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吧唱歌的苏沐突然间看到风尘仆仆的余涣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个文件夹,神色凝重。随即,另外两个中年男子相继推门而入,也是面容严肃,不苟言笑,他们的衣着甚为讲究,手里各自拿着一个公文包,紧紧跟在余涣的身后。三个人径直向酒吧余涣的办公室走去,他看都没看苏沐一眼,就急匆匆的从她面前走过。
“赵董,黄总,请。”苏沐支着耳朵却只听见这几句客套话,随即办公室的门就紧紧的关上了,她完全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好奇心的驱动下,苏沐打算一会余涣出来问问他。
“我说小余,你不能这么对待你爸爸的老朋友吧!”余涣口中的赵董事长压低声音,根本没有坐,直接站在办公台前指责余涣,语气傲慢,盛气凌人。
“赵董,你我都是生意人,大家一起在医药行业打拼,总该不会不了解行里的规矩。我只知道在生意桌上谈感情——伤钱。所以今天我们为什么不心平气和的谈谈呢。”余涣脸上嘴角一翘,漫不经心的在旋转椅上坐下,用波澜不惊的眼神回应发话者的怒视。
“你这种行为简直是……”赵董怒不可遏,他将一份资料从公文包中拿出,郑重其事的放在桌上,用食指指着上面的那张简历。“小余,你爸爸和我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你给我的厂子里推荐个同学,我自然要给你面子,给他个职位。可是你竟然安排他暗暗坏我的生意,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吧!”
“赵董,你竞争不过自己的对手,丢了大客户的单子,就不要拿自己的员工来做垫背,难道你是在怀疑我让他这么做的么?我都对你说过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能完全保证,我当时将他推荐给你从来没有保证过他以后怎么样,只是了解他的才华可以为你所用。今天暂且不谈感情,请你理智的考虑一下,赵董,我有必要这么做么?我的D厂生产的哪一个产品用得着和你竞争?毕竟我们的领域完全不同的啊。”余涣语气不急不缓,坦然自若的应答。
“小余,你不要以为自己的小伎俩我看不出来,你赵叔我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你如今搞垮了我的单子,还不是想要收购我的厂子,不过我告诉你,我姓赵的不会轻易的放弃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事业,哪怕是继续贷款,我也会把第三条流水线开动起来,接下新的单子!”赵董气急败坏,余涣悠然自得的表情更是让他火冒三丈,一旁的黄总铁青着脸,作为负责这桩单子的直系主管,他此时根本没有脸面说话。
“赵董,你不要这样口口声声说我派人到你的厂子暗算你好不好,他不过是你们的属下,如果你讨厌他就开除他好了,毕竟灿也不太习惯国内的生活,实在不行,他回德国去也照样有工作,不是么。”余涣故作严肃,拿起写字台上的简历,建议道。
“余涣!你欺人太甚!我们法庭上见!”赵董这次真是彻底被余涣的态度惹怒,他实在不甘心被这只初入商场的菜鸟玩弄摆布,面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事情,他这个江湖界别的老板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忍气吞声的。事到如今,既然感情道义路线行不通,他只能拿出法律作为最后的杀手锏。
“赵董,你先别着急嘛。”余涣起身,走到B厂赵董事长的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解释道,“我当初对你说过灿的才华,不过也建议过你要慎重考虑录用他的事情,所以你们并没有签合同,他只是在试用期不是么?既然如此,你好像没理由告我吧,难道我这个推荐人也有罪?”他脸上笑容收敛的干干净净,心中却在冷笑,姓赵的,你只知道我们两个的药厂各自经营不同领域的产品,却不知道你的对手F厂最大的神秘股东就是我吧!生意场上从来就没有感情,我对待自己父亲的公司亦是如此,更何况是你!你连证据都没有,还想告我,简直是异想天开!
赵董果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完全忽视了自己没有证据的事实,况且灿的职位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员,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黄总负责的销售部报价。他猛然将拳头砸在桌上,懊悔不已。现在的情况是自己厂子已经视为囊中之物的大客户单子被F厂仅以微弱的价格优势夺走,所有投入的财力和物力都化成了水!他怎么能甘心,可是现在银行还在催促,本来以为贷款购进第三条流水生产线,接了这件单子就可以获得足够的利润还清贷款,以后厂子也可以利用新的生产线创造出更多的利润……这本来是一招意料之中的棋,结果却被意外出现的内鬼变成了一败涂地的败子!
年过45岁的赵董事长知道自己的年纪已经输不起,这场商场上的龙虎争斗已经注定了结局,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鸟竟然被刚刚步入此行业的雏鹰打击的毫无退路,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小余,你今天赢了,不过也不要太得意。我的失败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是败在没有防备你这颗狼子野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厂子,不会让我的工人没有谋生的地方,你好自为之,我们来日再斗!”赵董事长临行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余涣,毅然决然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纵然损失千万,却依然不失气度。
“恕不远送。”余涣扬起嘴角,笑着点头摆手示意,目送两人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心中洋洋得意。“姓赵的,你不要以为凭着自己的年龄就可以压过我,我知道你深厚的底子,这次略施小计不过是让你大伤元气而已,你挺得过初一,还能过十五么?”余涣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将脚支在写字台上,点起了一根雪茄,烟雾的气团徐徐的上升,渐渐的将他笼罩。
“我余涣从来不会怜悯任何人,也不会对任何挡住我前进步伐的人心慈手软,我发誓要在三十岁前将华南地区的所有医药行业大厂都收入麾下,成为他们的股东!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姓赵的,谁让你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外国的月亮不是都是那么美丽的,灿可不是一个手段普通的家伙,在国外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了解他么,哼。”他一边想着,不禁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俊逸的脸庞在烟雾的环绕下有些模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这就是真实的余涣,所有的优雅成熟都是生活中的形象修饰而已,一旦站在生意场上,他就像是一条斗志昂扬的野狼,骨子里一招毙命的决绝教会他从来都不顾忌任何感情,对利益的贪婪迫使他不择手段的击溃任何胆敢阻拦其前进的敌人。如果对方识趣的顺从自己的意愿,他就给他们做傀儡的权利,若果不,那么就等着曲终人散。
惬意的吞吐着烟雾,他静静的听着外面酒吧的音乐隐隐约约的传入耳畔,忽然感到很疲倦,发展到今天这个状态,却并不完全是自己的本身想法。但这也要感谢老爷子的良好家教,倘若不是他的爸爸在他小时候就灌输那些道理,让他面对残酷的明争暗斗争斗,不闻不问的将他送入寄宿学校体验生活,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么不择手段的人。余涣在无数的打击中跌倒有倔强的爬起,他终于得到了一颗足够坚强的心,明白了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旁人永远都是过客,他们无法理会你的伤痛,也不会有真正无私的付出。
“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商人,仅仅为自己打拼。”爸爸的话恍如昨日,余涣苦笑一声,将雪茄熄灭。他不知道自己在伤害过爸爸后,那位老商人会不会难过,亲眼看着自己教育出来的儿子反戈相向,会不会觉得心痛。他下意识的叹了口气,起身推开了门,向苏沐走去,脸上瞬间阳光明媚。
“出身在官商世家或许是我一辈子最大的悲哀,但在爱情的面前,我不想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