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晓天走后,凉雨都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安生很心急,于是在周末的时候便拉着凉雨一起到郊外游玩。
天气渐渐转凉了,有点秋天的味道,不过现在的空气很好,漫步走在那些林荫道上,心情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渐渐地安定下来了,脱去烦躁,在没有世俗尘嚣的地方静静地感受着大自然慷慨的馈赠。
走累了之后安生和凉雨躺在草地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微微的风吹在彼此的脸上,让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安生突然对凉雨说:“你知道吗?我妈就是在梧桐叶落的时候过世的。”
凉雨吃了一惊,安齐以前跟自己提起的时候也只是漫不经心地说过去而已,凉雨看得出来,他们两个队这件事情都是讳莫如深,可是今天······凉雨觉得安生很不对劲······
“我和安齐都是由妈妈带大了,我们的父亲从我们懂事开始逗不曾参与到我们的生活中来,他只是负责不断地赚钱,不断地出差,不断的应酬······
从小到大,我们都不喜欢我们的爸爸,他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存在,跟我们最亲近的,永远都是我们的妈妈,她知道我们最喜欢的是什么,她知道怎么安慰我们,······在我们的童年,妈妈带给我们的都是最美好的回忆······
妈妈很喜欢梧桐树,她在我们住的地方外面种了两棵梧桐树。小的时候,妈妈总是在梧桐树下给我们讲故事······
古代的时候,传说凤凰都喜欢栖息在梧桐树上,所以,梧桐也是一种很贵重的树木,在爸爸还没干出一番事业的时候,买梧桐树苗是很奢侈的一件事,可是妈妈很迷信,她觉得就算再难也要买它们,她一直坚信,只要载好了,我们一家人的运气也就来了······
妈妈说,她喜欢梧桐树,是因为梧桐树是祥瑞的象征,她说她这辈子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是希望一家人可以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生活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
很幸运的,妈妈种的两棵梧桐树都活下来了,爸爸的事业也开始蒸蒸日上,我们刚刚开始的时候都很开心,可是到后来,爸爸来家里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也越来越少了,有时候一个月不知道可不可以见到他一次,妈妈起初没有觉得什么,充斥着她的内心的只是满满的喜悦,她一直都是一个本分朴实的家庭主妇,她觉得爸爸的成功跟她的努力是有一定关系的,所以她很满足,她刚开始的时候经常煲汤去爸爸的公司,但是,久而久之,她回来的时候,神情变得越来越奇怪,她也经常走神,可是我们都没有注意到······
那是梧桐叶落的季节,门口的梧桐树上的叶子晃悠悠地掉落了一地,风不断地吹刮着,门口的空地上像是铺满了一层暗黄色的泥土······
妈妈病了,很严重,我们打电话给爸爸,叫他回来,可是他根本就不重视,老是觉得妈妈只是普通的感冒,叫我们让妈妈随便吃点药就好了······
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我们都是小孩子,都没有什么主意,可是,等到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妈妈在一个很冷很冷的晚上离开了我们,那天,安齐哭得很伤心,可是我没哭······我觉得好恨,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妈妈?在她离开的那个晚上,他竟然还是没有回家,难道家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处所吗?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娶妈妈,为什么要生下我们,为什么要让妈妈那么痛苦?······
我们两个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我们的父亲有着一种莫名的排斥,我们很少跟他说话,虽然他抽出了更多的时间来陪我们,但是,他还是没办法弥补我们内心的伤痕,我们对他,就有如一个陌生人一般。
从那时候起,我跟安齐就开始相依为命,我们不相信那个被我们叫做爸爸的人,你也许会觉得很奇怪,父亲和子女变成我们这个样子也许真的挺可悲的。自从安齐走了之后,我都不知道再相信谁好了······
安齐是我的妹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妈妈曾经跟我们说,我们两个要好好照顾彼此,为了安齐,我很努力地学习,很努力地拿奖学金,对于爸爸给我们的零用钱,我们可以不用的话会尽量少用,安齐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孩子,她一直都很懂事。
在学校里,我选了一些选修的项目,我一直都记得,妈妈喜欢梧桐,所以,我报了那个研究梧桐的最冷门也是最无趣的项目。虽然很无聊,但是我一直都很认真地学习着,在我的眼里,好像这样就可以最近距离地跟妈妈对话,你知道吗?
安齐也很喜欢梧桐树,每当我学到了有关梧桐的知识的时候,我都会像现在这样背给她听,她每次都会听得好开心······
现在,我都不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了,自从她走了之后,我突然觉得,好像活着的那个本源和支撑都在瞬间消失了,好像自己的生命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多余······”
安生是声音平静地很,但是凉雨却觉得安生再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含着热泪的。凉雨从来都不知道,他们两个的生活过得这么辛苦,其实,真正困难的生活,不是金钱的缺失,而是亲情的淡漠,凉雨不敢想象,安齐和安生是怎样度过这些妈妈不在身边的日子的······
安生的声音高亢起来,“你知道吗?我在微博上看到一段话,它说:‘没有人有耐心听你讲完自己的故事,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话要说,没有人喜欢听你抱怨生活,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痛,世人多半寂寞,这个世界愿意倾听,习惯沉默的人,难得几个。我再也不想对别人提起自己的过往,那些挣扎在梦魇中的寂寞,荒芜,还是交给时间,慢慢淡漠。’······我把你当成可以倾诉的对象了······”
听着安生杂乱无章的话,凉雨心里很不好受,听着他讲述他和安齐辛酸的过往,他的脸上却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变化,凉雨突然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孩很可怜,看淡淡地浮现在嘴角边的一抹苦笑,更让凉雨觉得心疼。
凉雨感觉自己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安生,没事了,就算没有你要守候的人,你也要好好活着,为了你自己而活着,为了那些爱你疼你的人活着,不是吗?”
安生对凉雨笑笑,“很多人都这么安慰我耶!你有没有比较新鲜的词语可以安慰人的?”
凉雨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是吗?呵呵,我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安慰你耶······”
安生坐了起来,“很简单啊!比如说,以后我就是你要守候的对象了,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额······”凉雨的脸在瞬间变得通红,她打了安生一下:“你不要开玩笑啦!”说完坐起来,跑开了······
安生看着凉雨跑开的背影,心下黯然,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呢?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可以看清楚我对你的心思?······难道这样子说还不够明显吗?凉雨,你怎么会这么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