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警方再次来找我了解案发的经过。我和段段将我们所知道的都告诉了警方。我不管小飞怎么想的,反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锒铛入狱,况且那还不是他的错。
  只是我没有想到来给我们做笔录的是小陆。段段扯动着僵硬的面部,露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我拉着她坐下,她就像一个木偶般任我摆布。我和小陆曾经见过一两次面,所以彼此也算是认识的了。不过这个笔录因为是旧识的缘故而录得有些尴尬。
  小陆尴尬的咳嗽了一下。好像人们在尴尬的时候都习惯用这个方式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小陆在段段公司那段时间两个人也算打得火热,我曾经以为小陆会和段段和幸福的生活下去。事实上我对任何人的爱情都抱着美好的期望。但现实并不能如愿,小陆走了,小灿取代了小陆的位置。然后小灿走了,会有下一个人来接替小灿的位置。
  “段段你最近过得好吗?”
  我注意到段段的表情极其的不自然。她撩了撩头发,脸涨得通红,不是因为害羞也不是因为紧张,而是难堪的神情。可是她说:“当然了,我过得很好。”
  “咳是吗?那就好。”
  他妈的。要是过得好你还会出现在这里给我们做笔录?现在的小陆在我眼里也不过烂人一个。想起段段鄙视我在阿驰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现在的她不也卑微到尘土里去了吗?只是我不鄙视她,都是过来人了,没有必要相互撕开伤口。
  “陆警官,我想问一下,依你看来小飞这种情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呃问题还是会有的。只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问题应该不大。按照你们的供词,小飞可以算作正当防卫,但是小飞没有说出实情,反而掩盖事实真相,法院会以妨碍公务处理。具体的还得看法院的判决。”
  听小陆这么说我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妨碍公务比故意伤人要轻松得多,只要小飞不被判刑,那么一切都好办多了。
  “郑小姐!”公寓楼下的保安大叔突然上来把我叫了出去。”楼下有人找你。”
  “找我的?”
  “对啊,是个年轻小伙子,来了好一会儿了。一直在外面走来走去的,起初我问他找谁他也不说,后来我就吓他说他再不说来干嘛的我就报警让警察抓他,然后他就告诉我是你找你的。”
  “哦,那我下去看看。”我回到屋里对段段和小陆说道:“楼下有人找我,我下去一会儿。”
  看到段段很拘谨的坐着我有些不放心,但想到她和小陆都是成年人了,能够理智的处理问题,而且他们之间也需要谈谈,于是我下了楼。来到楼下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运动衣的男子背对着我,地上已经有很多烟头。我走过去,对方转过身来,我才发现对方是阿哲。他里面还穿着医院的病房,显然是从医院里跑了出来。
  但是我可不想见到他,要不是他小飞怎么会现在看在看守所里?
  我转身就走,他却叫住了我。
  “姐姐。”他叫我姐姐,真是让我毛骨悚然。我转过身怒目而视,“姐姐是你叫的吗?”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是郑小飞的姐姐,所以也是我的姐姐。”
  “别,我可不是你姐姐。上一次你叫我姐姐可把我收拾得够惨,我弟弟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呢。你的这个姐姐我可担当不起。”
  “以前我听郑小飞说他有一个姐姐,长得很漂亮。但是因为一些事情你们俩的感情并不是很好。他说他外婆去世过后他来找你,当时他就想要对你好,保护你,照顾你。当时我让他介绍你给我认识,他说我不能打你的主意,让我以后跟着他一起喊了姐。”
  ““
  “今天我去看守所看了郑小飞。你知道吗?郑小飞就是一个蠢蛋!你说他怎么能包庇自己的仇人呢?他得有多博爱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管你和小飞以前有什么恩怨,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小飞的。”
  阿哲吃吃的笑了起来。我觉得他是在嘲笑我,这让我很不爽。我不知道他来到底是想干什么,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和他继续谈下去。他最好的归属就是监狱。
  “你绑架了我和段段,警方已经开始取证了。所以你不要以为你被捅了一刀你就是受害者,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今后的人生吧。要嘛赶紧跑路要嘛就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姐,你在关心我?”
  神经病!我干嘛要关心你啊!我白了阿哲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只听见在我的身后喊道:“瑜诗姐,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啦!”
  后来我才知道阿哲在见过之后便去了警局自首,他一个人把所有的罪责都担了,没有抖出另外几个同伙。那天他来找我只是为了想告诉我他会去自首让小飞平安的回来,但因为我的冷言冷语也因为他内心的愧疚,他没能将抱歉的话语说出口。得知阿哲去自首后我心头怅然若失。小飞和他曾经关系那么好,而且小飞甘愿为他开脱,我不知道小飞是否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但是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或许沉痛,或许毁灭。
  关于阿哲自首是因为穷途末路还是因为被小飞真挚的友情所感化这两个争论,我更愿意相信后者。我将阿哲来找我时的情形说给了小飞听,小飞陷入了沉默。
  然后我知道了关于小飞,阿哲、如林三个人的故事。
  “我刚进大学的时候就和阿哲一个宿舍,阿哲很仗义也很够朋友。我们俩一拍即合,很快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那个时候我们在学校可谓风云人物,很多女孩子都为咱俩而疯狂(你不要太小看你弟我了,你弟我也是很热门的)。我们俩一起组了一个乐队,阿哲是鼓手,我是键盘手。但是我们差一个主唱“
  “我们在学校里甄选主唱,连续选了几天,前来参加的人有很多。我们学校是艺大,唱歌对于大家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我们想要一个特别的主唱,但至于怎么个特别法我们没有基本的定型。当时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我想在甄选当中会有一个人成为我们的主唱,他会让我们眼前一亮,然后惊呼:就是他了!但是几天下来让我们眼前一亮的传说中的主唱并没有出现,我和阿哲难免有些泄气。如果再不选出主唱的话我们的乐队恐怕也就名存实亡了。因为哪一个乐队没有主唱而屹立不倒的?”
