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窗外的一切都被黑暗和阴云覆盖,赵行无声无息的啃著一盒鲔鱼罐头,不时用脚轻踢几下、挪开硬要靠过来的小笨狗。
  今晚的袭击次数已经超过二十次,剧情人物们虽然早已察觉了异样、却又被压下心绪的赵行通通赶去休息,准备应付天亮后的行动。
  长时间的戒备与应战都相当累人,赵行也只能尽量保存体力,并且透过少量的进食与小憩稍事恢复。
  除了在楼梯上一场场战斗以外,赵行也已下到一楼检查三次了,但一切都一如往常,没有大规模的群聚、没有超级爆量的人海,什么也没有。
  这一点都没让赵行安下心来,梦魇空间压根没理由让这些感染者分批来此受死,除了有限的心理压力以外、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这些家伙又是哪里来的?赵行后来仔细检查了所有尸体,它们没有一具是来自赵行带上高速公路的感染者,而是不知从何窜出、莫名奇妙的游荡到了这里、莫名奇妙穿过层层阻碍闯入大厦。
  这根本不符合感染者的习性啊?按理来说,感染者只有受到刺激、才会受本能驱使而暴起行动,否则就只会瘫在地上动也不动的休眠;这些家伙并不吃人、不会进食、也谈不上什么思考能力,唯一的本能和目的就是传播病毒。
  但它们现在却是受到吸引一样,接连冲入这座外观同样死寂的波弗隆塔大楼?几人可是身在二十楼的高度,既没照明也没有喧哗、怎么也不可能将感染者远远吸引过来的。
  至于打斗的声响?这点也早在赵行的顾忌之中,他一直都将战斗维持在相当安静的程度,更也没把任何一具尸体直接扔下楼梯,而是通通以双手费力搬动;那么点细微的声音,根本就不可穿透厚厚的水泥墙到达外面。
  总之就赶快离开吧,天亮就走!赵行靠坐著房门旁的墙壁,放松身体但静静戒备著。
  天就要亮起,赵行已有整整两小时都在楼梯通道内冲杀,每次感染者的数目其实增加不大,但攻击的次数却是有了大幅提高,几乎没两三分钟就有一两人冲入大厦、让赵行疲于奔命。
  情况很差啊。赵行狠狠甩飞剑身的血污,满面无奈的看著楼下三三两两的感染者;外面实在是太暗了、既无电器发出的光亮、星月散发的暗淡光芒也被厚厚的乌云遮掩,连赵行也完全看不见外头的情况。
  黎明前的黑暗值得等待,也同样极为致命。
  !
  赵行抬头,这只是个简单的敲打金属声,但来源可就怪了,竟然在远高于法兰克家的上层?
  可是,楼下连绵不绝的感染者却没有停歇半分,一批批毫不停歇的冲上楼梯、疯狂的试图撕咬赵行。
  碰!
  该死,这真的很不对劲!感觉越来越大声了,但楼梯通道比外头还要更加黑暗,赵行怎么也看不到上方的动静。
  !又是几声巨响!
  赵行两剑解决了打头的感染者、一盾牌砸在后面家伙的脸上,溅射的脑浆从后脑喷出、尸体更是撞飞了后面整排涌上的感染者。
  大批感染者摔倒在黏滑的阶梯上、唏哩哗啦的滚了下去,而赵行也同时消失在楼梯转角,转眼已经冲上两层楼。
  “各位,起来了!我们得走了!”赵行大喊。
  总算五人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一个个都是和衣而睡、装备已收拾整齐;现在没两下就醒了过来整装待发,都在睡眼惺忪的看著血人似的赵行。
  “准备跟我冲下去,这里守不住了!”
  赵行自己也抓起背包,恶狠狠的说著、一边推开了铁门。
  当!
