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逐语言从四面八方响起,回头一望,看到数百隻发著红光的眼睛,兰斯倒吸一气,不争气的发出惨叫,红眼生物也喊:「滚出去!人类!!」
  一时半刻洞内热闹滚滚,和外面的狼嚎起了共鸣。
  「全都安静。」沉老迈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红眼生物的驱逐喧哗逐渐收敛。
  「我不管你们是什麼,反正我就是不出去。」兰斯赖著不走,回应的是一阵嘘声,有个声音骂他:「胆小。」
  兰斯不以為意的哼哼声,安静下来才知道洞穴比想像中空敞,连哼声都有了回音。
  嗷呜~嗷呜~~
  洞外狼不断,洞内安静无声,屏著气息,直到狼嚎逐渐减小,踏踏…踏踏…走远的脚步声令洞内所有生物不约而同的长舒口气。
  。
  突然冒出的火团照亮四周,打亮红眼怪的真面目。
  手掌大小的红眼怪全身毛茸茸,有红有绿,色彩鲜艳,还有双水汪汪大眼睛,被团团围住的兰斯弯下身子:「你们是什麼?」
  要是没有瑟提亚身边的兽人伊恩,兰斯或多或少感到惊奇,跟著瑟提亚这些年早对人类以外的种族见怪不怪。
  「我们是泰鷌一族。」
  兰斯分辨不出是哪一隻在说话,除了毛髮和眼睛,根本看不见其他器官。
  这时,一颗黄色毛球从五顏六色的生物群裡跳了出来,牠向上一跃,球型身体跑出一支脚丫子:「敢压我,受死吧。」
  小脚狠狠踩上兰斯的脸,圆滚滚的身体却像撞到铜墙铁壁弹了出去,在半空中连滚几圈后摔落在地,两只大眼睛冒出几颗金星,兰斯摸摸一点都不疼的脸颊爆笑出声。
  他的笑声引起公愤,毛髮较长的红毛怪跳到他跟前:「人类,你叫什麼名字。」
  「兰斯。」
  「姓呢?」
  「就叫兰斯,没有姓。」
  「我们是受保护的泰鷌,你把麻烦带给我们已经犯了大罪,泰鷌一族决定控诉你。」长毛生物小范围跳来跳去,貌似人类的小踱步。
  「控诉我?」兰斯愣愣的指上鼻子。
  「没错,我相信生命协会绝对会给泰鷌一族一个公道,所以你必须护送我的族人到生命协会,沿途保护他的安全。」
  被控诉还要护航?
  看著围成一圈窸窣交谈的生物,兰斯心想一脚就能踩扁一隻,在这宽敞洞穴跑个几圈就能灭他族了,何必惹这个麻烦。
  念头一起,兰斯抬起脚,踩上邻近生物,啾一声,生物瞬间扁在地上,周围的小生物张望一眼,继续交谈。
  扁在地上的生物伸出枯枝般的手臂撑住地板,撑起扁如树叶的身体,甩动二下恢復方才的球型模样。
  居然没死?!
