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是认错人了吧?”谢菲昂首挺胸的调整姿态以毒攻毒,希望会收到良好的效果。
  “看在钱包的面子上,你总得帮我个忙吧?”
  “这……”她绞尽脑汁地思考着逃脱这双狼眼的办法。如果有胡须,她一定已经跟它们了断了。她的大脑出奇地一团糟。
  “去你已经考上的大学读书。接受我对你的改造。”
  “对不起,我不是紊乱的社会秩序和错乱的土地关系。我大概、或许、理应、没有理由,接受多余的改造。”
  “年轻人,这里确实有两个选择。不过,我确信你不会喜欢第二个,尽管它其实分外简单。”
  谢菲知道那是什么。她笑着摇头:“先生,这可是个和谐社会,您的地位,不允许您,额外地提供些什么影响社会和谐的因素,您说是吗?”末了,她扮了个鬼脸。
  她很特别。他在对待她的种种行为上也很特别。也许已经被改造的,正是他自己。
  谢菲不得不接受他的改造模式邀请。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惩罚。只是,它确实是个为善的惩罚。这个世界对于谢菲来说,一直是希望渺茫。她既不愿与这世界做长久的厮守也不愿只白白走这一遭。对于知识的向往,在那些无聊和无奈的生活中,突兀地照耀。可她依然固执着,不愿轻易地卸下犀牛角。
  肖汉在与她的对决中,一直没有讨到理论上的好处。
  “那会是个不错的投资!”谢菲郑重其事地向他宣布。她并不感谢他,而他,似乎应该感谢,她的预期无量价值。
  商人的理智,让肖汉有时刻保持清醒的习惯。他与她的关系不仅是地位平等的不卑不亢而且更是蛇行草上不沾不粘。他输了。自愿地费力不讨好。是成功的人生和丰富的知识在指使他柔情万种着怜悯吗?他有些自私地站在圣人的角度上分析自己。
  可她不会。
  她在深夜卸下,她看似魅力无穷的刁钻,她变得孤独而多思。她习惯了这世界的冷漠对偶尔造访的不明幸福心存疑惧。她早已习惯于沉湎旧事而对于未来,她只想平凡着安定。可是命运,就是想尽办法指使她出格,气势汹汹地掩饰着咄咄逼人。就是有这么一天,有人会在某个地方等她,等她原形毕露,等她示弱。
  烂目的莲花,停在巷子口,她真不知,该拿出哪副表情,去面对她的施舍者。而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她的家。大凡卑微之人,在激情与自卑之间,往往偏于取后者,并自认为理所应当。那么她呢?除了发誓要改变之外,她只能攥紧拳头。她在司机的目光中知道,自己丢光了脸面。
  时间像块难缠的胶皮糖。家的形象在久久等待之后,终于栩栩如生起来。
  她的父亲见到生人之后,怯懦地坐在墙角,一反平日对她们母女的暴躁,他对于生人,一向拥有来路不明的恐惧。他总是在生人面前,这样难掩张皇,尽管大前天,他还像胜利者一样,扬起巴掌,在谢菲脸上留下火热。
  谢菲的眼泪,拥在眼眶中,让她看父亲的视线云遮雾障。她知道,她还爱着这个,在他人眼中一钱不值的男人。尽管她微不足道如芥子却从不肯轻易委屈。她甚至专心致志地在父亲面前虚张声势。她扬言可以保护父亲。可她自己知道那只是充沛到血液深处的热情而已,她无可避免的站得低了。
  人生,对有些人来说是永远爬不出的壑,如果安坐,贫傲孤单。如果意欲上行,云波诡谲。只是有一些人幸福地坐在壑上,他们或有不幸却颇含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之态。
  肖汉只是向谢菲的父母,讲了要资助她上学的事。对于谢菲的小勾当只字未提。
  谢菲妄图跳出胸膛的心,心安理得地放落,那时,她才突发对这个男人的感激之情,因为她真的害怕母亲伤心。
  谢菲陷入少有的沉默,内圆外方的人生,路过了陌生的彩虹。
  妄图人莫予毒的曲高和寡,突然被劝说回温顺与缄默。她知道她的灵魂已经被他改造。可那些驻进思想的感激,让她越发的心虚,可除了咬牙切齿地发狠。她只得等待时间的慢条斯理。
  一件,在别人眼中,细小的事,竟然,毫不含糊地改变了,谢菲执著了二十年的性格。她仿佛一只,被扒光了毛皮的小兽,就这样,又血淋淋地被丢在人群中。
  有时候,她会陷入莫名的惶恐。
  她回过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在自由的田野中,纵横交错奔路的生命,一经人,提正,扶回大路。宽敞与笔直,犹如灭顶地压迫,所有的思绪,色彩斑斓地汇合。
  生命是笑话。
  在笑与被笑中开收场。
  对白只有那一句:你总归要活下来。敢于自裁者,亦是英雄,却不失武断与短视之嫌。
  我知道,你谢菲活不起。可是,她就是来到了天堂。
  这世界上,有一部分人知道,学校是地狱。这个世界的思想,很难叫得全,你说三分之一时,他说三分之二。
  于是,不腐的流水被污染,善飞的老鹰,站在你肩膀上,同你想,几乎相同的心事,晚餐吃些什么?
  谢菲,被那只不可方物的莲花,丢在了繁华的街道上。一只手,指给了她,到学校的站牌。她的目光,被牵远,一只显赫的牌子下,站满了轻易将书生二字,写上面庞的,大学生们。
  大城市对小市民来说,是高傲的,这也包括公交站牌。
  她的思想,泛了一点滥,她也只能这样纵容它一下,关于,物质真的很难。
  她慢慢地想起,刚刚,她的问题,作为报答,她想对她的,被问路人说谢或是不用谢,可是,已经晚了,他没入了大城市永无止境的人群。
  一束阳光透过树脂镜片折回多彩的光泽。她听到肖汉说:合作愉快。是在十分钟之前。那时,有一股骄人的汽车尾气,曾经,倾国倾城。
  她想到了,可以指责他的地方,不负责任地污染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