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交谈不甚顺利,安德鲁临走前说:「要是你回来我会考虑,或者说我只听命麦金尔家。」
  叶秋莞尔,哈德斯心目中的理想继承人可不是自己,何况麦金尔家哪是他说了算,眼一抬,看著站在房门旁的人:「我认為你有必要去见哈德斯。」
  「我不认為。」
  「前几天不是说要去见他?」
  「原本我以為他想带你回麦金尔家,这几天的安静表示他已经给了你绝对自由,所以没有见他的必要。」
  「哈德斯说麦金尔家没有继承人。」绝非贪图麦金尔家的一分一毫,而是哈德斯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目的,绝不可能是目前看到的平静。
  「那是麦金尔家的事,除非你想回去。」
  叶秋只是笑笑摇头,他的担忧元兆昜看的一清二楚,更知道他的不安来自何处,今天就算少了安德鲁,潜伏在暗的敌人也多不胜数,不过為了安他的心,隔天,元兆昜便来到哈德斯的下榻饭店。
  有的人是相见恨晚,有些人是不如不见,而哈德斯是属於这二者以外的人,再见,冷脸掩饰内心的波动,公式化的招呼语刻意疏离彼此间的过去。
  此时他们正围坐一张方桌,他们的视线正专注的盯著桌面上的棋局,哈德斯手上的城堡腾在半空迟迟不落,元兆昜则是静静等待他的下子。
  棋局内万象包罗,有人藉由棋局中论战事,谈政治,而他们,只是从棋局中找一个适合彼此的相处方式。
  举棋不定的哈德斯终於有了动作,手中的棋子往盘外一搁:「结束了。」
  元兆昜惊讶的抬眼望他,明明只要牺牲一子就能杀出重围的战局竟然就这样放弃认输。
  「对我来说,输赢很重要,不过更重要的是你的智慧又长了。」哈德斯离开方桌,转到一旁的长沙发,吞了几颗药丸。
  「那是什麼?」元兆昜难掩好奇的问著,哈德斯笑了笑:「说吧,想谈什麼?」
  「太多了,不过…」元兆昜轻叹一气,来到长沙发上旁的单人座位上:「我很抱歉。」
  元兆昜很无奈的点燃一根菸,哈德斯噙著笑容来到一旁:「也对,你还欠我一各解释。」
  「没什麼好解释,我忘了,全都忘了。」元兆昜知道哈德斯指的是被催眠当天,在去见夏恩之前,叶娜跟陆昂的故事勾出哈德斯的感伤跟寂寞,当哈德斯再次询问要不要做他儿子,那时的回答是:『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在那时候就想答应了,但还记得夏恩要离开,他要问夏恩,要是夏恩不走,他愿意陪他一起长大,不过再也没有后来了。
  「你知道元一展派人杀我吗?」
  「知道。」
  「元一展有告诉你為什麼吗?」
  元兆昜摇头,麦金尔家的追杀令是他首次接触的黑暗处理方式,元一展只告诉他:『对敌人除了不能仁慈,更不能畏惧。』
  他认同,他了解,那时候的麦金尔家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名词,追杀的目标不过是个陌生人,但在记忆回来的那刻,却成了想不透的问题之一。
  「你说下次,我很期待,招待宴后的第二个星期我去找你,不过你已经不在那间学校。」
  的确,那天回去之后他睡了好久,一醒来就被送到南部好一阵子,忽然,元兆昜一双眼瞠大了:「你不是去我家找我吧。」
  「元一展的态度不是很好,我以為你告诉他要来麦金尔家的事,想不到他却以為我强姦了你。」
  元兆昜一惊,手上的菸差点掉到地上,哈德斯拍拍他的肩:「你身上的痕跡,你的失忆,还有我曾说过要杀元一展的事,让他这麼觉得。」
  是阿,哈德斯提议杀父亲那件事好像在某堂课上无聊时随手写下,怪不得,怪不得会被突然送走,怪不得元氏会突然跟麦金尔家决裂。
  那他真的是死在床上吗?元兆昜眼神一晃,想法一闪,便听到哈德斯说:「你说不要就不要,我很尊重你的意思,元一展的死绝对跟我没关係。」
  「我又没说是你杀的。」谁不知道嫁进元家没几年的四妈宛如妖精,他父亲好色更是眾所皆知的事,死在风流韵事下还是铁一般的事实,一闪即逝的想法被哈德斯看透,难免有气:「你怎麼知道夏恩的诈死跟我二叔有关?」
  会怀疑元墘,绝不是诈死的手法露出破绽,而是猎人的敏锐度让哈德斯不得不怀疑近年现身在招待宴上,又握有元家部分实权的元墘:「跟元一展比起来,元墘太过热衷。」
  轻描淡写的交代令元兆昜有些气恼,捻熄手头上的菸便说:「你到底藏了多少人在元家。」
  「你找出几个了。」
  「二个,一个李石登。」元兆昜摇头轻叹:「一个叶子佳。」
  「是十一个,不过现在只剩二个,其他的九个全被你吓跑了。」
  元兆昜搁在扶手上的手紧紧一掐,猜到跟证实的感觉可差多了,他喜欢收买人,却不喜欢自己的人被收买,尤其是叶子佳。
  「叶子佳是个很优秀的人才。」哈德斯依然噙著笑容凝视他。
  是,他不否认,就因為知道,所以在发觉那刻,他才不知道是不是该驱逐叶子佳,更想不到相识多年的人竟然也敌不过金钱魅力,难道麦金尔家的钱就比较好用。
  「除了用奸诈来形容你,我想不到还有什麼更适合。」
  「难道你会事先知会你的敌人?」
  敌人二字让元兆昜恍然清醒:「你说的对,我差点忘了当年的恨。」
  哈德斯嘴上的笑容有些淡敛,背过他说:「希望下次再见你已经让我看到打倒我的行动。」
  冷漠的口语,明显的逐客令,挑起元兆昜的敏感神经:「我不会再来见你,滚回你的土地。」
  他离开,抱著满腔怒气离开,他不需要哈德斯的狗,更不想被哈德斯窥视,离开饭店,他第一个找上的是李石登,哪管元墘站出来说话,他就是坚决扫除这根钉子,离去前,更不忘向元墘报告他跟叶秋的事,最后还说:「我会跟他结婚,更不会把当家位置让出来。」
  他的强硬让人反应不来,满身的怒气更叫已经默许他们的元墘无法理解,而他第二个找的当然是叶子佳,一进办公室,便立刻要阿二把人找来。
  「我给你选择,一是离开,二是留下。」叶子佳才带上门板,坐在董事椅上的人便拍桌站起,他的怒火把阿二吓跑了,独留下来的叶子佳反问:「你认為我该去哪。」
  「哈德斯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
  这回答让叶子佳嘴上出现一抹愉悦笑容:「谈钱就伤感情了。」
  「废话,我身边全是死爱钱的,没有钱,还有什麼好谈。」元兆昜大叹一气坐回椅子上,无论是相识数载的叶子佳,还是绝无亏待的阿二,就连说不出名字的过路人,全都被金钱所诱。
  叶子佳很不认同他的消极说法:「你的想法偏激了,麦金尔先生给的是前程,不是金钱。」
  「升官跟发财有什麼不同。」元兆昜鬆鬆颈子上的领带,舒口气才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你的专业跟才能我认同,所以…」
  噤声,是忽然想起当初将叶秋的感情当成买卖,得到的是失去,如今,要是也用同样方式,是不是也是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