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人?陆信义认真地看着魏忠宇,希望从他脸上看出答案,可是很遗憾,什么也没有。这个人一定是魏忠宇要挟自己的筹码,可是自己没有去过京城,也不可能留下把柄,难道是…….联想到刚才魏忠宇说的事情,陆信义大概猜到了一个答案,可是他在心里一直不停地祈祷,希望不要发生这样的事。然而,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爹。”
  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陆信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回过头去,看到门口的女儿泪眼朦胧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走到女儿面前,看着她,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爹。”陆明悦却不管自己身边站了多少人,不顾一切地扑到父亲怀里,大哭起来。这么多年的期盼、这么多年的委屈统统在这个时候释放了,这一刻,她忘掉了自己的身份,只想呆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不愿离去。
  “女儿啊。”陆信义也抱紧了女儿,他知道她受苦了。
  这时候,站在一边的人无不为之动容,就连魏敏仪在这个时候也流下了感动的眼泪,只是很快就擦去了,因为很久之前她就立下誓言,这辈子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事流下眼泪,不管是感动还是伤心,也许除了一个人,于是她悄悄地把目光转向南青凌,这时候南青凌刚好抬起头也看见了她,急忙转过脸去。魏敏仪见他不理会自己,当然有些生气,但突然想到林宏非说的话,既然自己选择了权力,就必须放弃南青凌,想到这里,摇摇头,把头扭到一边,也不去理他。
  过了很久,陆明悦才止住了哭声,陆信义放开她,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魏忠宇铿锵有力的声音——
  “微臣魏忠宇见过陆嫔娘娘,恭祝陆嫔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说话的时候魏忠宇已经跪在了地上,而魏敏仪和南青凌也跟在后面跪了下来,神色庄重。魏忠宇本来也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父女的,但看到女儿的眼色,也知道事情不能耽误。
  陆信义回过头奇怪地看向魏忠宇,然后又抬头看向女儿,见她一身华丽,绝非寻常,突然明白了。缓缓地跪在女儿面前,朗声喊道:“微臣陆信义拜见陆嫔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爹,你这是……赶快起来。”陆明悦正要扶他起来,忽然看见前方的魏忠宇递来的一道冷光,缩回伸出的手,立起身,朗朗地说了一声:“平身吧。”
  “谢娘娘。”陆信义和魏忠宇站了起来。陆信义看着女儿,心中万语千言,当着魏忠宇的面,不知道如何开口。
  魏忠宇也似乎看出了这一点,说道:“娘娘和陆大人今日父女团聚,应该有很多话说,微臣也不便打扰,先行告退。”说完,给身后的女儿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低头走出了会客厅。
  魏敏仪明白父亲的意思,走到陆明悦面前,非常恭敬地说道:“小女就在门口听候娘娘的召唤,娘娘不必客气。”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陆明悦接触她带着冷意的目光,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魏敏仪看出她的害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然后带着南青凌离开了房间。
  魏敏仪走出来,随手关上房门,看到魏忠宇还站在那里,便走了过去,喊了一声:“父亲。”
  魏忠宇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处,淡淡地问道:“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爹,你放心吧,陆明悦那里没有问题,我看出她还是害怕我们的,毕竟那样的事如果让皇上知道了,可是灭门之罪,她可不想害了自己的父亲又害了刘山历。”魏敏仪自信满满地说道。
  相反,魏忠宇却没有那么乐观:“还是小心点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她毕竟是娘娘,要是把她逼急了,反咬我们一口,我们也是难以应付啊。别忘了,那些刺客可是我们派去的。”说完,有意地看了南青凌一眼。
