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气味一点都不好闻,消炎水的气味到处都是。不过顾作一的病房并不是如此,一个人的病房待遇好得多。
段诺每天都会过来,照顾,就算是晚上也不会离开。有时候甚至就在那里过夜。其实她是怕自己要是一个人离开了,他会出什么事情来。
当正视自己的感情之后,林诺依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顾作一能醒过来,就算是折了她的寿命,她也甘愿。
在医院的每个晚上,星星都非常好看。段诺每每在天空中看到星星之后,就给顾作一讲起他们的故事。
故事很漫长,段诺讲到口干舌燥也说不完。
每一个不眠的晚上,她总是很温柔地靠在顾作一,却小心翼翼不压疼他。生怕她伤害到了脆弱的他。
好像他醒着一样,她就像那些恩爱的小情侣,靠在他身旁,说着一个一个动情动人的故事,也就是说着他们以前那些过往。
缠绵的每一个字都长情不已,段诺将自己的感情一段一段包含在字里行间,她说得娓娓动听,说得深了,自己也陷进了过往,恍惚间,她甚至还以为顾作一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爽朗地笑。
他的长情,是相守和陪伴,是为了段诺而付出所有;段诺的回应,是漫长的相待和倾尽所有的温柔缠绵。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幸福,好像顾作一此时此刻只属于自己,尽管他还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段诺得到的是精神上的满足,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可以让他们诉说完了这半生的所有,是多么的美妙。说着说着,她总是会湿润了眼,悄然入睡,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也许她的做法感动了上帝,不知道是哪一个早上,当段诺从睡梦中苏醒的时候,她迷糊了一下,才有了点点清醒。
当她手忙脚乱要准备该做的护理工作的时候,一双眸子悄然地睁开,看着段诺。
段诺利索地把毛巾浸在装满水的水盆里,细心地拧干,但也没有太干,保持一些必要的水分。她挥掉手上多余的水分,便急急忙忙从房间里配置的卫生间中走出来。
她快步走到顾作一的身边,正想给他擦把脸,却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眸子。段诺愣住了,毛巾啪嗒掉在了被子上,沁了一大块水渍。
她慌乱地眨眨眼,想看清楚是真的还是假的。
许是太漫长的等待让她即使很期待也没有多少希望,她连睁眼眨眼都万分小心翼翼,生怕让眼前的景象消失了。
顾作一看着她那么紧张的样子,不由得想要勾唇,只是这很难,因为躺了太久而促使肌肉的僵硬,他只能闷哼一声,用来表达自己的笑意。
眸子上自然也染上了这一层温柔的笑意。段诺这下终于确认了他真的,醒了。
因为这样子的眸子,只有顾作一才能拥有。那么明亮,温柔,好看的眸子。
刹那时的睡意,离开了。段诺热泪盈眶,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伸手,掐了自己一把,“这是真的吗?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清楚的疼感传来。段诺笑了,眼泪伴随着她的笑而滑落,样子看上去特别滑稽。段诺总算是明白了,一切都不是梦,如果是梦的话,也麻烦长一点吧。
顾作一心疼地想要皱眉,想要说一句“我回来了”,可是不能。段诺很快从刚才的失态中整理好了状态,她擦去泛滥的眼泪,手忙脚乱,着急到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你醒了我很高兴…你做点什么吗…或者说我应该做点什么?噢…对…要叫护士…对对对…”
段诺简直要被自己一瞬间蠢哭了,她马上按了病床上的按钮,呼叫护士。
顾作一温柔地看着这一切,段诺一下子被他看的不自在,不过也善解人意地没说什么,大大方方地让他看了一个遍。
“我没事,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你现在好多了吗…你昏迷一个月了…”她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说着自己想要说了很久的话。
顾作一努力地摇摇头,想要说他现在很好,好到什么事情都没有,一点也不难受。说句土味情话,在看到了段诺什么事情也没有的样子,他所受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他反而更开心,超过了自己本身。
段诺看着他的脸,格外深情,她忽然意识到了毛巾还湿漉漉的放在被子上。她惊呼一声,立马把毛巾拿起来,抱歉地朝着顾作一笑了笑,然后拿起毛巾,进了卫生间,重复刚才的动作,把毛巾打湿再拧干。
只是太过高兴,她拧干毛巾的时候差点没用上力气来,毛巾差点儿就又回到了水盆里。过了一会儿,段诺才拿了毛巾出了卫生间,小心翼翼地擦着顾作一的脸。顾作一舒服地哼哼两声。
却又怕她太辛苦了而蹙起眉头。段诺苦笑不得地看着他。
随后又释然地一笑。她但愿时间长河在此戛然而止,时光荏苒,都能如此时此刻一般幸福。
“噢,对,你现在能说话吗,能动吗?”
段诺问道。顾作一闻言,尝试了一下自己能不能动,躺太久了一时间反而不能动,但他动了动嘴巴,却能说出话来,从喉咙发出干燥的声音:“我能说话。”
段诺快兴奋哭了,她道:“我很高兴。”
顾作一微微点点头,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段诺噗嗤笑了,她将幸福洋溢在脸上。她顾及到顾作一会因为刚醒来而口舌干燥,之前一直是用棉棒给他润湿嘴唇。她连忙倒了一杯水,顾作一张开嘴,慢慢喝下去。
段诺把水杯放在一旁,又忽然坐不下去了,不安分地站起来,想着护士怎么还不来,她便想自己出去叫医生。
“作一,我去叫下医生,你在这里好好呆着…”
顾作一哭笑不得,自己都这样了还能跑不成。
段诺好像也意识到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