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刚一躺下,天就大亮了,初夏的早晨,有黏腻燥热的气味,昨晚若是清醒的话定会开空调睡到自然醒,但彼此都是喝了酒的人。张伟鹏虽不醉也是头晕得紧,服侍马晓晴睡着也自她身畔和衣躺下,软绵床垫,太阳一起便燥热无比。闭着眼睛赖了一会床便准备起来了,想不到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看到马晓晴在定睛看着他,一动不动,似是已经醒来好久的模样,那般的深情款款,似是若不这样看,张伟鹏便会消失了去一般。心里紧了紧,不知为何,顿时心下生出少见的怜惜来,也回了她同样的爱怜。
是的,不知为何,自昨晚见马晓晴动作他便觉是怜惜,似是昨天才知道,她不但是别人婚姻里的小三,还是一名需要人疼爱关心的弱女子。她与麦筱君竟同是那般需要人去疼爱的女子,初次见她却不是这样。
很多时候,男人的心也是贱的,有了点小钱,即便是还有自己的家庭,就憋不住寂寞——抑或不是什么狗屁寂寞,纯属是与生俱来的关于征服的欲望,见了可心的女子,便忘记自家身份,以为自己是古时君王,放下所有矜持与架子低眉谗言只为赢得婚姻之外自己心里喜欢女子的靠拢,人类之所以说征服,原因不过是自己心底下觉得所要“征服”对象路途的艰难,是的,找小三,是要找与自己平日里望而不得的类型女子才算达到目的,而他们自身不觉。
想起他们见面的时候,张伟鹏是怎么也忘不了的,在麦筱君与他婚礼上出现的女子,但当时任凭他怎么回忆也想不起自己竟还有这样的朋友,便以为是麦筱君请来的同事,而事实是,同事倒是同事,却不是麦筱君叫她过来,她们之间的仇怨通通在马晓晴心里,麦筱君是浑然不觉的。
那天是马晓晴主动搭讪,他那时候已是和亲戚朋友喝得微醺,好不容易推脱走到酒店花园外面透气,麦筱君不胜酒力早已被人扶回去休息,他一人应付所有的亲朋好友,不禁生出厌烦,便借口说出去透透气,朋友们都是嗜酒动物,虽不似电视里提到喝酒形同喝白水的吸血鬼般厉害,但一个个即便是半瓶诸葛酿下肚,脸色也还是不见丝毫更改的海量,凭他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招架。
她那天便是穿着昨晚喝醉酒时的那身衣物,就连假发也和那天戴的一模一样,张伟鹏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如此,但她昨晚根本就不知道他要回来,他不过一时兴起,想到看看她罢了。她那天穿的高跟鞋很高,淡绿颜色,虽身材娇小,形同营养不良的孩子,但长得很是匀称,该有的地方还是长了肉的。所以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隐藏的性感。
她一靠近张伟鹏便把手搭上了他肩膀,嘴巴微微张开,脸色泛红,该是喝了不少酒,张伟鹏只当她是醉了,想着回去找个人把她扶回酒店休息,但当她知道他的意图便一把拉住他,力道很大,生生地扯着他新郎服的衣袖,见他终于转身看着自己,微微笑着,摇摇晃晃的把食指放在鲜红性感的唇瓣上,轻轻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暧昧十足。
张伟鹏不解其意,也只好停下,但那时候他是毫无私心杂念的,他只觉有了麦筱君便有了全世界,若非如此也不会与她结婚。“你有事?”张伟鹏问得有些恍惚也有些冷淡。马晓晴听他问完,似是听到什么大笑话一般,哈哈笑了几声,便踮脚凑近了他一些:“没事就不能找你谈谈情说说爱啊?”这话说得张伟鹏脸红耳赤,便当是醉话,不予理会,甩手便走,但初次见面的印象甚是深刻,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还是认出了。
“醒了?”马晓晴一脸的柔情,一抬手便勾住他脖子,她的手臂有些凉,似是整晚都搭在外面被夜半空气冲刷。她语气有些惊喜,不曾想到宿醉醒来身旁竟然是张伟鹏,张伟鹏是听出来了,思绪便给她拉了回来,对她微微一笑,狠狠亲了一口她脸颊。他从没感觉与她这般温情,以前是缠绵,但总是匆忙的戛然而止,都不似今日,他都不知道为何,竟不追究那些黑白底片的来历。
马晓晴此时是有自己心思的,若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出来也定是不会相信的,他们之间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除了接吻再无其他,作为一对正常的成熟情侣,这是笑煞人的事情,更何况,他们的关系在世人眼里本是偷情的幻想,而事实是没有一次,这是多么的不正常。