  伴随著一声巨响,一块黑幽幽的东西高速向下落去,接著砸在一楼地面又是轰然一声、巨大的回音在宽阔的楼梯通道中不断震荡。
  “那是......楼上的通道大门?”法兰克愣愣的说。
  波弗隆塔其实分为两座,中间有一条悬空通道相连;而法兰克等生还者为求安全,早已将隔壁栋的通道彻底封死,以求里头满满的感染者无法冲出。
  “天啊,你们看外面!”站在窗边的吉姆惊叫。
  从这栋高楼下望、就著刚出现的第一道阳光,几人看见外头远方的街上、成千上万的感染者正向著这里涌来,一小时之内就能塞满这个波普拉区。
  而正下方的广场,亦早有上百感染者正在接近、听见了刚刚的巨响以后更是加速冲来。
  “我靠!法兰克,快带我们去停车场!开车冲出去!”
  赵行夺门而出、干掉两名刚要接近门口的家伙,然后再次一个盾击将它们砸飞;接著,他直接踹断几截楼梯扶手,将大门扯下让马克做成一个小小的拒马。
  “这可以暂时挡住楼上的家伙,我们直接往下冲,快快快!”
  此时情势危急,赵行已彻底放开一切顾忌,不再依赖相对低效的剑刃杀敌,而是更加快速的通通往楼下砸飞,带领几人最快速的杀开一条血路。
  一楼回廊。
  几人气喘吁吁的跑下楼梯,直接继续前去撬开封死的停车场大门,而赵行则是冲到购物车堆成的防御上面、阻击著入侵的感染者。
  只有在这难以立足、晃动不已的大堆推车上,赵行才能放大敌我的实力对比、继续以寡敌众阻杀大群感染者。
  战场很重要,赵行对这点有深刻的教训!只有学会发挥自己的优势,才算是学会了战斗的入门。
  “在这个地方,我能抵挡的上限大概是二十人、但这个推车山再多个十人大概就要散了,然后外面大概还有六七十个、上面的再几分钟也要冲下来了、这区四十五分钟内会被完全合围......最多十分钟,如果还来不及走、就死定了!”
  赵行计算了一下,得出这个有点刺激的答案、一时不禁有些气沮;该怎么办?马克他们能来的及开门开车吗?自己现在还能怎么做?
  其实赵行很清楚,他现在就是无计可施了,只是因为自己无比痛恨这种感觉、将生命交给别人交给命运的感觉,所以才会如此慌乱。
  赵行一脚踹飞一个感染者、跟著一盾牌砸碎一颗脑袋;激烈的战斗,很快就让他放弃感叹自己的弱小、只能专注在永无止境的杀敌上。
  “糟透了。”他仓促做了个结尾。
  停车场门外,吉姆、马克等五人同样在奋战著。
  法兰克不会无缘无故封死这扇门,这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感染者闯入地下、一方面也是不让地下的感染者能冲出来。
  “听好了,这里头应该还有几个个疯子,你们一定要注意了!”法兰克说。
  然后,他们扳开厚重的安全门,里面是一片无声的黑暗。
  “注意转角、车底、任何会动的东西!”赛琳娜低声说。
  “法兰克,该往哪里走?”马克问。
  “地下二层,我们直接走右边的楼梯下去。”
  五人站成一个方型的四角阵,由赛琳娜和法兰克带头、吉姆与马克在后,将小汉娜围在中间,而黑狗英雄则是在汉娜身旁绕来绕去。
  走出了黑暗的安全通道,接著是黑暗的停车场;五支手电筒的光芒刺破空间,虽让五人能在黑暗里视物、却也令黑暗中躲藏的东西能看见他们。
  他们沉默的行走,却无法使脚步声在黑暗的世界回荡、盘旋。
  封闭的空间、覆盖的暗影、寂静的世界;这样的环境,最是容易将人推上歇斯底里的高峰、让疯狂冲破理智的边线。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著、缩放著、环绕著。
  他们不断调转著光线,试图看清仿佛出现的什么、上一秒令他们心悸的瞬间,但却又只是让飞舞的暗影更加嚣张,尖锐的、忽长忽短的、似明似灭的接近,然后停驻他们身边。
  吉姆握紧了短斧,手电筒不住的疾转、在几台车底来回扫过;他很紧张,而且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轰隆作响的心跳声更是强烈的提示著,但这一点也没让他能松下心来。
  他努力想要摆脱这种情绪,干脆放弃了目视的观察、试图去听见些什么;但这依然没有意义,几人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掩过了一切声响,他根本分辨不出其中差异、更别说是听出其它声音了。
  “这糟透了。”吉姆暗暗说道。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从未如此吵杂过,直吵的自己忍不住想将之挖出,好停下这轰隆隆的噪音。
  无数光怪陆离的想法在窜动,吉姆听多了感染者的恐怖故事,也看了够多的感染者,现在那些可怕的事情仿佛就要出现在这里、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那里忽然窜出感染者呢?如果其他人被咬了,我该怎么办?如果我被咬了,他们会怎么办?会马上乱刀砍死我吗?
