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气,外面由于有灿烂的阳光,倒也不觉得怎么冷,但是夏枫他们的宿舍由于是处于背阴的地方,所以在房间里呆上一会儿,就会感觉到稍微还是有点冷的。
夏枫在地上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上已经有些冷了,不觉得向床上看去,花如海此时正拉开了他的被子,舒服的坐在床的一角,靠着舒适的枕头,盖着被子,显得很温暖。
夏枫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啊,你不冷啊?”花如海显然有些生气了。
夏枫熬不过花如海的再三催促,知道她是一片好心,加之站在地上时间长了,自己确实有点冷,就慢慢的向床边走去,局促的脱掉鞋,上了床。
“枫哥啊,那天晚上你收拾那几个地痞流氓看起来很威武啊,我很崇拜你当时的英雄气概,你当时的形象啊,那就是很英武的一个男人,铮铮男人啊,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在平时的生活中却正好相反啊?看起来就像一个女孩子似的,扭扭捏捏的,干什么事情都不好意思,真是让我烦你啊,你以后能不能改改这个啊?”
夏枫愣住了。
花如海说的没错,夏枫自己也明白,他的确是一个性格很内向柔弱的人,或许是从小就呆在农村的缘故吧,虽然说习武多年,但他的性格却没有得到多大改变。
“也许是这样吧,改变不了了。”夏枫低声说道。
“对了,枫哥,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吧?”
“过去?你怎么忽然想起要听这个?”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就给我讲些你过去的事情吧,我也特别想听…”
“有什么好讲的啊,也没什么特别的有趣的事情啊……”
夏枫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趣啊”
花如海说着就嗔怒的随手拿起床头的一本书向夏枫砸来。
那是夏枫放在床头每晚临睡前没事看的。
书飞到半空的时候,从书里面飘落下来了一张薄薄的纸。
夏枫一愣,心里一惊,要马上去拿那张纸,书已经向自己面门砸了过来,夏枫急忙去闪避,就在这一间隙间,花如海早已经手脚麻利的将那张纸抢在手里。
“如海,快给我”
夏枫知道那是一张什么样的纸,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急忙伸手去抢。
“不是吧,一张烂纸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吗?不行,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我得好好看看……”
花如海早已经麻利的打开了那张纸看了起来。
夏枫要想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他的心一下子灰了下来,沮丧无比。
那是他的高考录取通知书!
他本来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和知道这件事情的!
那是他准备一辈子将它藏在心里不愿提及的一件伤心事!
可是现在花如海却看到了!
而且正如夏枫的预料,花如海看了一会,脸上现出了惊讶的神色,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夏枫。
“你竟然考上了大学?!今年夏天!你为什么不去上啊?”花如海惊讶地问道。
既然她什么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夏枫苦笑着摇了摇头,“还不是因为家里太穷了!没办法啊……”
“不是吧?再穷也不能不上学啊,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梦想啊,你不能因为家里穷就放弃啊,穷没事,可以借钱啊,等你以后大学毕业了可以再还啊……唉,真可惜,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怎样想的,要白白放弃这么好的上大学的机会!”
花如海开始为夏枫惋惜起来。
“我也不想放弃啊”,夏枫的情绪因为花如海的言语而变得激动起来,“如果谁当时给我一万元,我会立马毫不犹豫的去上学,可是这毕竟是天方夜谭,现实终归是冰冷的,如海,你是不了解我家里情况的,当然不明白我当时所处的境况。我父母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一辈子就呆在那个穷壤的小山村里,从来就没有出去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刨啊刨的……”
夏枫说着说着心里就有些难过起来,脸上的悲苦多了起来。
“他们辛苦了一辈子,才好不容易将我们姐弟俩拉扯大……我姐姐学习也很好,考上了大学,现在在我们省城的一所大学读大二,正是用钱的时候啊。”
“家里当初为了姐姐上大学,已经在亲戚朋友间借了不少钱,看着父母日渐老去的面孔,我实在不愿意他们再为了我……”
夏枫哽咽起来,“所以当我知道自己考上大学时,我痛苦地思索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放弃这个上学的机会,出来打工,以此减轻父母的负担,同时也攒些钱为姐姐做生活费用……”
夏枫轻声的说着,花如海由最初的惊讶慢慢变得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夏枫的诉说,心里不住的感叹着。
房间里显得很安静,安静得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见。
两个人都沉默着,想着各自的心事。
好大一会儿,花如海轻轻地开了口。
“枫哥啊,我理解你,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既然做出了现在的决定,那么就安下心来好好干吧,多挣点钱接济家里,人生何处无风景,你说呢?”
