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贺里恨不得时间能倒流,奔出的他直往龙停放处去。
  才攀上绳梯就被一股力量硬扯下来,落地时,一双手臂把他紧紧箍著,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你要去哪?」
  「睡觉。」温热的吐息洒在耳际,冷如刀的口气让他心跳差点停了,洛贺里拨开身上的手臂,拉开一些距离。
  必卡又把他拉进怀裡:「回房睡。」
  「呃,你去吧,我…我……」
  看他吞吐,必卡冷著音问:「你还想睡这?」
  一道寒气从洛贺里脚底窜起,诡异的压迫令他想转身逃跑,他退一分,腰上的双手就把他拉的更近:「放开……」
  「贺里。」必卡鬆开他,却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唇,扬起一抹笑容:「回房去睡。」
  「我…对不……」过近的绝色丽顏让洛贺里心跳加速,羞赧地拨开抵在唇上的指尖:「我今天睡这。」
  语音刚落,洛贺里立刻感觉到空气中的强烈气息,一声凄厉高亢的咥咥声划破寧静的夜晚,声音来自身前的龙,他的交通工具──夜。
  洛贺里愣著,只见龙的粗颈子绽开一条深长的血沟,半楼高的身躯摇摇晃晃,痛苦的哀嚎从扁长大嘴裡吐出,源源不绝的红色液体在地上积成一处血泊。
  洛贺里当是眼花,闭眼再看,眼前的景象依旧,这才注意到必卡手中的蓝光利刃。
  為什麼要杀牠……洛贺里震惊不已,瞠口结舌看著他,突然间,他对他陌生了,寒意从心裡泛起,开口,才发现声音卡在喉间。
  一声巨响,地面微晃,高大壮硕的龙倒在地上,断了气息。
  震动惊醒睡梦中的人,四周已被灯火照亮,更让洛贺里看的清楚。
  必卡握住他的手,微笑说:「可以回房了吧。」
  回房?洛贺里的视线打在必卡身后的龙上,所有的愤怒一涌而上,压在喉间的声音夺了出来:「為什麼……」
  对他的质问,必卡悠然一笑:「杀牠不对吗?这样你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听到这话,心跳呼吸彷彿全停了,不自觉地退上几步,看他上前,想也不想地转头就走。
  他是那个孤单惹人疼爱的必卡吗?是那个让人放心不下的矮冬瓜吗?是那个坦白过头让自己不知所措的人吗?
  必卡是颠覆世界的魔王。
  一句夏笙夜曾说过的话浮上脑海,洛贺里嗤笑,原来,原来……
  所有的一切早就注定了,原来这才是他的本性。
  看清后,一阵阵揪心之痛扰的洛贺里心烦意乱。
  枉费一直相信他是善良的,枉费一直為他感到心疼,急奔的步伐突然止住,仰头一望,洛贺里愣著。
  全是他的错吗?如果刚才不坚持,如果没反常,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执行者和导火者到底是谁的错,内心的自责已是答案,烦躁的情绪全发洩在石砖厚壁上。
  他已经够醉了,但有人比他还醉,暗巷中,低沉的嗓音冲著他叫嚣:「老子正不爽,吵什麼!」
  抬眼望去,几株人影正从暗巷窜出,他轻哼大笑,在心情极差的时候竟敢来找砸,他压根不把这些醉汉看在眼裡,更不想迁怒他人,身子一转,已将挑衅跟怒喊自动消音。
  「站住!」一个汉子追上,手中武器朝他后脑敲去。
  洛贺里彷彿背后长了隻眼,他身体一侧让汉子的偷袭扑了空,再顺势卸下汉子手上的木棍。
  就算再醉,也早醒了,就算没醒,这些人也别想伤到他。
  汉子火怒再上前,洛贺里竟动也不动的硬挨这拳。
  得逞的汉子愣了一下,洛贺里笑说:「不痛不痒,吶。」
  手一伸,递还汉子的逞兇器具,再指上不远处的人:「一起上吧。」
  自负自大的态度引起公愤,汉子拿回木棒,手一抬就挥了去,扎扎实实地重击上他。
  洛贺里吃痛蹙眉却仍笑著,想让疼痛扫走龙倒地死绝的画面,不再去想刚才的事,或许也想逞罚自己,眼一闭,随便这些人想怎样了。
  汉子被他的不躲不避震住,其他人在见他任人宰割的模样早冲上前,只是……
  上前的人默契十足的杵在原地,逞兇的手停在半空,四周一片寧静,静到让洛贺里听到细细水流声。
  张眼,那些朝他扑来的男人都瞠著眼,呆若木鸡的张大嘴,洛贺里的惊愕绝不亚於他们,入耳的水流声全来自男人们的颈间,一道道血泉喷洒出鲜红液体。
  看著挡在身前的背影,洛贺里奋力扳过他,怒问:「你做什麼!」
  「你受伤了。」
  必卡擦拭他头上的血,心疼的说:「我以為他们伤不了你…但是你為什麼不动呢?」
  必卡不懂他的自责,摸著他的脸,微微一笑:「没关係,从今以后我保护你。」
  洛贺里傻了,要是别站著不动,这些人是不是就不会……
  倏地,男人的身体像骨牌一个一个地倒在他脚边,所有情绪就在这刻爆发,一揪起作恶的人,吐息间已揍上一拳:「你做了什麼!」
  必卡不在乎脸上的疼痛,任由他揍上几拳才捞起佈满小伤口的手吻上:「你的手也伤了。」
  洛贺里把手抽回,见最早动手的男人还站著发愣,示意他离开。
  「那头畜生本来就该死,前天你掛在牠身上我就想杀牠了,昨天也是,还有夏笙夜,他也该死,不过他的命还有用,所以我没杀他,但是这些人绝对该死,他们竟敢伤了你。」必卡不阻止那人离去,仅是一股脑的把这几天的压抑一吐而出。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手一挥,跑到巷口的汉子突然止下步伐,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如往常般的黏上去:「贺里,我们回去吧。」
  必卡的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不断钻凿洛贺里的心,而他的杀戮竟是那麼理所当然。
  过多纷乱的情绪让洛贺里止不住颤抖,不远处传来重物倒地声,不用探也知道那人死了,眼一闭,脑中全是今晚的变调曲。
  「你不跟我回闇夜之地,我不免强,你不喜欢我也没关係,不过我不准你和任何人亲近,不然下场就是今天这样。」
  「这是在威胁我?」
  「是。」
  洛贺里凝视著他,想不到连这时候都这麼坦白:「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坦白,喜欢你笑起来像要把人吃掉的样子,喜欢你依赖我的时候,就因為这样,我才会担心你的将来,心疼你的寂寞孤单。」
  每一句喜欢都让必卡感到愉悦,欢喜地贴近他。
  「你的懵懂无知我可以接受,伤害到你是我不对,但是,必卡……」
  懵懂无知?想他是这麼看自己,必卡冷哼一笑,是对情感没輒,不是蠢。
  洛贺里吸口气,推开他:「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