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金的要求在谁听来都是威胁,诺尔在他脖子上抓出几条血痕,将稍早停留之处弄得变形崩塌,燃起熊熊烈火。
  目睹大自然惨遭破坏的兰斯想起有人说过他们的敌人能支手崩山,是夸张了点,但相差不远了。
  走在通往虎肴山的栈道,兰斯朝著深浅不一的绿色山头深深叹气,其实在山林这几年他对毒物或多或少有些了解,有没有中毒他心裡很清楚,可惜当时疼的说不出话,待等疼痛过去,也明白普金搞这些花样只是需要帮助,好救出被预言派抓走的白风军。
  兰斯左思右想决定暂时瞒著,反正救人不是什麼坏事。
  走著走著,前头的普金忽然消失,同时也被诺尔搂著,移动到树的上方。
  透过树荫,栈道彼端走来一路人,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让绳索綑成一串,身上都是血污,二侧的人或叫或骂的操持铁板,尖锐部位偶尔割破他们的肌肤,渗出新的血液。
  兰斯气的掐紧双手,脑中却出现一各声音:不要多管閒事。
  声音很冷,不带任何感情,不具提醒意味,只是单纯的不愿惹上麻烦,而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兰斯闭上双眼再睁开,不去理会那各声音,他现在只想拯救那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而感受到热血激昂的小路也蹿出来準备和主人一块伸张正义。
  一人一兽斗志高昂,眼瞳炯炯发亮,彷彿是天底下最强大的组合,没有任何事难得倒他们。
  小路振翅飞起,兰斯也霍地站起,一人一兽架式十足,气势凌人,可惜兰斯不是小路,他没有翅膀,也忘了置身树上,双脚一空,险些摔落下去,多亏诺尔及时将他抓稳。
  兰斯回过头,挤出一各尷尬笑容,诺尔揉揉他的头,看看底下那群人,又看著兰斯,似在告诉他,想做就做吧。
  是这样吗?兰斯不确定黑眸裡的讯息,倒想起在葡利村发生的事,若有能力,他会不顾一切的下去救人,可他没有,到头来还是得倚赖诺尔。
  兰斯不想再看到诺尔挥动刀刃,染著鲜血,私心一起,迅速地把正要俯冲下去的小路抓了回来,塞进怀裡,救人的事不一定非得他来做,那麼急著救人的普金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兰斯屏著气息等待普金出手,但等到最后,那群人都走远了,仍不见普金身影。
  「為什麼不救他们?」回到地面,兰斯望著从树上出现的普金,语气略带责怪。
  「那你怎麼不救?」
  单一句话就使兰斯说不出话,普金没出手让他心裡很不好受,原本可以拯救那几个孩子的,就因為一时私心和错误相信普金。
  「救人不是义务。」普金叉著腰,笑盈盈的望著兰斯:「我没你想的那麼伟大。」
  「那何必去虎肴山救人。」
  普金不做没意义的辩论,扬起轻谬笑容走了,再上路,气氛比先前更糟,普金想了想还是转了回来,拍拍兰斯的肩:「那几个孩子不会有事。」
  「你知道他们被带去哪?」
  「漠河谷。」
  漠河谷是虎肴山的一部分,三面环山,一面向海,位置极為隐密,听闻被送到此地的罪犯都很年轻,却从未有人能活著回来。
  普金不确定那些孩子是否被送往漠河谷,但為了取信兰斯,他说的极為肯定,也不告诉兰斯有关漠河谷的传言,就怕影响既定行程。
  「押赶他们的也是预言派?」
  「应该是,这裡离虎肴山不远。」普金勾著兰斯膀子,瞟望后方,毫无意外的看见诺尔冷著一张脸,顿时心情大好的和兰斯聊了起来。