夏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是啊,你说的对,人走的每一步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要毫无反悔的坚定地走下去……”
“可是有些东西是自己选择的,有些东西却不能由自己选择啊……”花如海叹了一声气,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
“什么意思?难道你做的有些事情不是你的本意吗?”夏枫疑惑地问道。
花如海看着那扇略带灰暗的窗户,又叹了一口气,“你的路是你自己选择的,可是我的路并不全由我自己啊……”
“说说看,你好像也有什么心事啊,能对我说说吗?”夏枫关切的问道。
“唉,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枫哥,你还有自己的父母,还可以尽孝心,孤独的时候还有家人陪着你,可我……什么也没有,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每次看到别人一家人在一起,我就好羡慕好难过……”
花如海说着说着竟然哭泣起来。
“别难过了如海,你怎么会没有爸爸妈妈呢?他们人呢?”夏枫一边劝慰花如海,一边好奇的问道。
“……听我爸爸说,妈妈在生我时难产,走了,是爸爸一个人将我带大的,十五岁那年,爸爸也在一次车祸中走了……”
花如海的神情极度悲伤,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任由眼泪哗哗地流着。
夏枫的心里再次受到了震惊,想不到一向开朗大方的花如海竟然有这样悲惨的家庭境遇,没有父母,孤身一人在外面打拼,却努力保持着坚强和向上的精神,真的令夏枫佩服的同时也深深地对她产生了同情。
看着此刻满面泪痕、柔弱可怜的花如海,夏枫的内心瞬间涌上了一股不知名的勇气,他向花如海那边挪了挪,轻轻地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花如海被夏枫这样一抱,更加难过了,内心就像泄洪的水一样,不禁更加伤心地嘤嘤哭了起来。
夏枫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柔和的劝慰道:“别难过了,谁愿意失去双亲呢?但是事情已经是这样的结果了,我们谁也没办法,谁也没有回天之术,那么还是振作起来,开心一点,努力过好每一天吧,或许这样的话,你的父母在天之灵看到后会感到安慰的……你说呢?”
夏枫怀里的花如海仍然低声的抽泣着,不过很快的,花如海的哭声就止住了。
也许是听了夏枫的话,她有所感悟吧,是的,夏枫说的没错,应该振作起来,哭是没有用的,活出一个全新的自己,如果真的如夏枫所说,父母在天有灵,看到自己快乐开心的样子,他们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花如海依然偎在夏枫的怀里,静静的想着什么。
夏枫想轻轻的将花如海推开,因为长时间这样,夏枫自己都感觉到不好意思了,可是怎么也推不动,原来花如海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
“枫哥,你的怀里真温暖,让我就这样再偎一会儿吧……”
花如海轻轻的说道。
夏枫心里不由的一热,不由得更加搂紧了花如海。
这个一向坚强开朗的女孩,此刻是如此的柔弱,像一只温顺的猫一样偎依在自己的怀里,她的身体那样柔软,夏枫甚至都能感受到她隔着衣服肌肤的温热,她的呼吸那样让人陶醉,轻轻呼出的无力的气息让夏枫沉迷……
他不禁朝着自己怀里的花如海看去。
“如海,你真是一个好女孩啊,美丽大方……”
夏枫自己心里早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可是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向对方表白过,所以在这个时刻,夏枫想对花如海说一些心里话,说他喜欢她,可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毕竟,花如海还沉浸在失去双亲的痛苦中,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缓过神来,这个时候对她说这种话,真的不太合适,再说了,夏枫想如果这个时候说,还有点乘虚而入的感觉。
所以,话到嘴边,他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枫哥,你想说什么?”花如海从夏枫的怀里抬起头来,两只美丽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夏枫的眼睛,希望从他的嘴里听到自己想听的话。
