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都市外面一片暴风雨,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种近乎吞噬的压抑之中。
居民区一座普通的公寓里。
夏蓝儿披着外套,穿着睡衣跌跌撞撞地跑出卧室走到隔壁的房间,她用力推开门,但是门却被从里面紧紧的反锁住。
“夏洋,夏洋,你开开门……开开门啊……”夏蓝儿使劲敲着门,心里纠结成一团,夏洋一向最害怕这种天气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夏蓝儿终于没有耐心去等了,她使劲敲着门,房内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她找来铁锤,这个动作对一般的女孩子虽然不怎么会用到,但是对于夏蓝儿来说却始终会遇到,因为这样的天气,屋内的那个18岁的少年时常会这样把自己锁在屋内。
4年了,夏蓝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只是她的心情却从来都没有放心过,因为韩医生时常告诉他,夏洋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想到这里,夏蓝儿撬开了房门,房锁很简陋,所以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屋内漆黑一片,夏蓝儿赶紧打开灯,狭小的床上正坐着一个瘦瘦的少年,他长长的刘海挡着眼睛,正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夏蓝儿走了过去,她终于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夏洋没事,要不然她要怎么活下去。
“夏洋……”夏蓝儿把床头灯打开,橘黄色的台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虽然没有多少光亮,但却有着让人安心的温暖。
床上的少年依旧没有说话,他耸着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大概又是心里在害怕了吧。
“不要怕,姐姐在这里……”夏蓝儿坐在夏洋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少年依旧对夏蓝儿不理不睬,夏蓝儿低着头,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她担心地看着夏洋,这么多年,夏蓝儿已经竭尽全力去照顾他,可是他的病情却是越来越严重。
就在这时候,屋外又传来一声巨大的巨雷,雷声隆隆,少年抖动的身体更加严重了。
“不要怕,夏洋,到姐姐这里来……”夏蓝儿离夏洋又靠近了一点点,却发现少年却在极力躲避她。
夏蓝儿明白这个少年的心思,她只是不想连累自己而已吧。
她只是像平常一样,拍着少年的后背,轻轻的,很有节拍,实际上夏蓝儿只有23岁而已,却承载着少年的一切。
终于,沉默了许久,许久。
少年终于抬起头来,他有着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深邃的眼眸,但是脸色这时候却过分苍白,眼神游离,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你把我送走吧,我根本就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少年说完,直盯着夏蓝儿看,他的眸子里都是茫然,不带半点光彩。
“不行,夏洋,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照顾你,万一你病情更严重怎么样,姐姐跟你保证,一定会让你的病情好转的,你不用听他们胡说,他们只是不了解你而已。”夏蓝儿披着一头披肩长发,她的手心在微微地发抖,想不到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可是,她不能让夏洋走,他已经被学校里开除了,他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他唯一的亲人。
少年呆呆的看了夏蓝儿一眼,突然他站了起来,走下床,走到窗前,他迅速把窗户打开,很快一股凛冽的寒冷吹了进来,窗帘开始呼呼地东倒西歪,夏蓝儿赶紧走了过来,她抱住夏洋,“夏洋,不要再闹了好不好,听话啊,姐姐一定会让你重新回学校的,姐姐一定让你正正常常地走在大街上的,到那个时候没有人再欺负你,没有人再嘲笑你……”
夏蓝儿慢慢安抚少年,但是少年却不以为然,他突然冷笑出声,“你就没想过你自己吗,这么久了,我让你没能上大学,我让你失去你最爱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好,你就没想过你以后的生活吗,你也要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为什么要在这里这样每一天都照顾我,你知道我好恨自己,我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我没有,我只是你的拖油瓶,是你的累赘你知不知道……”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带着巨大的压抑,像是带着巨大的痛苦。
窗外的雨点开始被风刮了进来,很快少年的头发被弄湿,他的刘海长长的,柔软而且乌黑,此刻却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样子。
让人看了格外的心疼,夏蓝儿一直掐着手指,她的指甲都要掐进肉里,生疼生疼的,可是这点疼痛对她来说却似乎一点感觉都算不上。
“夏洋啊,我知道你的痛苦,可是我不能放弃你,就算我这辈子都要在这种生活里我都不要放弃你,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放弃了你,你就真的完了,你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你只有一个我,只要一个我啊……”夏蓝儿说着她的眼泪已经掉落下来,大滴大滴地落下流,尽管她在心里一直在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可是她看见夏洋那样的痛苦,那样的绝望,她的心都痛了极点,她觉得她的五脏六腑都纠结成了一团。
她疼惜这个少年,所以她想保护好这个少年,可是她发现这个少年仍旧决绝地想要离开,她其实明白刚才那话里的意思,所以她不会放手,永远都不会。
“姐……你不要再哭了……”终于少年又说话了,他开始慢慢关上窗户,像是心里早就打算好了一切。
“夏洋,很晚了,你要睡觉了……”夏蓝儿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擦了擦眼泪,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终于少年还是屈服了。
“恩。”少年简单的一个字,便不再说话,他总是习惯了沉默,习惯了独自一个人,习惯了站在窗口,看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他总是眼神迷惘,不带一点感情,像是愤世嫉妒,又像是看透了所有的一切。
他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却有着他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惆怅。
这段时间,除了这个小小的公寓,他甚至没和外面的人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