  “吉姆,冷静点,会没事的。”赛琳娜忽然张口,低声道。
  “嗯。”
  吉姆试图让自己评价下来,但这实在很难、太难了。小黑狗似乎也感受到吉姆的不安、蹭了蹭吉姆的裤脚,摇著尾巴继续晃来晃去。
  摸了摸英雄的脑袋,吉姆忽然想到一个办法,转移注意!没错,别再把精力放在怎么让自己更紧张了!转动眼珠,吉姆开始观察起他的几名同伴。
  非常令吉姆沮丧的是,其他人看来虽是同样严肃,却绝对没有自己的那样紧张、就连手无寸铁的汉娜也没有露出恐惧;难道只是因为自己还经历的不够、仍然无法承担这点恐怖?
  小黑狗忽然绷紧了尾巴、全身黑硬的毛髪根根立起,龇牙咧齿看向赛琳娜的左方。
  “等等!有什么不对劲。”后面的马克忽然出声。
  赛琳娜回头,看见了英雄敌意满满的动作、挥手停止了所有人的前进。
  当五人一齐停下了脚步,他们这才骇然发现,原来当自己不断回响的声响停下后、在这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头,竟依然回荡著脚步声!
  脚步的声响本就凌乱、而在这开阔又封闭的空间里头,更是不断来回激荡,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五人难以辨别声响的来源。
  “混帐家伙!我们好像被包围了。”法兰克头也不回道。
  赛琳娜厉声说:“该死的,往右边走!我们得靠著墙前进!”
  一行人立刻加速转向,小心翼翼的避开危险的车辆与承重柱,赶往较为空旷和更少接敌面积的空间边缘。
  吉姆摆动著手电筒、慌忙的扫视著周围黑暗;但这只是让自己的视线更加混乱,而且更加看不清可能的危机。
  呼啸的风声、杂乱不齐的脚步、飞舞的阴影,无限倍增了找不到敌人,甚至不知道敌人在何处的恐惧。
  一条黑影忽从队伍中跃出。
  吉姆慌忙调转灯光,照入一辆红色轿车的后方、骇然发现英雄正缠著一名感染者的脚踝,一人一犬正在地上纠缠。
  同样看见这一幕,赛琳娜抢步上前一刀斩下、几刀将感染者的脖颈彻底砍断,这才站起身来喘了口气。
  赛琳娜抹著血污:“真是惊醒,还好英雄有看到......”
  异变突生!
  伴随著车门吱呀一声被撞开,一名感染者从车门中窜扑出、直扑旁边的赛琳娜!
  这辆伤痕累累的红色日产轿车,看来是曾撞在后面的承重水泥柱上、歪歪扭扭的停在通行道上。
  没有人曾透过裂纹密布的窗口、看见里头的情形;也没有人知道这扇车门早已开、只是轻轻的掩在驾驶座旁。
  而现在、一只缺了三指的手掌推开车门,滚出一名浑身染著干枯褐血的感染者,大吼著扑向塞琳娜!
