完晚场电影回来了,步子是那样的轻盈。她转个了身,接着睡觉。脸庞触摸到一种柔软的东西,鼻子里又多了一份很熟悉的气息,接着就惊醒了,愕然的看着那条仍旧没有还的围巾可是心里却是几多的惆怅与无奈。
爱心协会里的事儿,她还在接着做,有时候会碰到风清和子寒。看那样子,风清还是曾经那么的阳光洒脱,会与朋友们有说有笑,只要是他在场,气氛就会变得特别的和谐与融洽。而子寒呢,还是沉浸与追逐着爱情的开心与兴奋当中,做任何事情都显得那么有精神。李莎知道,子寒是因为欲倾才加入到爱心协会的,也就是为此,她还甚至是放弃了那很宝贵的练习舞蹈的时间。近些时候,李莎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子寒在舞蹈室里婀娜的身姿。沉重的学业负担,加上模特的那个兼职工作,还有爱心协会里的活动,这些可让她这个大美人非常的忙,忙得是晕头转向啊,可是李莎却从来没有听她讲过任何一句的抱怨。
子寒这么优秀善良又能吃苦的女孩子,为了欲倾,她值得吗。李莎不否认欲倾在哪一方面都是很优秀的,也可以说简直是接近完美无缺,但是他对于子寒,却好像总是缺少一些回应。不过,对于子寒,欲倾还没有如像对待别的女生那样的绝情,可是也没有做出应有的那种热情。他仿佛采取的就是你做你的去,我照单都收下,然后就会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那种态度。这样的行为让一旁看着的李莎直想扁他。为这,她还曾专门找到风清为子寒抱不平,但是风清冲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李大小姐,你可不要这样的八卦哦。
那天,李莎从图书馆里下班回到宿舍,经过解剖楼里,看到里面有灯还亮着,而子寒的倩影就出现在窗边。于是好奇的她便推门进去。
这可是他这位转系的学生第一次进到这个解剖间,更是第一次要去面对真实的尸体,还记得在上一次的时候一张假的人皮就能把她的胃弄得是翻江倒海的。
就差那一点,她觉得自己就真的要呕了出来。她决定还是走为上策,不幸的是,这时候原本在专心致志进行解剖的子寒恰好发现了她,还向着她亲切地打着招呼。
糟了,这下走不掉啦。于是她就硬着头皮走进去了,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忽然她看到那解剖间里面放着大概十几台的解剖台,每个都合着,上面的金属色泽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出一股子诡异,仿佛不怀好意地在向李莎微笑,它们冷冷得直视着李莎。
她一震,汗毛完全被立毛肌扯的竖起来了。
“你害怕吗。”子寒抿嘴一笑,“不要怕啊,有我在呢,你到这里来吧。来,戴上个手套。”
“嗯。”李莎乖乖戴上了橡胶手套接着怯生生地站在子寒身边,慢慢地抬起了眼皮,看见台子上有一具被化了皮的尸体,里面还有一些地方都显露出了深层的肌肤,另外一些地方却还覆盖着一层厚重的脂肪,一直往下流着油。
我的天呀。
“你小心点,不要和我挨这么近啊,当心碰到我衣服上的油啊,呵呵。”子寒向后蹦去,她在身上围着一个塑料围裙还带着套袖,身穿白大褂,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啊。她的围裙看上起还真的都是油啊。
“都这么晚啦,李莎你是来练胆子的吗。”
“不是,不是的。我看见你后才过来的,你是在做什么呢。”
“当然是在解剖啦。”唉,只是现在什么东西都很发达,什么也都是自动化,可只有解剖这个事却还是要自己亲手做的,一点也马虎不得,其实几百年来,所以的医学生也都是这样做的啦。”
“那你一个人去做,怎么可能弄得完呢。干嘛不找个人来帮忙啊。”
“有谁能有这么多的空闲时间啊。不过无所谓啦,反正怎样自己都是要学点知识的啊。有的时候,风清会过来帮我,只是今天他身体不大舒服了。”
“喔。”
“怎么了。你好像不大关心一样啊。”
“肯定是胃痛啊。我都给他说过要按时去吃饭,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听过。”
子寒颇意味深长地笑着:“你别看那家伙的表面那么随和,可是骨子里面倔的很呢,你要慢慢哄哄他啊。“他的倔脾气我倒是已经领教过了,他认定的事儿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唉,只是漫画的事情我一向都是不管的啊。”
“我是说笑的啦,你不用回应我的。”子寒继续着她的解剖实验“哦,对了,李莎你要不要也试一试,提提前感受一下如何。”
“啊。让我提前。”李莎吓了一大跳,谁知下一刻,子寒的手就早已按在了她的手上,接着就放在了尸体上面。
凉。瞬间一股凉意沿着李莎的指尖流向她的身子里面。一颗心就这样悬起来了。可是只是在一刹那罢了,经过片刻的恐慌之后,李莎的心就慢慢沉回到原位。呼出几口气之后,她便恢复了平静。
子寒道:“看吧,这样就好多了,人都是要有这么一个适应的过程的。你现在应该没有那么害怕了吧。有些事情就看你是否有胆量迈出第一步,迈出了第一步的话,后面的其实就简单得多了。”
“子寒,谢谢你啊。”
“你客气什么呢。我是你学姐嘛。哈哈,都这么晚了啊。今天是12月24啊,是平安夜哦,明天就圣诞了,你还是早些回去睡觉吧,我也准备收拾收拾回去了,明天我还要给欲倾过生日啊。”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对啊,他的生日是在圣诞节哦,挺特别吧。我也不知道这是否是真的呢,据说每年的这一天,就会有很多的女孩子给他送礼物的,可结果或者是被他扔到垃圾箱里,或者就是随便地塞给别人,也不知道他明天会怎样对待我送的礼物呢。”
