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愤怒的看着于庄,然后对他吼道:
  “为什么只有我们二人还活着,你知道救我,为何不把总督大人也救出来呢,难道你没有感情么,总督大人与诸位总兵大人都殉国了,萧刚也殉国了,你为何连一滴泪也没有,难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难道你身为锦衣卫以后连一点人的情义也没有了么。”
  我近似于咆哮的声音响边整个屋子,在说话的同时我也把于庄手里的药碗打翻在了地上,碗里的药汤大半都洒在了于庄的衣服上,他显得很愤怒,稍即便又很平静的说:
  “杨贤弟,不是我不救洪总督,松山城破,他身为总督不能再逃了,这是他的意思,所以我尊重他的选择,而我救你是不想让你在无谓的牺牲了,洪总督殉国了举国都会给他焚香祭祀,萧刚死了以后还会有你惦记,但是等到你也死了呢,谁还会记得你们曾经付出过的生命,萧刚殉国了我已经很沉痛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也殉国了,所以我会把你救出来,况且,我们活着的人不一定就要苟且偷生,大明的天下还有许多事需要我们,朝廷也会更需要我们,所以,我们活着的价值比死了更重要,我相信洪总督也会同意我这样做的,他对你和萧刚情如父子,他肯定也会希望你们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要完成洪总督的遗志,尽自己所能来协助朝廷驱除建虏、流贼,然后定国安邦,造福天下苍生,共享太平盛世。”
  于庄的话说的确实在理,我不禁想起刚才做的梦,萧刚对我说不要再进行无谓的牺牲了,那样除了证明自己的骨气意外什么都不会留下,或许于庄正是岳飞的心态吧,在我刚刚还不理解他为什么救我时我想到了岳飞,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当初岳王爷做出了许多让人不理解的举动,可是后人一样把他当做神来祭拜,或许于庄是对的吧,我们二人还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说道:
  “于兄,对不起,刚才杨翰失态了,我现在理解了你的心情了,无谓的牺牲确实是没有用的,如果我的死能换回建虏的退却,那才是我们真正殉国的时候,杨翰刚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于兄多多包涵。”
  这时于庄却笑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的笑,他说道:
  “杨贤弟,你果然不是冥顽不灵的盘石,我也没有救错人,不过为兄还有事情是要告诉杨贤弟的,此事定能为洪总督以及所有殉国的兄弟报仇。”
  一听到可以为总督大人和萧刚报仇,我顿时有了精神,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了,急忙向于庄询问道:
  “不知于兄有什么办法可以为总督大人和诸位兄弟报仇,杨翰洗耳恭听,如果用的到杨翰的地方,杨翰定当全力以赴在所不辞。”
  于庄嘴角依然泛着笑意,他转头看了看门口,然后说:
  “杨贤弟,我还不能向你告知此行的目的,还是等你把伤养好了再说吧,毕竟身体还是最为重要的,为兄再去给你煎一碗药,你可切莫再将它打翻了。”
  说罢他便不理我独自走了出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屋子里静静地坐着。
  对于自己还能活下来,我确实有一种欣喜的感觉,但是如果让世人都知道我和于庄是从战场上逃出来的败兵,我想我们会马上变得千夫所指,在刚才我还为我没能殉国而懊恼不已,但是当于庄说我们可以为那些牺牲的人报仇,我的心底便不再觉得自己像一个败军之卒了,化自己的悲愤以力量来替那些殒命的人报仇,我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就这样,我一直在这间屋子里度过了大概一个月左右,我的伤势已经痊愈了,我们所居住的这间民居周围都是山,附近几乎没有什么人烟,这一个月根本就没有人来过这里,于庄除了到附近的城镇去买些粮食和草药就了没有离开过这里,我很感激他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
  今日我走到了屋外的院子里,看到于庄在那里正在磨一把刀,仔细一看竟然是大佬刀的那把朴刀,我兴奋地跑到他的身边,问他:
  “于兄,这把朴刀怎么会在这里?”