  啪!
  马克踏前一步,手中老旧但厚实的柴刀斩落后颈,这名感染者就在空中陡然僵直、摔落地面。
  又是两刀彻底砍断脑袋,马克和赛琳娜各自捡起抛开的手电筒,再次领著众人继续向前。
  吉姆的手在发抖,他刚刚其实站位比马克更近,更能提早出手截住那名感染者;但他的短斧并没提起过,脑海里一直也只有一片空白。
  这一切,本来离他都还很遥远,直到此时才第一次如此的接近、如此致命的接近!
  似远似近的脚步声依然回荡著,但五人心知时间有限,实在不愿浪费时间在担心上头、只是径直向前稳定前进。
  法兰克的老计程车就停在边缘的角落,走到这里也不过三五分钟的脚程,五人没多久便已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打开车门、发动、开大灯,两道略显刺眼的淡黄光束远远打出,刚好照出两名感染者奔跑的身影。
  “老伙计就是可靠!没时间了,都快点上车!”法兰克道。
  “你的车也太小了,怎么可能坐的下我们全部?”克可问。
  “五个人而已,怎么可能坐不下!”
  “老爹,你忘记赵还在上面了吗?他难道要挂在车上?”
  “该死的中年健忘!马可、赛琳娜,你们再去找一台能用的车,赶快开过来会合!”法兰克打起方向盘开始倒车。
  “马克,快,我们走!”赛琳娜扯住马克道。
  “好好好,先说,我们只能找老式一点的车,我才会接线点火。”马克挥著手说。
  “你选车,我帮你,快点!”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刺来,两人匆忙回头,竟看见法兰克已经将一名感染者撞倒,然后来回用轮胎碾过。
  “这天杀的嗑药混蛋,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你们倒是快一点,等等还要弄开上面的大门!”老法兰克骂骂咧咧的说。
  “找到了,赛琳娜,那边那台雪弗兰四人皮卡、黑色的那台!”马克两眼放光道。
  “老天,你是个小男生吗?这什么品味?”
  马克完全免疫掉赛琳娜的嘲讽,直接扑到这台公路巨兽旁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哇哦,你看看,这老兄连车钥匙都没拔,我们可赚大了!”
  “安静,马克,到底还能不能开?”
  赛琳娜横著刀,鹰视狼顾般盯著周围,附近至少还有一名感染者,这里还是非常危险。
  “别慌,我在弄了!我看看,油量一半、什么警示都没亮......发动吧!宝贝!”
  马克钥匙一转,引擎发出一阵嘶哑的叫声、然后熄灭。
  “该死的、太久没发动了,电瓶应该还是有电、火星塞听起来也可以,只是要多试几次。”
  “你是白痴吗?不行就换车开了,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等等,我马上......赛琳娜,在你旁边!”
  赛琳娜猛的前扑,刚好闪开一名感染者的扑击;这名壮硕的感染者偷袭不成,却是反应绝快的从地面弹起、再次扑向赛琳娜。
  唰!一刀划过,但一时重心不稳的赛琳娜却意外失手,这刀只砍在感染者的肩上、入骨寸馀。
  感染者垂下右臂,但左手同样已经攀上赛琳娜右肩,眼看就要把这名强悍的女人扑倒、一阵撕咬!
  赛琳娜拼命挣扎、一连几脚踢在感染者下体,可惜失去痛觉的感染者毫无反应,就连裤裆中间已在渗血也置之不理,依然扯倒了赛琳娜、眼看就要一口咬下!
  赛琳娜此时终于抽出了砍刀,但过近的距离反而让这柄凶器无用武之地;此时,这名黑人女子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只要这一口咬下、她的刀就会招呼在自己脖颈上,就像她以前砍过的无数脖子那样。
  感染者终于固定住姿势、伏身、然后动也不动。
  从后脑里抽出沾满粘稠的短斧、吉姆喘著气伸出手,说:“这也太危险了!”
