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那天起龙亦然再也没说上半句话,直到一天晚上,拎个满身是伤厌厌一息的男孩回来,才开口道:「他快死了。」
  龙爸找了李爸过来把男孩救活,男孩醒来后已忘了所有的事情。
  「你从哪捡来的?」站在一旁的龙爸问著。
  「拉圾筒。」龙亦然淡淡的说著,但真的是从拉圾筒捡回他的。
  「看样子这孩子是失忆了。」李爸诊断后作出结论,又感嘆:「不过到底是谁这麼狠,把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打成这样。」
  正当二人讨论该如何安置男孩的时候,龙亦然已经开口说道:「既然你什麼都忘了,那就跟我吧。」
  男孩无法发声却点头同意。
  漆暗中依稀听见有人跟他说话:想活下去就把眼睛张开。
  他不想死,更不想这样结束。
  他有满腔的恨意,不知道恨什麼,只想活著找出答案。
  於是他张开眼,那声音的主人就是龙亦然。
  龙爸虽然一开始不赞成,后来也就作罢,开始教导男孩简单的防护,偶尔练习枪法。
  於是男孩在龙爸跟虎曜门的薰陶下,他的杀戮日亦坐大,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也就是后来虎曜门的闇堂斐流。
  手上握著的日记本,是她的遗物。
  始终没有勇气去看,已经搁在桌上好几天。
  被斐流想活下去的执著打动,才领悟到很多事情总要去面对。
  翻阅,才发现她写给自己的信只是日记一角。
  原来她有很多心思是自己不懂的。
  〝最近认识一个人,也是病人喔,他的名字叫罗祈,长的很斯文,讲话却很粗鲁,跟亦然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真新鲜。〞
  〝今天跟罗祈发生关係,但是我并不爱他,我只是想试试看不同的感觉而已;不过居然被亦然看见,我以為他会生气,会不要我了,可是他没有…〞
  〝為什麼他可以像完全没发生过,可是这几天他对我越好,我就越痛苦…我寧可他怪我…我的罪恶感好重,原来背叛也是一种痛。〞
  「是我的错吗…」是自己把她逼上绝路的吗?
  看完,才知道她的世界只剩下自己…而自己连相信她的机会都不给。
  握著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将它一分為二。
  甜蜜的部分夹回日记本中,女孩火葬那天也一併烧掉的,留下的只剩恨。
  恨意的部分藏入画中,一辈子都记著。
  提及往事竟没有想像中困难,时间果然是最好的疗效,唏嘘一气:「事情就是这样。」
  听者早不能言语,内心激昂著,不為任何人就只為他,在自己心裡藏了多年的人。
  若是他在自己面前死去,自己还能活下去吗。
  但他还活著,不管是什麼理由在支撑他,虎曜门也好,父亲的死也罢,从没一刻这麼庆幸过。
  仰头饮去杯中仅剩的液体,龙亦然勾起嘴角乍似微笑:「我去睡了。」前脚才刚踏出却被龙亦擎阻止。
  拉上他想做什麼,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只是想安慰他。
  知道强悍如他龙亦然,更清楚他的心早就伤痕累累。
  不想再看他故作坚强,恨不得让他知道,自己有多爱他,愿意当他的支柱,愿意陪他一辈子。
  内心的激动尚未退去,眼眸尽是不捨和怜惜,此刻自己隐藏的情感正表露无遗。
  看到了,龙亦擎眼中的那抹炽热。
  他龙亦然不是迟钝的人,那股情意他看到了也懂了。
  转身,只為了逃开那道诡异的目光,用著一如往常的口语道:「要悲伤还是哀痛你自己处理,我去睡了。」
  逃亡似的回到房裡,关上房门倚靠在门板上大口吐气。
  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不然就是喝多了…
  一定不是那样,如果真的是呢…為什麼到现在才看出他的心思。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要的我给不起,尤其是你,龙亦擎。
  一声刻意压低音量的轻嘆,只因為停在门口的脚步声。
  半晌,门边的人终於出声叫唤:「亦然。」
  「有事明天再说。」
  声音如此相近,龙亦擎知道他在门后,当他心裡不舒服躲了起来,殊不知是自己隐藏多年的感情已被他发现。
  「你让开,撞到我可不管。」
  龙亦然一跩手锁上房门,无奈门口的人已闯了进来。
  再见,龙亦擎已将那份情意藏匿,偽装的完美无暇。
  反倒龙亦然已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能发嗔:「我是伤患,要休息了!」
  「我知道。」逕自拉著他往床边走去。
  「龙亦擎!」