  “是我们派去的又如何?她又没有确凿的证据。”魏敏仪不以为然地说道,“她也问过我这样的问题,我想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我没有回答她,有些事,大家其实都是心知肚明,可谁都没说透。既然是这样,我们最好装作不知道刺客这件事;但是她和刘山历抱在一起的事可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她赖不掉了。而且她这个人比较软弱,而且善良,肯定不愿意害了刘山历,所以应该不会突然背叛我们。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倒是陆信义,他和爹爹你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这几天的见面也是虚与委蛇,这样一个顽固不化的人,只怕陆明悦也说不动她。”
  “这个你也不用担心,陆信义虽然有些冥顽不化,但也并不是没有弱点,除了这个唯一的女儿之外,还有他的官位和前途。他虽然重视朋友情谊,可也痴迷于官场,想当初他为了留在京城,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可是却无功而返,本来想利用女儿打通官场,仍然是徒劳。如果我们这次既能让陆明悦说服他跟我们合作,又能让皇上许以高官厚禄,事情则可能事半功倍。”魏忠宇满怀希望地说道,“你别看陆信义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县令,但本事也不小,就是太耿直了。如果这次能够说服他为我们所用,那就是如虎添翼了。”
  “那女儿就提前祝贺父亲了,希望父亲能够如愿以偿。”魏敏仪赶紧说起了好话,一边说一边对南青凌使使眼色,只可惜魏忠宇正在得意之时,看不见女儿的小动作。
  高兴之后,魏忠宇回过神来,对女儿说:“你留在这里,密切观察里面的情况,时机一到,马上派人通知我。”
  “是。”
  得到答复,魏忠宇就带着南青凌离开了这里。魏敏仪目送他们走了一段,看不见了,才松了一口气,挥挥手,把其他人打发走,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门口,仔细听着里面的交谈。
  会客厅里只剩下陆信义和陆明悦,陆信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走过去,一把把女儿抱着怀里,禁不住老泪纵横:“悦儿,你终于回来了,为父还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
  “爹,我也想你啊,天天都在想,可是我在那个地方,没有办法给你写信,也没有办法回来看你,我……”陆明悦也是泣不成声,没有办法说话。
  “好了,你我今天好不容易团聚,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哭哭啼啼的啊?”陆信义放开她,一面为她擦干眼泪,一面含泪微笑,“来,过来坐下,我们父女好好说说话。”说着,拉着女儿找了位置坐下。此时此刻,陆信义的眼里只有这个女儿,他忘记刚才魏忠宇的话,也忘记了这次见面可能带来的危险。
  陆明悦似乎也忘记了这些,擦擦眼泪,由父亲拉着自己坐了下来,看着父亲,怎么看也不够。
  陆信义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女儿,紧紧地握住女儿的手,好像生怕她飞了一样。看了很久,才慢悠悠地说道:“你瘦了,也憔悴了许多,看起来没有原来那么精神了,这几年在皇宫里没少吃苦吧。”
  “爹爹还记得女儿原来的样子吗?”陆明悦吃惊地问道。
  陆信义用力地点点头,慢慢地回忆道:“当然记得了,你小时候特别爱哭,但又不想让我发现,每次都躲在屋子里,可是你走的时候,抱着我哭了一天一夜,上车了你还在哭,爹那时候真担心,你会受不了宫里的生活,却没想到你一去就是这么久,爹每天都在担心,害怕你出现意外,吃不好睡不好的,好不容易等来了你的第一封信,可是又没有消息了。悦儿啊,你这几年到底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啊?”
  陆信义这么一问,陆明悦就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爹爹,你知不知道女儿好苦,女儿好苦啊!”
  陆信义看女儿如此,有点不知所措,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悦儿,不要害怕,爹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你就和爹爹说,好好说说,不要在自己扛着了,说吧,啊?”
  陆明悦止住哭声,抽噎道:“我给你写那封信的时候,怕你担心,也不敢说实话;今天我本来也不想说,可是我真是受不了。自从三年前我被皇上当成文妃娘娘宠幸之后,他就再也没来看过我,说过的话也没有兑现,后来我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被赶到了明巷,就一直呆在那里。那里的苏嬷嬷对我不好,看我好欺负,经常打骂,我也不敢还口,只能在晚上偷偷地哭。”
  听完女儿的叙述,陆信义也是泪流满面,他没想到女儿竟然过的是这种日子,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吗,爹爹经常做梦都梦到你,每次都会看见你哭,可是问你却什么也不说,原来竟是这般田地,是爹害了你啊。”
  “爹,你不要再说了,女儿不想再提这些事了。”陆明悦扑到父亲的怀里,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