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忤逆我?」
  「不不不,普金大人,我怎麼敢忤逆你,只是好奇要死多少人才算多数。」兰斯可不想犯了普金的割肉规矩,但实在无法认同普金的说法。
  「的确已经称不上少数,要是达可辛殿下的话,说不定能想出更好的方法。」
  「那位殿下没这麼了不起,瑟提亚说他是个偽善者,特别喜欢扮圣洁。」兰斯掏起发痒的耳洞,普金呵呵笑了起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这麼说,找各机会让我见见大预言师的弟子。」
  兰斯闭上嘴,好不容易远离那张毒舌,怎麼可能回去找罪受。
  天未暗,霄给予的草辫使他们顺利抵达山央大镇──汤班城。
  兰斯呆若木鸡的瞻望林立四周的高耸建筑,每栋建筑採用象徵和平的蓝色屋顶、白色瓷瓦,上头还悬掛画有奇怪图纹的旗帜。
  发现兰斯一直盯著那些旗帜看,诺尔道:「那是预言派的信仰象徵。」
  兰斯佩服的看著诺尔,随即指著浮在半空的巨大椭圆型体:「那这个呢?」
  「汤班城的飞行堡垒。」
  「飞?」兰斯仰头张大著嘴,魔法确实无所不能,但这麼笨重的建筑真的能像鸟一样飞翔?
  「要知道它能不能飞很简单。」浮在空中的建筑底下有许多比建筑高,比树干细的石柱,诺尔走到最近的石柱前,把手按上:「这上面写著支撑之术,只要将它们击毁就能知道了。」
  「不用!」兰斯赶紧把人拖走,万一那东西飞不起来,他们的下场就是被活活砸死。
  丘尼邦之所以能浮在高空靠的是四属性魔法,诺尔很想知道这座堡垒在失去支撑后是否真能飞行,但瞧兰斯紧张成这样只好作罢。
  汤班城的面积比釷瓦基大上好几倍,只是无论走到哪都有诡异视线投射过来。
  兰斯忽然回头,聚在路旁的妇人们神情紧张,在瞧见他们头繫的米色草辫才露出笑容,并非和善,而是安心。
  相同的情况一再发生,兰斯懒的再去理会,直接把米色草辫圈在手指上甩动。
  走过几条街,兰斯才发现这麼大的城镇竟然没有商家,没有农民,住在这裡的人手上都拿本小册子,神情安逸的做著自己的事。
  敌不过好奇心,兰斯找上一个小男孩,弯下身子问:「小朋友,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小男孩看看兰斯,看看册子,抬起头:「哇,奥芬先生说今天会有陌生人跟我说话,果然是真的。」
  「奥芬先生?」
  「奥芬先生是我们家的预言师,昨天他预言我家的人不能向西边去,结果我爸爸才往西走一步就摔断了腿,很準吧,哈哈。」
  小男孩说的扬扬得意,兰斯却是愣了。
  「哎呀,被你说中了,今天真的有外地人来。」
  寻声望去,是个胖男人同年轻男子在说话,二人穿著光鲜,一副熟知天下事的模样。
  胖男人的莲雾鼻,高男子的小眼睛,要是这一高一矮敢过来瞎扯什麼,就从这二处敲下去。
  莫名火大的兰斯暗暗锁定好攻击位置,身旁的小男孩突然大叫一声:「糟糕,我忘了不能和你们说话,奥芬先生说你们会带来麻烦……啊,还给我!!」
  小男孩的册子忽然被普金抢走,他又叫又跳的想搆上普金的手,普金按住他的头,自顾自的翻起册子:「中餐不能吃芥菜,会被噎死,晚餐不能吃胡萝卜,会拉肚子,上午十刻的课迟到会被打……」
  「呜,还我啦!」小男孩急哭了,不停拍打普金,普金二眼突然发亮,道:「準,傍晚四刻不能到央庭广场,不然重要的东西会被抢走,还会被陌生人教训。」
  「呜…呜……」
  「闭嘴,要哭等我教训完再哭。」气势惊人的把小男孩逼到墙边,普金将册子高举到小男孩碰不到的位置,一页页撕掉:「这种东西会害死人,上课本来就不可以迟到,这种事需要预言吗!」
  「欸,那不是你亲戚家的小孩,还不去帮他。」从围观人群中被推出来的男人踉蹌向前几步,又赶紧退回去:「别推,你不是不知道今天不行。」
  「為什麼今天不行?」男人正好在兰斯附近,让他忍不住好奇。
  「你没看公告吗?」
  兰斯四处望了望,哪有张贴公告的木板:「什麼公告?」
  「弗利安下令今天不能插手管事。」
  「没看公告,黑中队怎麼也没告诉你。」
  兰斯一时无法会意,瞧说话的人盯著那条米色草辫才明白过来:「霄没有说。」
  一听到霄的名字,所有人一脸震惊,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
  「这些人是怎麼回事?」兰斯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发现诺尔不怀好意的仰望上空建筑:「在看什麼?」
  「想看它飞。」诺尔手一抬就让兰斯给压下来:「你不是想知道?」其实是他自己想知道。
  「想,不过你这麼做的话只会使他们更相信预言。」
  诺尔哼哼声,感到胳臂微微发疼,低头一看,原来是兰斯使尽全力抓著他。
  「好吧,明天把事情办妥就离开,改天我再来把它轰下来。」诺尔是认真的,兰斯却当他说笑,随口应了二句好。
  「你别走!我找人来!!」小男孩哭著跑走,训完人的普金随手扔掉记载预言的册子走来:「我说的没错吧,虎肴山的人没救了。」
  周围的人猛吸口气,狠瞪普金几眼便无事般的散去。
  普金哈哈大笑,搭上兰斯的肩:「走吧,我知道哪裡可以休息。」
  入夜,汤班城裡裡外外点起魔法石,亮起各色灯火。
  普金所谓可以休息的地方竟是汤班城最為奢华的旅店──帝凡幕馆。
  帝凡幕馆是以三栋乳白色建筑相连而成,建筑之外,佇立一座座的照明灯柱,走道二旁是特意修整的灌木矮丛,大量发光虫在上头盘飞逗留,增添夜色之美,建筑之内则以金红二色為主,形成一种贵气之风,最為特别的是接待厅裡的钻石雕像,雕的不是别人,正是预言派始祖,南卡修。
  如此气派的帝凡幕馆向来接待权贵,今天却因為预言而破例款待兰斯一行人。
  「唔…吃不下了……」躺在柔软床垫上的小路梦囈著,二隻小手抓著空气,不停往嘴裡塞。
  兰斯轻轻的笑,离开床边,走到宽敞阳台。
  夜虫鸣叫声似远似近,清幽花香从下方那片花园飘来,视线一低,发现二道人影闪了过去,其中一人是诺尔,另一个人则是普金。
  想起晚餐时的紧绷氛围,兰斯放心不下的来到花园,朝著二人消失的方向走去,隐隐听见普金的声音来自比人还高的篱笆另一端。
  「其实我们大可以换各方式相处,比如……」
  沿著篱笆隔起的步道穿过紫色灌木丛拱门,已适应黑暗的双眼清楚看到普金用手指圈著诺尔的头髮,似乎将要发生脸红心跳的事。
  兰斯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把自己藏起来后才惊觉干嘛要躲,想装作没事般出去时,地面已多出二条影子,眼一抬,诺尔和普金佇立在前,哪来丝毫曖昧。
  「你找我?」诺尔伸手拉他。
  「没有,只是睡不著下来走走,我…回房了。」兰斯莫名尷尬,一站起就拔腿开跑,不知不觉离开了帝凡幕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