  赛琳娜握住手借力站起,随后一刀砍断感染者的脖子。
  “你快毕业了呢,吉姆,不过少这一下还是不及格喔!”
  终于随著轰鸣的引擎声响起,又有两束炽白的光芒洞穿黑暗、马克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看著两人。
  “本人对于列车的误点深感抱歉,现在本车即将出发,请各位旅客赶快上车就位啰。”
  “闭嘴,马克!”
  赛琳娜打开车门、和吉姆一起钻了进去。
  波弗隆塔的一楼大厅,原本高高堆起的手推车山已经解体、和大堆尸体一起散了满地;赵行仍然提著剑盾守在里头、仿佛漫无目的的随意闲晃著。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察觉赵行其实正在引导著闯入的感染者,依靠破碎复杂的地形在扯动、分化著它们,以便得到更好的出手机会。
  这已经是赵行现在唯一能出手的方式了,大厅里的感染者已经突破五十只、随时准备一涌而上大饱口福。
  感染者是杀不完的,而他的小命却很可能被咬一口就没了。
  真是糟透了。
  赵行猛然突入一名感染者身侧、短剑瞬间钻开肋骨隙缝,强大的劲力透入、瞬间将心脏斜斜洞穿。
  感染者是没有痛楚的,但瞬间反应的临死一击仍然只是打空、将一辆推车狠狠扯倒,仅此而已。
  赵行可以轻松闪过这样的攻击,甚至同样能轻松闪过三四名感染者的攻击,可是如果这个数量再放大开来呢?五名、十名、五十名、一百名?
  大厅里头的回旋空间越来越少、感染者数量却越来越多,赵行此时感觉已非常吃力,逐渐难以维持这样的均势。
  这里实在撑不久了,要冲出去还是往里头缩呢?
  赵行没能犹豫太久,楼上冲下的大量感染者直接摧毁了其他选项;情况看来已是绝境了,他踢起一辆推车,堪堪砸在一名生力军的脑袋上,敲破一颗脑袋的同时、也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
  里头的人群转而向著这里杀来、门外仍有成群的感染者正试图涌入,赵行此时等若遭到前后包夹,只能继续困守这块小小的死地。
  “好吧,我猜又是赌命了?”
  赵行横剑,天马行空的想著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死亡并不难,只有面对死亡的压力与恐惧常使人崩溃。赵行畏惧死亡,但他却并不畏惧这种压力,毕竟他经历的死亡实在太多了,有别人的、也有很多自己的时刻。
  随著喀啦喀啦的声响,新涌上的感染者逐渐将这个战场缩小,让赵行的行动空间减少;它们当然没有什么围而歼之的战术头脑,只是单纯因为数量太多了、推车之间的空隙远远不够它们行进罢了。
  闪电进退间又干掉了两个,赵行被迫又做了一次太大的位移,导致一群感染者又更加的靠近。
  感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赵行知道现在必须做出选择,留下、向外突围、入内防守;而其中,向外开阔地区突围的风险最高、而留下也不过能拖延几分钟的死亡,唯有杀入停车场才有可能增加存活率。
  但向内这个选择却有著更大的隐忧,如果下面五人此时正面临什么麻烦、像是门卡住车发不动的糟糕情况,那么引入这么一大群感染者就等于谋杀他们。
  实际上,这等于没有选择。
  又一连踢起几个购物车、引来了一大群楼上下来的感染者,而十几名感染者早已贴到了赵行五米以内,但他选择继续留下。
  猛的,有个声响逐渐在放大、接近,连绵不绝的轰鸣声开始震荡这个乱七八糟的战场,不少感染者甚至因此调头而去。
  啷啷的撞击声传来,一台黑色的美式皮卡猛的出现在门外、在外头蛮不讲理的暴力转向后,加速用车尾撞进了大厅。
  皮卡喀啦一下撞飞了没有玻璃的门框,直直开到购物车堆的前方,按了按喇叭;赵行大笑一声,纵身跳入了车后面的货斗里头、拍拍前方的车窗。
  “跑路啦!”