  「」兰斯正感惊奇,被踩扁復原的生物跑到他脚边跳了跳,气呼呼的说著兰斯听不懂的语言,掏掏耳朵,仔细聆听,才知道并不是所有毛怪都懂人类语言。
  「泰鷌一族不是让你们人类踩的。」在一旁讨论的长毛生物朝兰斯跳了过去:「我们已经决定好去生命协会的人选。」
  「哼。」被挑选上的黄色生物甩动身上毛髮表示不屑。
  「是你这隻小不点阿。」
  「人类,不要污辱泰鷌一族的勇士。」
  「勇士?」一想到小黄怪方才的愚蠢,兰斯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
  「在抵达马格罗镇之前你得负责我的安全。」山林裡,小黄怪骄傲又得意的站在兰斯肩上。
  「勇士哪需要人类保护。」兰斯稍早前才在洞穴惨遭群欧,身上还残留被雷电打到的麻痺,现在的心情十分不好,说话难免挟带几分讽刺。
  「勇士也会死。」小黄怪听不出兰斯的怒气,甩甩球形身体:「我们泰鷌虽然长寿,但是天敌太多,一头饿兽就可以把我们吞了。」
  换句话说,要是再让野兽追杀就可以把这颗毛头丢出去当饵?兰斯眼皮底下闪出几分笑意:「知道了,我会负责你的安全,在那(你成為食物)之前就让我们和平相处,我叫兰斯,你呢。」
  「泰鷌一族不需要名字。」
  「没名字挺麻烦,这样吧,就叫你小黄。」
  「勇士不需要名字。」生物在兰斯肩上跳了跳,乍似抗议。
  「不然小球?」
  「勇士不需要名字。」
  泰鷌只有阶级,名字对泰鷌来说是污辱,好比人类被烙上印子,做上记号。
  「决定了,以后就叫你小路。」兰斯懒的和野兽食物囉唆,脚下踩著山林小路,就这麼敷衍的定下牠的名。
  「勇士不需要名字。」小生物再次强调,要是应了这个名,就等於认了主人,这是泰鷌的种族习性。
  身為泰鷌勇士,小路為此感到骄傲,他不认為自己需要主人,就算有一天需要主人,也不会是人类,所以无论兰斯怎麼喊小路就是不搭理。
  「你这个人类怎麼连点基本常识也没有,有路不走要钻树林,怪不得会被野兽追。」再次回到森林的小路甩动身体抗议。
  「遇到山贼土匪就算了,要是遇到族呢。」
  一听到族,小路伸出二隻细细的手臂,抱著圆滚滚的身体认同:「说的也是,族的确是凶残的种族,也是最强悍的种族。」
  「你见过?」
  「没有。」
  「那你怎麼知道族兇残。」
  「长老说的。」
  也是从瑟提亚那裡听来的兰斯点了点头,小路又说:「泰鷌一族最大敌人就是族,要不是族,我们根本不需要生命协会保护。」
  兰斯哦了一声,不打算在这话题上打转,族的事蹟早从瑟提亚和阿格妮口中听多了,无奈这位勇士已欲罢不能的谈起灭族之恨。
  族,是受到讨伐诛杀的种族,又比任何族类强悍,这二十年间被族所灭的种族多不胜数,何况是泰鷌这种小丁点生物。
  走著走著,兰斯发现这个勇士话还真多,嘰嘰嚓嚓的没完没了,按按有些刺痛的可怜耳洞,加快脚步地朝釷瓦基方向前进。
  入夜,兰斯就近找了块乾燥之地歇脚,沉默和忍耐是跟了瑟提亚这几年养成的习惯,一是不想忤逆恩人,二是不想断了去处,面对矮不隆冬的小黄怪,兰斯忍无可忍的暴戾一声:「安静!」
  小路受到惊吓的竖起毛髮,两只眼睛眨呀眨的看著兰斯,甚是无辜,被这样的眼神盯著,兰斯无力的给牠一些乾粮,说句累了便倚靠树干假寐。
  安静片刻,鲜少动气的兰斯有些过意不去,偷望一眼,小路伸出细细的脚丫子踢踢乾粮,乾粮从左滚到右,又从右滚到左,玩的开心。
  「食物不是拿来玩的。」兰斯口气轻缓,不復方才,小路跳到他腿上,毛茸茸的脸上叼著一朵小红花,细瘦的手臂朝他递上一朵:「给你,吃完就不累了。」
  小路跳回地上,脸上那朵红花嚼没几下便吞进身体裡:「泰鷌只吃植物。」
  看小路露出大大笑容和齿贝,应该…可能是……喜悦的跳来跳去,兰斯拾起地上乾粮,将花朵给牠,小路怔怔的看著兰斯:「你不吃吗?」
  「不,我吃这个。」兰斯拍掉乾粮上的灰尘,咬了一口。
  小路开心的把花朵往嘴裡放,沿著兰斯的腿跳上他的肩:「我们泰鷌最喜欢花了,香香甜甜的,还可以补充能量,在没有族之前……」
  小路逮著机会又在兰斯耳边聒噪,讲的还是一成不变的事。
  翌日一早,听了整夜族歷史的兰斯垂掛二颗浮肿眼袋,心情欠佳的咬著果子继续上路,暗暗决定不再给小黄怪好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