花如海心里也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自拔的爱上了眼前这个帅哥,可是出于女孩的羞涩心理,她也一直没有对夏枫表白过,最多只是在日常的生活中通过开玩笑的方式无意中点拨一二,希望夏枫能明白,可是不知道夏枫是真的没有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夏枫总是显得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傻傻的憨笑,这让花如海的心里多少有点失望。
而且,同事也经常开他们两个人的玩笑,尤其是那个小冰棍,每次总是弄得夏枫和花如海两个人满脸通红,脸上嗔怒,可是他们俩个内心都还挺喜欢听这种话的,起码感到很幸福。
现在,花如海感觉夏枫似乎要对自己说什么,他有点迟疑的表情和诺诺的话语,让花如海明白夏枫似乎要向自己表白什么,她真心的期待着,期待她渴盼已久的话从夏枫的嘴里说出。
时间似乎静止了似的,周围没有一点声音。
“可是……可是没想到你的身世……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当你的大哥哥,保护你一辈子……”
夏枫岔开了话题,不过现在他说的话也多少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花如海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就显出了失望的表情,不过这种表情瞬间即逝,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快乐,“你不是本来就是我的大哥哥吗?你还记得你刚来火锅店时,我们第一次在一起聊天,你我互相询问了彼此的年龄,那个时候你就让我叫你哥哥的,你叫我妹妹的,现在我们不是一直这样称呼吗?怎么现在你还说这种没有劲的话?呵呵,你是糊涂了吧?”
花如海用这种开朗的诙谐的语气来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失望,其实她哪里知道,夏枫本来就是要向她表白的,只是话到嘴边才觉得不是说的时候而改口谈他的。
“哦,是吗,呵呵,不过我的意思是我想做你那种带有亲情的哥哥,你以后就把我当做你的亲哥哥好了,这样你不是就不孤单了吗?以后你也有了家的感觉了……”
花如海又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夏枫会这样说,这个男孩真的是为自己着想啊,她不禁又被感动了,眼睛再次湿润了。
花如海不禁又紧紧的抱住了夏枫,“枫哥,你真好……”
“呵呵,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又认识了一个好妹妹啊”,夏枫抱着花如海,不禁由衷的感叹道,“想我刚从老家到北京的时候,当时心里多么茫然啊,无助的感觉包围着我,一个人进入这座陌生的大城市,没有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我都不知道我能在这个城市待下去不……”
夏枫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海啊,或许和你认识真的是有缘分啊,你是我在城市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而且我们这么说得来,我心里已经很满足了,愿我们都珍惜这段难得的缘分吧。”
“嗯嗯”,花如海默默的听着,不住的点点头。
“我也这样想的呢,其实我来北京也就是半年多的时间,也没有交到一个真正的知心朋友,没有遇到一个和我能说得来的人,你也是我第一个遇见的性情相投的好朋友,好哥哥,呵呵。”
花如海满意的笑着看着夏枫,夏枫也呵呵笑着看着花如海。
两个人的目光又碰到了一起,花如海的目光再次发出炙热的光芒,让夏枫无所适从,“你……我……对了,我给你讲讲我刚来北京的那一天吧……”
夏枫讪讪的说道。
花如海眨了眨眼,意思是洗耳恭听。
“你知道吗?我刚来北京的第一天,就被骗走了一百元,是在一个职业介绍所里,被白白的骗了一百元,你说我倒霉不?呵呵。”
“是吗?唉,你也太笨了,这个行业里鱼龙混杂,很容易受骗的,以后你得多长个心眼啊。”
“恩恩,那是一定的。”
两个人闲聊着,说了些关于理想和现实之类的无边无际的话,就是一直没有触碰那根感情的线,谁也没有迈出那一步。
一直到上班的同事陆续回来,花如海才从夏枫的房间走出,回到自己的宿舍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