  “坐好了各位!现在是摇滚时间!”
  “马克!你这混蛋!”
  “赛琳娜,不能打他!我们会撞车的!”
  赵行笑的都累了,干脆躺倒车上、轻松自若的仿佛躺在松软的草片上头,双手枕头放松了下来享受起阳光。
  一大一小两台黑色的车辆一前一后,乒乒乓乓的撞开一堆堆感染者,在血肉之中开出一条生路。
  今天正午的阳光并不刺眼,有些厚度的云层几乎带走了一半的光和热、只留下了秋季的阴湿与寒冷,还有尽存的丝丝温暖。
  两台车开到了一间当地超市门口,在生存者们的一致同意下停车,徒步入内准备搜刮生存物资。
  在恢复了体力的赵行带头下,他们谨慎的走入同样昏暗的卖场、打开手电筒开始了飞速的搜索。
  有不同的载重能力,就有不同的物资携带量、携带类别;就如之前四人仅能携带两三天的食水、避免影响步行效率,而现在有了两台汽车的几人更能带上锅碗瓢盆、以及一些需要简单烹煮的食物,还有更大型号的饮用桶水等等。
  当然,车上的空间也是有限的,而且还得留下不少位置储存汽油,一切都必须控制在恰当的范围里。
  原剧情中,超市里的温馨大采购始终是没有出现;毕竟,光是一片黑暗的卖场,大概就足以熄灭这种愉快心情、更别说后头可能还有成千上万的感染者在追著他们。
  六人的行动勉强算是快速有效,虽然马克还是多拿了些红酒、法兰克也抓了好几支“去掉了火焰、留下了温暖”的威士忌,但这种事情反正人人有份,赵行的背包和储物空间当中、又何尝不是多了些“酒精”?
  也许剧情自有某种惯性,所以,虽然法兰克一直没拿出那台手摇充电的小收音机、但车上的电台打开后,众人仍是听见了那段广播,一个绝境中的希望、一个死亡陷阱:
  “......我们有足够的物资、我们有武器与完善的防御、我们,有病毒的解药!”
  赵行知道这只是谎言,但他并无意愿点破这回事情,继续保持著游客身份的毫无意见、让几个在地人去做出结论;于是轰鸣的引擎声再次响动,两台满载而去的车上,一行人终于决议离开伦敦,向著曼彻斯特、广播中的避难所而去。
  重新分配了座位,受够马克驾驶技术的赛琳娜直接换车,跑去和法兰克、汉娜同车;于是这台肌肉风格明显的皮卡,现在又成了可怕的男人天堂、里头布满了弥漫的重重烟雾,将可怜的吉姆和小黑狗熏了个半死。
  赵行一直懒洋洋的休息著,一夜无眠和持续不断的高压战斗,都使他非常疲倦;在法兰克打起了疯狂的主意、试图穿过满是感染者的地下道前,这该是一段难得的休息时间了。
  在满是感染者、废弃车辆、尸块垃圾的城市里,两台车艰难但毫不犹豫的前进著,一路遇车碾车、见人碾人,直到开至一条地下隧道的入口。
  两车并排而停,打开了窗口研究起路线来。
  “嘿,法兰克,你停在这里是找些什么?”马克一手搭窗喊著。
  法兰克将副驾驶座窗户摇下、露出半个脑袋:“你不觉得平面道路太难走了吗?如果穿过这里,我们一下就到城外了!”
  “老爹你认真的?我敢打赌,这下面肯定塞了满满的车子和感染者!”