马晓晴只觉此时机会来了,没想过多,只觉自己就该那样做才及格,想象着只有那样做才能留住他,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她算是想通了,没了张伟鹏这个男人,她的生活毫无起色,即便是买醉心里面想着的还是他。便翻了一下身,整个人狂野地坐着压在张伟鹏身上。
张伟鹏的表情却完全出乎马晓晴意料,他眼神里竟有惊恐,并非惊喜,她只觉他是被自己吓着了,刚想开个玩笑,他便发怒一把将她自他身上推了下来,形同极力排斥的赃物。马晓晴是万分惊讶恼怒的自床上坐起,刚想大声问到底为什么,客厅那边响起了门铃声,及时得让张伟鹏似是获得了解救般,跌跌撞撞跑出去,嘴里满是解释:“我先去开门。”手里还提着昨晚脱下的长裤,形态尽失,马晓晴看了不禁一阵不解与失望的苍凉。
门外的人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破了洞的牛仔裤、白衬衫开着俩纽扣、板鞋、电过的头发只染了刘海一撮黄色,手里提着一袋水果,见了是张伟鹏来开门,很是惊讶,眼珠子瞪得很大,形同死鱼的眼睛,身子一动不动形同冻僵的冰柱,手上拎着什么东西也没递给张伟鹏,看得他直发毛,若是走错家门也不该是如此表情,像是被吓着了,刚想问他是谁,马晓晴便奔了出来。
她的举动更是令张伟鹏不解,似是要把张伟鹏拉回去别理会按门铃之人,谁知道,来者是丝毫不肯放过她的,昨晚一见便给了他无尽的希望,今天过来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气调好闹钟,在门外徘徊了好久才敢按下门铃,都到了见面的份上了,说什么也不肯放弃把事情说清楚的机会。
“晓晴,你能等等我把话说完再走么?”柯子杰一脸的恳切,不再看张伟鹏,深怕她此刻就“啪”的一声把门合上。马晓晴明显是打算这样做的,但张伟鹏定然是不肯,拿下了马晓晴准备关门的手,把大门洞开:“你好,有什么事可以进去说。”话语里透着淡漠,此情此景,怎能不猜出个七八分,只是警察查案都讲究个证据,他不过想等柯子杰亲口说出来罢。
马晓晴脸色大变,知道自己已经不小心露出了马脚,但又不愿承认,心虚的看着一脸愤怒又明显抱着看戏心态的张伟鹏,故意对着柯子杰高声道“你要说什么?我们认识吗?你莫不是谁指使过来骗人钱财的骗子吧?”像是终于找到赶走柯子杰的借口便一个劲自说自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那些个小偷的骗术,地铁口也是有的,假扮女子的熟人然后迷惑众人把人带走了、”
“够了!”没待马晓晴语无伦次的说完,张伟鹏一声喝断,定睛瞪着她,马晓晴立马停下,站在原地低头,她最怕就是张伟鹏生气,他一生气便做出超越常人理解的事情来。她是见识过的。
“你说吧,你是她的谁?你来找她做什么?”张伟鹏的脸冷得僵硬,像是被迫站在冬日的雪地里许久,眼神犀利看着柯子杰反应。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脸上满是失望神情的男子,眼神呆滞看着马晓晴,嘴巴已经扭曲在一起,眼睛里似是随时都能掉下泪来。
他是想不到昨晚还高兴地帮他一起庆生的人竟在今天这样的冷漠,本以为她主动找自己便是希望,但今天一见竟装作不认识他,还把他当骗子,说出这般伤人话语,他不觉后悔,只是知道自己下次定然不会这么傻了刚转身想走。张伟鹏不同意了,已经很确定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不由勃然大怒:“你倒是说啊!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对方的?”
柯子杰也还是站着没有丝毫的反应,正当他准备决然往楼梯走下去,右手边电梯里出来一个人,朝着他跑过来,明显的,看到此种情况她也是惊呆了地放慢了脚步,站在两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看着张伟鹏,继而是在马晓晴和柯子杰脸上扫了几下,他们呈三角状在费盈面前站着,朝她看过来,但不过几秒,她便马上往回走了,走回电梯门前,用尽了气力去按已经下去的电梯,柯子杰回头看一眼马晓晴,马上奔下楼梯。
这一切的发生形同一场无人导演的默剧,观众只能看到他们悲伤的脸,他们都有各自悲伤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