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贤弟,这会不是冲动的时候,他们人太多了,虽然我武艺高强,但是我帮不到什么的,这位兄弟看来只能……”
  这个时候大佬刀不动了,他默默地站在那里,头发凌乱,满身都是血迹,他把刀指向了面前,而后又对着所有人转了一圈,然后吃吃的笑了几声:
  “嘿嘿嘿嘿…我大佬刀从军已经有十年了,我手里的刀也沾染了不少建虏的血,身边的兄弟也有不少在黄泉路上等着我,我大佬刀从来就没怕过死,我以为我这次会死在建虏的手里,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竟然会死在自己的同胞之手,我自幼不识字,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但是我依然知道要忠于国家终于朝廷,看看你们这些人,厚颜无耻的小人!来吧,今天我就算为了我自己的刀也要与你们死拼了,来啊——”
  他发出了像狮子一样的狂吼,他的眼神也变得如野兽一般,只见他拿着刀冲向其它人,一刀劈死一个人,刀刀致命,他每劈一刀都会大喊一声,站在他背后的人拿枪刺伤他他也仿佛没有感觉到一样,他只管挡在他前面的人,杀出了大概有五步距离的血路,他的两旁全是尸体,然后他不动了满身血红色也没有唤醒他旁边的那些人,大佬刀慢慢地跪在了地上,我看到他的眼眶里全是泪水,然后他把眼睛闭上了,慢慢地又到了了地上,随即而上的那些人纷纷地把手中的武器向他的身上挥去。
  大佬刀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临死的那一刻心中都是不甘的,他没能死在与敌人的战场上,却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我看见了,他到死的时候手中都没有放弃那把朴刀,我知道,他并没有以天下为己任的恒心,他也没有要拯救天下苍生的信心,他有的只是一个荣誉,是别人都叫他“大佬刀”的荣誉。
  于庄说的对,只有我们两个人是不能去救他的,现在我们必须要尽快的通知总督大人,这个时候城外的炮声愈加猛烈了,我和于庄不敢耽误,来到了城墙之上,这个时候邱巡抚、曹总兵都在城墙上指挥战争,一眼望下去,满地都是建虏的骑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再加上已经被染红的雪地,这个世界仿佛炼狱一般,我们来到的总督大人的面前于庄对总督大人说道:
  “禀告洪总督,夏承德的人马实在太多了,在下和杨翰没能抓到他,还请再领一队人马前去,如果晚了,怕是又会生出许多变量。”
  邱巡抚仿佛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他连问都没问,直接领着他的兵便冲了下去,总督大人什么话都没有说,我看的出来,他已经绝望了,我和于庄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便默默地退了出来,萧刚这时候走了出来,他找来了一些碎布帮我把伤口包住了,在歇息了一会之后我便又冲回城内去,我想把大佬刀的朴刀抢过来,如此忠烈的人如果连死后都没有人祭奠的话,那他的牺牲才是真的没有意义了,我又回到了刚才大佬刀牺牲的地方,不远处邱民仰正在领着兵和夏承德对峙,还好邱民仰赶得及时,还没让夏承德做出什么事来,我偷偷地拿起了大佬刀的那把朴刀,又向他磕了三个头,然后躲在了一个角落里。
  “民仰,今日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在下的犬子还在清营里当人质,把城献出去我们都还做我们的官,还望你三思。”
  “夏承德!休要在这妖言惑众了,我也不同你讲何道理了,既然你已经有降意就不要再多说了,虽然民仰只是一个文官,但今天还就是要与你这武夫来拼上一拼。”
  夏承德见并没有劝阻住邱民仰,便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民仰,你以为你这点兵力就能与我抗衡么,我劝你还是投降吧,我已经向大清国说明了,凡是愿意跟着我一起归顺大清的,一律加官晋爵,一辈子荣华富贵,我们又何必在这小城里受尽饥寒交迫。”
  的确,邱民仰所带来的兵肯定是不够的,夏承德又在这个时候说出如此的条件,确实很诱惑人,只是邱民仰却并不理睬他,而是对着自己的官兵吼道:
  “诸位弟兄,为国尽忠乃我辈的职责,今日民仰不能上阵杀敌,城中擒贼也不失为国平乱的风范,这对面的人,是松山的守城副将,今日他偏要降与建虏,实乃大明之耻,实乃汉人之耻!夏承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当真是要降于建虏?”