  “如林终于在千呼万唤始出来中进入了我们的视野。她是刚入学的新生,学芭蕾的,刚入学的她对我和阿哲还不认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加入乐队当什么主唱。但是当她走进我们的视野范围内后,我和阿哲很有默契的认定了如林就是我们乐队的主唱。”
  “如林一个学芭蕾的,唱歌对她来说不是强项。她长相甜美,但是并不只是给人甜蜜这一种感觉。也许是因为他学芭蕾造就了她出尘的气质。我们以为她的歌声会如同她的人那般的空灵,美妙。但事实不是这个样子。如林是绵羊音,像林志玲那样软绵绵的柔柔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唱歌并不讨喜。我们为了她的嗓子费尽了脑子,但还是无能为力。如林本来就不想加入我们,是我们软磨硬泡,软硬兼施下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一天在训练的时候如林一直进不了状态,我们乐队的贝司手怒了。”
  “一向好脾气的如林在那次被激怒了。她面红耳赤的对贝司手破口大骂,骂的什么我不记得了,但就是一些她本来不愿意加入但硬让她加入的话。贝司手不干了,接着其它成员大概因为主唱没前途也选出了退出。于是我们的乐队解散了。我和阿哲这才发现如林原来也有泼辣的一面,而且她骨子里和我们一样的叛逆,一样的目空一切,只是她善于用高洁来掩饰那些狂野的一面。我们三就这样成为了好朋友。后来我经常在想,为什么我们选主唱偏偏选中了不会唱歌的如林?我们是在选歌还是还是在选自己中意的女孩?也许当时我和阿哲对如林一见钟情,爱情来临时就会眼前一亮,我们不过是因为爱情而冲动盲目。”
  “那后来呢?”
  小飞吸了一口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显然我和阿哲同时喜欢上了如林。我和阿哲都很清楚,但是并没有好好的谈过。也许我们都太过好强谁也不愿意认输。我们成天和如林腻在一起,像她身边的两大护法。阿哲抢在我的面前向如林告白了,我很难受于是回到了基隆老家。但是我没有想到如林会找了来,她说她发现她喜欢的其实是我,她不能接受阿哲。”
  “我们没有顾虑到阿哲的感受,我和如林在一起了。阿哲开始自暴自弃,和一些不入流的混混开始在一起混。我劝了很多次他都不听我的。后来有一次他在酒吧和人打架,我和如林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被揍得很惨了,可是嘴里还喊着如林的名字。如林当场捡起碎片就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她说她不能把自己分成两半,她觉得很痛苦。要嘛选择一个,要么谁也不要。但是显然她丢不开我们任何一个。我看着如林抱着阿哲哭泣的时候我才发现如林心里也是喜欢阿哲的,只是也许喜欢我多一点,也或许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的是哪一个。但是也许她死去的那一刻会知道自己真正爱的是谁,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们三个去了海边,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如林说她想要坐船出海,她想看看夜晚的大海是什么样子的。喝得七荤八素的我们偷了渔民的船出海了。如林站在船头给我跳芭蕾舞,她踮起脚尖旋转着,白色的裙角和深黑的大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这辈子最愚蠢的错误就是让如林踏上了那艘渔船,因为我没有想到我会就那么失去她。一个浪一个浪打了过来,正踮起脚尖旋转的如林就这样调入了海里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海面上黑暗一片,茫茫的大海中我们看不到那抹白色的身影。也许我和阿哲都应该跳下去陪着如林,因为她一个人葬身于大海,一定很孤单害怕。可是我拖住了阿哲,我们俩在船上打了一架,痛哭流涕,因为我们心爱的女孩离我们远去了。”
  “我不知道如林那天的死是她一手安排还是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一切都像是注定的。如林死了。阿哲怪我拖住他没有让他去救如林,他也怪我没有保护好如林,因为如林是我的女朋友。我则怪阿哲让如林这样的痛苦,如林爱的是我,而且如林掉下海的那一刻我比谁都想救她或者陪着她一起死。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让阿哲也搭上性命,阿哲根本就不会游泳,他跳到海里只会被淹死。我下意识拽住了他,如林便在这个时候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就慢了那么一点时间,我们就失去了如林。我和阿哲相互埋怨对方,因为如林的死彻底反目,谁不不放过谁。那天我看见你和段姐姐掉进海里,我想起了如林,想起了过去的种种。我才发现正是因为我和阿哲持续不断的争斗才会让如林痛苦,而且把你和段段也牵扯进来。我们的相互埋怨与痛恨就像曾经的你和我,都不过是为了逃避现实,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好让自己心里好过。”
  “一切不过是历史重演,错误的无线循环。如今我想要了结这一切,就要承认自己的错,并且也原谅阿哲的错。事实证明这样做是对的,只不过一切都太迟了,如林已经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