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路戈对金色的守护和喜爱终究抵挡不了种族的残性,直至最终,他身為魔族又是异端者的悲哀仍没人能懂。
  随著他的死亡,握在洛贺里手中的肉块也跟著消失,掌上的残红是杀戮证明,清醒的他却没有丝毫罪恶感,更不后悔自己的行為。
  在下手那刻,杀他的意志是坚定的,是不迟疑的,哪怕杀他之后会有什麼恶果都甘愿承受,而现在,更不悦他死的这麼痛快。
  火怒的目光打在塌上的人,苍白脸色和浴血的赤裸身子,都让洛贺里气愤不已,咬牙怒道:「你也该死……」
  但对上那双迷濛失神的眸子,心碎了,彷彿回到阿格领农杀他的夜晚。
  擦拭他身上的血液,才知道染红他的液体是从皮肤、疲软和私密处溢出,还记得他的身子是完美无痕的,但现在却佈满深长爪痕,连脆弱部位也被蹂躪的血糊一片,背上那对不大不小的诡异翅膀更已变形断残,唯一完好无伤的只剩那双理应闪耀清澈的金色眸子。
  洛贺里轻搂著,就怕把他碰疼,為他穿衣的动作更是小心翼翼。
  瞥见那咬到伤痕累累的唇瓣,抓糊的掌心,洛贺里的心更痛了,难以想像他是用了多大力气忍著,难受到极点的放声大喊:「必卡必卡…為什麼你就是这麼不听话,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不要管我、不要管我,為什麼就是要管我…為什麼…」
  每一个為什麼洛贺里都清楚答案,握住他的手,眼泪滚滚落下,怨自己為什麼要大意被逮,恨自己為什麼就是不喜欢他。
  真的不喜欢吗?
  如果不喜欢為什麼心会这麼痛,為什麼会这麼在意,為什麼只要想到他的孤寂就会感到难过。
  担心不捨心疼通通在他们身上有过,但喜欢一个人的脸红心跳却没有在他身上找到,喜不喜欢,洛贺里迷惘了。
  才想著,耳边突然传来自己的急促呼吸声,心跳变的震撼,神筋血管疯狂跳动起来,心慌了,只因这感觉太熟悉,死亡,是濒临死亡前的身体骚动。
  不能死,不能死,现在绝对不能死,现在死他也会一起。
  但是…他那麼孤单,那麼寂寞,又这麼可怜,他一个人会快乐吗?
  『你看,这裡一点都不温暖,人类世界也没人喜欢我,所以……如果你要走,不要把我丢下,让我跟你一起。』
  想起他的话,吻上他的掌心,看他动也不动,不禁笑了起来:「真的要如你所愿了…我…」
  迟来的疼痛打断他的言语和思绪,汹涌而来的强烈疼痛让身体重重向后倒去。
  在摔下床的那刻,从未有过的痛感从皮肤,从体内不断涌上,此时的痛比被捅上一刀,比被过度取气更剧,身子不受控制地频频颤抖,除了喘息和感受疼痛,纷乱思绪早被轰炸痛感打散。
  就在两人身体发出红光时,失神的人赫然惊醒,才撑起身子又摔了回去,一看到地上的人,咬上满是血痕的唇,抓著床沿让自己摔下,一番努力攀爬终於抓上他的手,赶紧将自己的气输送给他。
  打从他掉下床的那刻,洛贺里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他,视线相交,他已变回那个矮个子,若是以前,绝对不懂他為什麼要这样,现在却很清楚,是自己不喜欢他魔族形态的样子。
  看他艰难地匍伏到自己身边,现在又闭眼大口喘息,身体的痛已比不上心的揪痛,从掌心窜进的暖流让洛贺里心如绞痛。
  低呜吸气声让必卡张开眼,扬起一抹苍白笑容,吐出安抚的话:「等等就…不痛了…」
  这话惹的洛贺里更难受,明明他的状况已经糟到极点还要费力气来救自己,明明他才是需要被安慰的人还惦著自己的情绪,想上前抱抱他,摸摸他的头,无奈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望著他。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洛贺里甚是不解,看著他的侧顏,虚弱无力的声音又说:「我…知道你為什麼…会生气了…原来…跟不喜欢…的人交欢一点…都不舒服…还很痛…很痛…对不起……」