  于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跟我说:
  “当日我把你打昏之后见你手里一直握着这把朴刀不肯放手,就一并带了过来,搁置了这么长时间了,看他有些发锈,便拿来磨一磨,看你伤势已经痊愈了,想必也该用得着它了,这一定是你的心爱之物吧,否则也不会那么在意了。”
  我兴奋地心情溢于言表,直接蹲到了地上然后对他说:
  “这把刀确实很重要,这是我一位朋友在临终前所托付给我的,这是他生前最珍惜的东西了,所以我一直带在身边。”
  虽然我和大佬刀相识才不过几天,但是他豪爽之气以及大义凛然的风范实在不能让我忘记,他只是一个巡城的士兵、兵油子,只是一个小人物,但是就这样的小人物却比其它的达官贵人还要懂得人生在世的含义,祖大乐与他如果在泉下相见的话,我想祖大乐一定会汗颜的,每个人都会遇到死亡,太史公曾经说过,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大佬刀最后把自己的生命化作泰山的朝阳一直屹立在顶,以后天下太平了如若我还活着的话,我一定会把这些曾经为国为民的英烈的事迹成着于书,让他们流芳百世,在忠烈堂的诸位英灵,你们英勇,不会由于无名而埋没。
  于庄看我发呆了许久,他拍了我一下,说:
  “杨贤弟,你在回忆什么事情呢,我看你的思绪好像被这朴刀拉到了很远的地方,故人已走远,我们还要好好活着便是对他们最好的祭奠,所以有些事不要太在意,还是多多想些在这乱世安身立命的东西吧,喏,这把刀磨好了,你拿去试一下吧。”
  “多谢于兄了,你能帮我把这刀留下来就已经是对我有恩了。”
  我拿起那把朴刀耍了两下,它被于庄磨的更加锋利了,我轻轻一划便把院围的篱笆砍成两截,这时于庄向我走了过来对我说:
  “杨贤弟,看你的刀法相比一般人来说确实小有成就,不过当你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却只能半途而废,如若不嫌弃的话,为兄或许可以指点你一二。”
  于庄的剑法在我看来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出神入化,当初在松山城内他以寡敌众的姿态瞬间就在我脑海显现,能让他来指点我一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杨翰承蒙于兄这么看得起在下,你能指点杨翰,在下感激不尽了。”
  “呵呵,贤弟不必如此客气,为兄善使长剑,这朴刀虽然不如长剑灵巧,但是这单手所持的砍刺兵器倒是有一些共通之处,在敌人攻击你的时候你要能迅速的把自己的兵器挡在他的攻势之前,这样你才能阻挡住对方致命的打击,比如你两次负伤便是不懂得格挡的道理,而朴刀比长剑厚实,所以你不能只注重朴刀的砍杀,当然这要得益于你身法的灵巧,用刀也不能只讲蛮力。”
  是啊,我在松山城负伤两次还是因为自己技不如人,如果当时我能很好地运用刀法,想必不会在这里养伤来耗费这些时日了,紧接着于庄又说:
  “说来剑术与刀法也不过是眼疾与手快,其实任何兵器都是这样,只是看如何运用身法了,砍杀的快慢程度每人相差的都不大,所以只有身法才是决胜的关键。”
  我的心里对于庄所说的话产生了一丝神往,赶忙向他问道:
  “于兄,你是要把你的身法传授给我么?”
  于庄笑而不语,拿起了我的朴刀默默地走向院子中间,然后说道:
  “贤弟看好我现在的动作,这一招叫做‘寄语天涯客’”
  只见他飞身跃起,刀尖直指向天,然后在下落的时候吧锋芒斜下指如地上,但是他人并没有落地而是靠朴刀弯曲后的力道将自己又弹了起来,而在空中无限回旋,然后又将刀尖插入土中,却又被弹了起来,如此一来五次才肯停下,只见地上多了五道被朴刀砍刺的痕迹,好一个‘寄语天涯客’如果于庄此时用的是他的长剑的话,想必比用朴刀还要华丽吧。于庄演示完后就看着我,面带微笑道:
  “杨贤弟,看清了么,这招‘寄语天涯客’便是身法中最基本的招式了在空中回旋的时候或刺或砍,皆令对手招架不住,如若对手在你的侧翼发动攻击,便直接将武器横在身边,算是攻守兼备的招式,以杨贤弟你的体质,只需几日便可熟练掌握。”
  接着他又走到了一颗树前,然后转头向我说道:
  “这第二招叫做‘莫上高楼’,贤弟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