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半夜里听过那些被遗弃的流浪狗的哀嚎吗?我想听过的人不多。其实,流浪有很多种,其中最惨的莫过是灵魂的自我流放。
  宇航毁了,他的脸上已经被烙下了耻辱的疤痕。在那个凄冷的夜晚,宇航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完了。他成了一个怪物,一个无人敢靠近的怪物。
  他不敢见人,那丑陋的疤痕太长太显眼,无法掩饰。曾是百万富翁的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那些家伙几乎拿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没有信用卡,没有手机的宇航就像一直被主人遗弃的狗,无处容身,只能到处流浪。这种样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他过了多久,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我们现在所能知道的就是这个年轻人在上衣的口袋里找到了一份名片,这个名片挽救这个快要死亡的躯体。
  我们也不知道宇航如何用这个名片联系到那个在火车上认识的老乡,但我们知道当那个朴实的老乡来到他的面前时,他吓了一跳。曾经的那个帅小伙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怪物,丑陋的面容,肮脏的身体,全身散发着一股腐臭味。这样的人任谁看见也只能把他当做一个怪物,一个无人敢去招惹的怪物。
  这个怪物在获救以后,得到了干净的食物,干净的衣物,却失去了那蔡干净的脸。过去的那个宇航已经死了,他似乎忘记了过去,也不想去复仇。这个时候的他整日就龟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来躲避晃眼的阳光,有的人说他疯了,也有的人说他傻了,更有人说他是被鬼附了身,跟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很少说话,从不出门,除了吃喝拉撒以外他能做的大概只有发呆,在一个背阴的房间里对着窗外发呆。
  那个救他的老乡问他看什么呢?他就回头傻笑,笑得令人起鸡皮疙瘩。时间久了,也就没人理会这个怪物了。
  宇航似乎真的傻了,那个老乡问他的家人的联系方式,他摇头;问他住在哪里,他依然摇头;问他怎么搞成这样,他还是摇头。
  他的嘴里只会说两个词:燕子,蝴蝶。
  谁也搞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把他当成疯子看待。
  宇航每一天都坐在那个固定的位置上看着窗外,他好像在等待什么。天亮天黑,日出日落,他都不离开那个位置。直到有一天,当一辆黑色奔驰出现在窗外时,宇航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终于来了。
  来者何人,赫然就是那蝴蝶最贴心的助手——夫子。当夫子敲开了这家的防盗门时,推开主人来到宇航所在的房间时,他看见了一个打开窗户,对着窗外意欲飞翔的人。
  “宇航,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干傻事。”
  “谁是宇航,宇航是谁。我是蝴蝶。你不要过来,如果你再往前一步,那我可真要跳下去了。我这样做只是觉得很舒服,没有别的意思。”
  宇航感受着这那吹来的微风,觉得特别过瘾,看着旁人不敢向前才满意的说道:“我想回家,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
  “蝴蝶,我是夫子,你最好的助手,你还记得我吗?”
  “对,你是夫子,我是蝴蝶,你是我最好的助手,我有很多钱对不对?我好像得了一种不能见阳光的病对不对?”
  “您是有很多钱,但您那种不能见阳光的病治好了,您可以随心所欲地呆在阳光中。”
  宇航试着将手放在这间房间里所能接触到的细微光斑上,没有感觉大一丝痛楚,于是高兴的嚷道:“我的病治好了,我可以和别的孩子一起玩了,我不用呆在地下室里了,我要回家。”
  “我的主人,我这次来就是要接您回家,您把手交给我,我带您回家。”
  宇航慢慢离开了那扇窗户,凑到了夫子的身边,怯生生地摸着脸说着:“我这样子你不怕吗?”
  “我不怕,您是我的主人。相信我,主人的容貌马上就能得到恢复。”
  “我,我忘了自己是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了,你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您现在正在做着一场特别可怕的梦,这一切都是虚幻不真实的。您跟我走,就可以能离开这个该死的梦。您愿意跟我走吗?”
  “为什么不呢,不对,有何不可吗?”
  宇航伸出了他那柔软,细长的手,放在了那身穿黑色西服的夫子肩膀上,问道:“我能见到我的父亲吗?”
  “可以。”
  夫子牵着宇航的手,朝着门外缓缓走去,在经过那个恩人的面前时,宇航低着头,指着那个救他的老乡,细声细气的说道:“是他救了我。”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你收好。”夫子将一蔡信用卡放在了老乡的手里,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后,向门外走去。
  “他以后真的是你的主子吗?”
  “是,现在是,将来还是,我现在要带他回家。”
  宇航被夫子牵着手,走到了门外,在要下楼梯时,他对着那个救命恩人挥手告别,可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别扭的童真。
  下了楼,宇航注意这个时间断又是黄昏,又是这让人舍不得的黄昏,车子又是那辆熟悉的奔驰,属于他的奔驰s600。
  在这一路向北的旅途中,宇航躺在了车子里,本来瘦长的躯体缩成了一团,一动不动,活像一只正在结茧的蛹。
  “主人,您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胡杨,对不对?”
  “对,十分对。”
  这时一丝诡异至极的音乐横空出世,吓得宇航缩得更紧,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
  “事情办妥了吗。”
  “妥了。”
  那坚定面容里浮现的阴冷笑容通过后视镜不仅投摄到了宇航的眼中,更深入到了宇航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