  “民仰兄,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如你非要阻拦,只得兵戎相见了。”
  两边的人瞬间打了起来,邱民仰自己也加入了战斗,他拿了一把硕大的钢刀,逢人必砍,哪里还像一个文邹邹的巡抚,可是,夏承德那里的兵确实更要强悍一些,在经过刚才和大佬刀的战斗当中,他们仿佛已经杀上瘾了,而且夏承德已经领人跑到城门边上了,他马上就要打开城门了,这个时候邱民仰大喊开来:
  “夏承德狗贼,全松山城的子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正在他说话的同时,一个士兵趁其不备一枪刺入他的腿中,伴随着惨叫声邱民仰慢慢地倒下了。不!他并没有倒下,而只是单膝跪地,另一手拿着自己的刀杵在地上,我以为邱民仰马上便要任人宰割了,可是他却大喊一声后站了起来,顺手拿刀砍死了刺伤他的人,这个时候王总兵也赶了过来,他领着一队骑兵冲了过来,只是——夏承德得逞了,城门已经被打开了,无数的建虏都蜂拥而至了,王廷臣身后的骑兵并不是普通的骑兵,他们的名字叫做关宁铁骑,这是唯一一支可以与建虏抗衡的部队了。
  “兄弟们,建虏就要打进来了,全给我往死里打。”
  他们每一个人都拿起了火铳对着冲进来的建虏,建虏越来越靠近了,关宁铁骑的枪响了。如果王廷臣能早来片刻,或许他可以阻止夏承德打开城门,但是他偏偏晚来了这片刻,建虏冲进城内我相信败局已定了,就算关宁铁骑再勇猛也无济于事了,城门口的那片土地已经被血染红了,邱民仰还在众人之中厮杀,这个时候王廷臣跑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抱上自己的马。我想骑兵对冲应该是最残忍的战斗方式了,只是在这城里却是施展不开的,没有的奔跑的冲击力建虏骑兵的优势也发挥不出来了,王廷臣领着众人在城门前与建虏厮杀,只是人数上的劣势是无法弥补的。
  城门前的关宁铁骑越来越少了,换来的却是大批的建虏骑兵进城,城内已经无力再继续战斗下去了,王廷臣和邱民仰被一群建虏兵包围了起来,他二人一左一右地还在人群当中拼杀。突然,建虏中一人拿出了弓箭瞄准他们二人拉弓便射,他们二人没有运气能挡下这支射来的箭,王廷臣被射中了,他应声从马上摔了下来,被一群骑兵冲上去用马蹄塔着,当人群散开了,他再也不能动了,邱民仰在马上目睹了这一切,他流出了泪水,
  “廷臣——,廷臣——,你是大明的忠臣啊!”
  邱民仰怒号了一声,便呆呆地看着其余的建虏,他把刀横道了自己的脖子上,说:
  “民仰不才,为巡抚不能使民安生,今自裁以报镇总兵王廷臣救命之恩,为冤魂亦护佑国土,愿大明万事永昌,民仰血祭松山城——”
  说罢,邱民仰便将手中的刀切进自己的喉咙,顿时血涌喷溅。我被邱民仰的行为震撼了,他只是一个文官啊,却做到了上阵杀敌身先士卒这样武官应该做的事,我相信会有人记下今天发生的事情,会有人记下曾经为了守护这片土地而殉国的人。也会有人记下夏承德这样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出的大逆不道。
  我来到了总督大人的面前,在他旁边的只有萧刚、曹变蛟和于庄了,我跪在地上,用近乎哭诉的声音说:
  “总督大人,那夏承德把城门打开,让建虏打进城了,邱邱巡抚和王总兵已经…已经殉国了,还有王总兵手下的关关宁铁骑也……也几乎都殉国了。”
  总督大人默默地坐在那里,他并没有说什么话,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他又慢慢地闭上眼睛,然后用发抖的声音说道:
  “变蛟变蛟为何这么许久还不见祖大乐,快去,领所有的人马去把祖大乐杀了,一定要把他杀了。”
  “总督大人,事情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你把他杀了又能如何,我们还是想办法撤吧,毕竟还是您总督大人的性命要紧啊。”
  “不…本督不撤,当初本督领来的十三万弟兄,却一个也没有带回去,本督心不甘啊——,如今民仰、廷臣都已经殉国了,我哪里还有苟且偷生的道理,萧刚,去拿本督的宝剑来,快去,本督要亲自杀几个建虏,也算不枉此生啊,民仰——廷臣——你二人如此为国尽忠,亨九替皇上谢谢你们了,等会本督也要随你们而去了……”
  只见洪总督站了起来,拿起了萧刚拿来的宝剑,向外面走了出去,我们四人也跟随他走到了外面,城楼上的尸体已经很多了,可是将士们依然在射杀城下的敌人,经过这么长时间,也没能让一个建虏登上这边的城墙,这个时候总督大人举起手中的宝剑,大声的说道:
  “弟兄们,建虏已经冲进来了,可是你们依然在这里守护着,已经有人逃走了,亨九领兵无方啊,不过今日,亨九要与诸位弟兄一起战斗,让敌人看看,我们“洪兵”,即使战斗到城破也不罢休,让敌人看看,我们身为大明将士的刚烈,亨九在此必与建虏势不两立,以吾之命来照耀大明的江山,亨九将于你们一起,守护这天下。”
  当总督大人喊完这段话后,我明白了,今天我们要与建虏决一死战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总督大人会如此讲话,他从来也没有说过像如此的话,因为我们“洪兵”从来没有败过,我们“洪兵”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事半功倍,摧城拔寨,从来没有遇见过像建虏这么强悍的敌人,今日看来我们都要像邱民仰一样来血祭松山城了,自从我从军以来,我一直在想象这一天的到来,梦里也梦过无数回这样的场景,但是这回事真的到来了,难免有些害怕。这时所有的将士们个个泪流满面,却又异口同声地喊道:
  “守大明江山!将与总督大人一起守护这天下!至!死!不!渝!以吾之血换得天下安定!杀!敌!报!国!万!死!不!辞!”
  我心中的胆怯被这呐喊声消除了,即使死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拿起了大佬刀的朴刀,准备与敌人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时候已经有建虏冲上城楼了,看来城内的守军已经大部分殉国了吧,在城墙上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再畏惧了,纷纷拿出了自己的进站武器,一拥而上,我和于庄还有曹变蛟也冲了过去。
  曹变蛟冲在了最前面,他一手拿着长剑一手拿着匕首,瞬间便刺死了他面前的两个人,另一个敌人向他冲了过来,他又拿长剑轻松地划过那人的喉咙,紧接着他又掷出了自己的匕首,匕首飞向一个队长摸样的人,还来不及那人反应匕首就进入了他头颅,这时又有一个人向他冲了过来,曹变蛟又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建虏的马刀,向那人肩膀削去,马刀的刀尖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肩膀后面,曹变蛟一用力便把那人的整条胳膊撕了下来,而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入另一个人的肚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