  「必卡…」曾以為他打迷糊牌,现在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除了唤他,除了掉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麼。
  他的目光让必卡感到不自在,赶紧把头侧到另一边。
  能理解他的闪避,此时的他就像当初的自己,想必他现在需要的也是安静。
  沉默的空间,纷乱的心,认识他,洛贺里才知道自己是泪线发达的人,光看他的后脑,泪水也能掉各不停。
  片刻过后,身体的疼痛逐渐缓和,才恢復一丝力气,洛贺里拢拢掌中的手,想藉由这举动安慰他,给予他力量,想不到他却将手抽走。
  「必卡?」
  「对不…起…我…没力气了…先…」
  话才听一半洛贺里就上前搂住他,故作元气的道:「累了就休息,我没事,也不痛了。」
  像要证明无恙的抱起他,简单的动作却让洛贺里又泛疼起来,将他拥进怀裡,往床沿一靠,摸摸他的头,道:「看,我已经有力气可以抱了你,所以你别担心,休息吧。」
  话刚落,四周突然一片白亮,光芒散去,眼前已是马福地特斯。
  「你…进去…你要休息…气…耗尽…会死的……」虚软无力的手推推他,又道:「把我放…下来……」
  看他面如白纸,连穿上不久的衣物又染红一片,洛贺里说什麼也不顺他的意:「我带你去找狄牙。」
  「我…自己处理……」
  「你要怎麼处理?」
  「我回…回闇夜之……」
  「我陪你回去。」洛贺里不假思索的说,见他一脸困惑的看著自己,再道:「我不会治癒,但是我可以喂你吃东西。」
  必卡勾勾嘴角笑著,却道:「不用了…你该回…去了…回你的世界……」
  「……」想说什麼,洛贺里不知道,心已他的言语揪到快要窒息,手一缩,将他抱的更紧。
  吸口气,明白现在不是哀伤的时候,振作起精神,视线一低,才发现怀裡的人已经昏睡过去。
  孤单和疲累让手中的他看起来更矮小,单薄的身子在昏迷中还瑟缩著,摸摸他的头,抚平他的皱眉,擦乾的泪水又掉了下来:「我差劲又自私,不值得你喜欢阿,如果……」
  『感情不是东西,他真正要的你能给吗?』
  『别做出让我难过,让他误会的事。』
  想起夏笙夜曾说的话,到嘴边的承诺吞了回去,心仍在挣扎迷惘,再看看怀裡的人,嚥下一抹唾沫,哽咽道:「睡吧,醒来就不痛了。」
  当他抱著浴血的人出现,狄牙慌乱上前,讶异竟然连一丁他们的气息都没察觉,想将人接过却被拒绝。
  等洛贺里把人放到塌上,替他盖好毯子才开口说:「他受伤了。」
  「废话,我没瞎,走开。」狄牙啐了一口,歪嘴说著。
  洛贺里让开位置,却拉上椅子坐在一旁,盯著他的一举一动。
  狄牙才伸手碰上毯子却被逮著,回头一望,洛贺里的警戒神情让狄牙大不爽,更气杵在后方闷不吭声的夏笙夜。
  「干什麼,我看看他伤到哪。」
  「不需要。」洛贺里冷言一句,直接把必卡的手交上。
  狄牙忍著满肚子火,要不是看在他们要死不活的份上,早暴走发难了。
  见他开始治疗洛贺里才安心下来,疲累和痛感霎时一涌而来,垂下肩靠上床柱。
  「怎麼搞成这样?」
  问,却没有得到回应,狄牙再忍,再问:「斐路戈呢?」
  回应的依旧是一片沉默,视线一撇,才发现他满身大汗,昏昏欲睡,抓上他的手一探,蹙眉道:「夏笙夜,带他去休息。」
  「我没事,不需要休息。」
  正如狄牙所说,他的确需要休息,夏笙夜却尊重他的意思也不免强,知道他现在只想陪他,更知道小傢伙又打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