“他若是知道你是那么辛苦地挣钱为他买到的这份生日礼物,他一定会很感动的吧。哦,对不起啊,我电话来了。”
李莎脱下了手套,接起了电话,可是电话那头呜呜的声音,根本无法听到里面说什么。她“喂”了几声没有人说话后,刚想要把电话挂了,谁知道那边去已抢先了,电话里面传来了对方挂机时的嘟嘟声来。
好奇怪呢。李莎看着号码不禁皱起了眉头。原来是欲倾打来的,他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找她是干什么啊。
“你怎么啦。”子寒问。
李莎摆了摆头说道:“这里信号不太好。一个奇怪的电话,说起来也算是一件蛮小的事儿的,可是谁知道就是在第二天却惹出了一件非常大的事情来。不过呢,这都是后话了。
平安夜,李莎从解剖楼中走出来,天空零星的雪片飘落在李莎的身上,她仿佛是又闻到了一股淡雅的梅花香,就如同那晚上在花束思宁厅的完全一样。唉,还是那一晚啊。我怎么还是没办法放下呢。
圣诞的清晨,昨晚下了一夜的雪,铺满大地厚厚的一层。
李莎呼吸着这股清新的空气,迈开步子,去在厚厚的雪地里印出自己的一个个小脚印,听到那咯咯的雪被踩着的声音,她心里有一种异常的满足。
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她猛然发现地里面多了另外一排大的脚印,于无尽的银白世界里排出一条蜿蜒的曲线来。忽然,她从心底笑了起来。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接着,那个人便真的就奇迹般地出现在了她那寻觅的视线里,看那一排脚印的尽头处,朝着她出现个灿烂的笑容。
他真的是很爱笑啊。那种轻轻地浅浅地漾在嘴边的那种微笑,若有若无。她明知道那其实只是他养成的一种习惯罢了,但是偏偏却总是能够感受得出来他的一种真诚。虽然有的时候外表可以欺骗人,但是有些人却心甘情愿被这种外表欺骗。
“早上好啊。”他呼出了一团白白的烟,就像一个吹大了的白色气球一样。
李莎心情很好地冲他大喊道:“早啊。祝你圣诞快乐哦。”
“你也同乐呀。”他答道,“你怎么起这么早呢。”
“是的,起的很早。”
“你,你冷不冷呢。”
“不冷,你呢。”
他这次是真笑了说道:“为何我们非要离得这么远来喊话呢。”
她也笑了一下,笑得非常得意:“也是啊,我们为何非要离这么远呢。”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踏着如同缎般一般的雪地走向一起,脚底下那奇妙的声响就像一支独特的乐器,温柔地按摩着路人的神经系统。
“我就知道能够遇上你,哈哈,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李莎呵呵直笑道。
“这么无聊的事儿还是会做的,我真是拿自己没有一点办法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是啊。都说了要忘掉这段记忆,要重新开始啊。”
“那咱们怎么办呢,偏偏李莎同若思有一样的喜好啊。都很喜欢听这踏雪的声音啊。这样也有错么。”
风清甘拜下风地摇了摇头说道:“没错没错,我真是服了你啦。一张嘴变得是愈发的厉害了。”
“这也只是因为“近墨者黑”呗。”。
“想想的确也蛮神奇啊,千年前若思和正北死别,而此刻两个灵魂居然借着我们的身躯重新获得新生。就仿佛是沉睡了千年一般,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然后重新苏醒过来。”
“苏醒并不代表是幸福啊,原以为已经结束了的时光却又要重新再来,也许会是另外一个噩梦呢。”
李莎诧异地问道:“为何会这么说呢。实际上我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你也应该知道我的爸爸当时只是注入到我身体里面一些若思大脑的提取物而已,我所获得的其实只是她的一小部分记忆罢了,很多的细节还有时间段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我都搞不清楚呢。就像我并不知道若思的相貌,也不知道若思临死前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还有啊。”
“你个傻丫头啊,想要搞清楚那么多事情做什么呢,你是要写小说么。”
“就能你画漫画啊。”李莎反驳道,“不过啊,我爸爸最近是否催稿催得特别紧啊。我替我爸爸给你道歉,其实你也知道他呀就是脾气某些时候还是挺急的,可他绝对不是有意去难为人的哦。”
“我知道啊,李社长他待人很好的,他的那些要求也没有什么不对的,那就是我本职工作啊。你不用去为这些事儿烦恼,更不用道歉的。”
李莎垂下了头,下巴碰到裹着脖子的那条围巾,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从兜中掏出了叠得很整齐的小围巾,把它递给风清。
“是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一直也没有机会把它还给你。那现在给你不算晚的吧。”
“其实呢。”
“我今天早上还有课,就先走了啊。”李莎不待风清说话,便要先行离开。
子寒说的对,既然有些事情早晚都是要面对的啊,那就勇敢地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