  无视他的叫唤,一使劲把人扔到床上,人也栖了上去,手开始退去他身上的衣服。
  「你干嘛!」龙亦然惊的大呼,伦起拳準备将身上的人打飞出去。
  「当然是…」
  严肃的神情凝视身下的人,趁其不备一掌打在那人伤口上,看他吃痛的模样,忍俊不住笑了出来:「替你换药。」
  龙亦然暗自嘘呼一声,庆幸自己想太多。
  可下一秒,如撕裂般的痛感让他忍不住拉高音量叫骂:「你们的医德都哪去了!就不能温柔的对待病人吗!」
  「连自己都顾不好的人,还敢要求什麼。」说著指责的话,但看到裂开的伤口,心裡却捨不得。
  「等等…」想要反驳,却瞥见龙亦擎手上的缝合针,飞快的坐起逃离那恐怖的凶器:「麻醉呢?」
  「不需要。」
  「你不需要我需要阿!」
  不理会他的抗议,把他压回床上,手起针下。
  「唔…」突来的刺痛让龙亦然只能唉呼一声。
  吃痛的瞪著下手的人,不禁想到龙亦擎刚回国的那次:「你一定是故意的!」
  先是李伯伯再来一个龙亦擎,同一个伤口在同一天被虐待二次,怎麼他认识的医生都没半个温柔体贴的。
  更深信自己一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过他,才会让他一逮到机会就趁机报復。
  「放心,我会把你缝的很漂亮。」
  虽然知道他指的是伤口,还是打起冷颤:「不要说那麼恐怖的话!你们学医的都有病。」
  视线早就撇的远远,根本不敢看自己的伤口是如何被虐待。
  如果他的目光如果没有移开,就可以发现龙亦擎每下一针,脸上的伤痛表情不比他身体的痛苦少。
  直到纱布贴上肌肤,龙亦然不满的问到:「可以让我睡了吧。」
  「不行。」
  后悔问他意见,深觉今天真是多事的一天。
  拉上一角的被子,逕自枕好姿势闔眼:「我真的累了。」
  龙亦擎这次倒不阻止,收拾著医疗用品。
  半晌,替塌上的人盖好被子,拉上一旁的椅子在床边坐定。
  「睡著了?」
  问,只因為床上的人没有往常的装睡行為。
  心疼的看著熟睡中的人,发现那人一脸倦容眉间深锁,手已探了上去。
  龙亦然挪动身子避开他的触碰,再一各翻身人已经背对著他。
  「亦然…」出自内心的叫唤,却换不到那人的回应。
  真的睡这麼快?
  想起那人脸上疲惫的神情后更确定他睡了。
  静静地看著那人的背影,脑海竟闪过莫名其妙的画面和遐想。
  赫然清醒才发现自己的手已快碰触到他。
  龙亦擎…你在干什麼,你是疯了吗…
  你是最清楚他的人,你是在找死吗…
  一句又一句的自问,撇开自己的视线,连一眼都不敢再多看。
  经过今晚,差点忍不住说出,就只因為知道他的苦。
  又在刚才,更确定自己快要压抑不住那份感情。
  要到什麼时候你才会懂。
  哀~早知道就不问珊儿的事。
  内心的苦闷让他喃喃说著:「亦然,这麼多年我的心裡一直有个人,藏了很久,已经快压抑不住,好想说出来,想……」
  床上的人依旧睡的死沉,重重吸上一气:「亦然,其实我…」
  「等等!」龙亦然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我忘了还要去找薛叔。」
  吐到一半的自白,硬生被打断,龙亦擎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那故作精神的模样和刻意避开的眼神,原来他知道了…
  「你懂了?」小心翼翼的问著,只想确认自己的臆测。
  「什麼!」龙亦然慌张的大声反问。
  手足无措和飘移的眼神,都是口是心非的表现,从小到大他总是这样。
  知道也好,这样就不用再藏。
  「你少装了。」
  「装什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麼。」龙亦然快速下床拿上衣服,準备逃开。
  「亦然!!」一声大吼,不想再憋著了。
  龙亦然被这一吼还真停下脚步,不是被他的音量震摄住,而是被他那情意满载的眼神震惊。
  看他止步不动,龙亦擎换上一气,决定道出自己的心意:「我…」
  「什麼都不要说。」龙亦然一冲上前,捂上他的嘴,才刚出声的字句又被打断。
  「你果然还是懂了。」
  目光一闪,总算承认:「是,但是我不想听你说。」
  「好,我不说。」
  很满意他的回答,相信他也和自己一样,不想打破这层关係。
  可下一秒,龙亦然的心跳简直快停了。
  那人的脸已贴近,逼的他只能往后退去,直到撞上床沿才止步。
  「你…」被他眼中的炽热吓到,伸手推上他的肩。
  从没这麼不自在过,使劲推开身前的人,想逃离他的视线范围却被阻止。
  「你放心,我不说。」
  一句理应让他心安的话,却在他的动作下化為乌有。
  龙亦擎已吻上他,炽热的吐息掠过惊愕的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