  一路上,他们的话题全兜著预言派,不免提及那位沉睡殿下。
  兰斯对这位殿下不是很欣赏,认為人们太过盲目崇拜,每每听见这名字就彷彿有根尖刺在扎他耳根。
  达可辛是传说,也是赫拉氏的骄傲,但撇开大局来说,普金对达可辛也是极為反感,暂且不论什麼原因,二人算是在盲海裡找到知己,再毫无顾忌的大肆评论受人景仰的达可辛。
  聊的越广,越聊越开,当兰斯提及中毒一事,普金讶异的道:「看不出来你懂药理。」
  什麼叫看不出来,兰斯钢铁般的心灵受到打击,闷闷的不再说话。
  抵达虎肴山脚已是傍晚时分,诺尔坚持明早再啟程,普金耸耸肩,没有反对。
  来到溪畔,普金拧湿布巾处理绽开的伤势,看著小路滚进一片花丛,听著幽暗林子传出兀娑的低吼,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想不到肉食性兽族和草食性泰鷌竟能和睦相处。
  忽然,木头燃烧的气味飘来,不远前亮起火光,打从下午就闷闷不乐的兰斯綣坐在树下,对著刚升起的营火发愣。
  普金相信这把火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他没有提醒,瞟诺尔一眼便继续处理伤口。
  没多久,果然来了几个猎户。
  长年和猛兽搏斗的猎户们身材魁武,手裡拿著猎兽工具,已做好攻击打算的普金悠悠离开溪畔,来到兰斯身旁。
  「你们从哪来的?」敞露胸膛的猎户问著。
  「葡利村。」兰斯挤出和善笑容,挡在一脸敌意的普金身前。
  「来虎肴山做什麼?」
  「找人。」习惯质问口吻的兰斯有问必答,几各问题下来,猎户和善的赠予一隻肥美山產,还邀请他们进村渡夜。
  眼看兰斯和猎户们渐渐热络,普金轻嘖一声,把兰斯推到身后,态度恶劣的驱赶他们。
  兰斯想劝阻却被诺尔拉住,同时出现一群人,他们身穿黑衣,头繫黑巾,双眼底下画著各色横条,二话不说地将他们团团围住。
  「谢谢知会,这裡交给我们处理。」
  声音很沉稳,兰斯寻声望去,视线正好和说话的青年撞的正著,青年微微一笑,走了过来,道明必须检查他们身上有无印记。
  兰斯答应的很乾脆,為普金上药时就知道他身上没有印子,而带有罪印的兀娑早跑的不见踪影,。
  即使在场没有任何女性,青年仍是叫所有人背过身。
  青年的尊重颠覆兰斯对预言派的观感,立即脱下衣物,赤裸裸的站在青年面前。
  兰斯不觉得让同性看看身子有什麼,普金却把衣服砸在他身上,站到诺尔面前:「你也愿意?」
  「无所谓。」
  兰斯配合是意料中的事,诺尔的态度却令普金难以接受,并非娇贵,而是不愿向预言派妥协。
  半各月前,里安绑著涅叶罗前往釷瓦基,主要是為了抓回兰斯,顺道将央族的仅存血脉交给伍兹。
  里安离开不久,前往虎肴山营救罪犯的苏流失手被擒,里安待苏流一向甚好,若让里安知道,以他的个性绝对会不顾一切的杀进虎肴山。
  白风军再悍也没有和预言派正面交锋的条件,普金衡量轻重,只好放弃等候殿下如预言中的出现,带著敏捷矫健的手下离开三界交叉处,赶到虎肴山。
  避过山央大镇盘查,在处决日当天抵达位於山顶的执行场,场上却空荡无人,只有长年累积而冲刷不掉的暗红血污。
  普金察觉事有希翘便立刻撤退,纵使义勇军追来也无法擒住他们,不料,一支飞箭竟扭转了局势。
  飞箭来势汹汹,直射后心,普金击出光束,扼杀敌方攻势,却想不到会冲出一个人挡在中央。
  锋利箭头没入那人前胸,刀刃般的光束穿透那人后背,单薄身子软软倒下,普金才清楚看见那人竟是和里安一块前往釷瓦基的涅叶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