  “相当认真,孩子。”
  “好吧,你是专家,我听你的。”
  “那就对了!小子,跟上啦!”
  法兰克大吼一声,造型古典精致的小计程车已经嗖的开下斜坡,马克只得关上车窗、同样踩下油门开入地下道。
  没有意外的,本就壅塞的地下车道已被彻底堵死,无数进退两难的汽车停在此处、被撞毁、被遗弃。
  这景象看上去就相当有吓阻力,却丝毫没有吓退法兰克甚至让他犹豫半分、他直接加足油门开上一台被压扁的车顶,将小巧精致的老计程车当成ATV在越野犯难一般,一路碾著满地残骸前进。
  “老爹还满疯狂的,大家都抓好啦!”马克高呼,同样踩下油门、迎车而上。
  两台车其实都不是真正的高性能越野车,就连马克驾驶的黑色大皮卡也不算、更别说是法兰克的老计程车了,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最终滞留在了隧道的尽头。
  “法兰克,你那边怎么样了?”马克开窗问道。
  “爆胎。可能还有其他问题,不过都影响不大。”
  说完,法兰克直接跳下了车,连著车上的两人也都走了出来。
  “好吧!汉娜、宝贝,你先到马克的车上等著......我知道很臭,但是那可安全多了,快去!马克,过来帮我一把!”法兰克说。
  赵行同样下了车,却并没有理会修车的几人,而是在后方的车阵里头掏掏捡捡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猛的,赛琳娜抬头竖起了耳朵,“各位,好像有脚步声!”
  不止是脚步声,而且是超多感染者的脚步声和嘶吼;赵行默默的想著,弯腰扶起一台KTM牌的拉力赛越野摩托车。
  “法兰克,你们那里还需要多久?”赵行问。
  “三五分钟,很快就好了!”
  “那可称不上很快!我们应该没有三五分钟了!”
  “想点办法,我们快搞定了!”
  赵行撇嘴,下定决心干起一件超级疯狂的事情——发动机车、直接冲入车阵!
  伴随著咆哮的引擎声,赵行目前最强悍的能力、深度洞悉,现在已完全发威!即使是在这样的超复杂地形、充满感染者的空间、无光的环境,他也不会有任何畏惧,只需要保持著可怕的高速、泰然自若的冲锋。
  沉重的越野机车呼啸而过,赵行冲刺的速度足足比来时快了两三倍、没两分钟就杀出了一大段距离,刚刚好赶上后方正在迫近的大群感染者。
  赵行猛然一个急煞,堪堪滑落在一块空地,然后下车、挥剑电闪切开几个油箱、上车、加速离去。
  直到此时,一根短短的烟蒂才旋转著、飞舞著、带著微小的火星落下地面。
  赵行在后照镜里看见了爆炸,畅快的露齿一笑、加速将挡路的感染者撞飞;这些感染者被赵行引离了法兰克一行、直到现在才好不容易追上目标,然后又被撞了个支离破碎。
  当赵行将摩托车停回隧道尽头时,法兰克甚至都还没扭上最后一颗螺丝。
  “我的老天爷,你们这群人、难得真的是走到哪里都要搞场爆炸吗?”老爹大吼。
  马克:“过奖、过奖。”
  “闭嘴,马克!”
  “其实也不至于啦,你看波弗隆塔不是还好好的?”赵行接口。
  “我的老......你是说,你们居然还想炸了我的房子?”
  “我家已经被炸了......”
  “两位,别这样嘛!我保证,现在伦敦的房价已经到了历史最低点了!”
  “马克,这是最后一次了,闭嘴!”
  “赛琳娜,你变的好凶哦。”
  终于,一行人无惊无险的再次启程,没有在该死的地下隧道里头损失任何一人、也没有再发生什么奇妙的意外,只是轻松简单的一路向北。
  赵行杀了一整天的感染者,此时放松下来简直是浑身发软、眼皮不住打架;但此行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抵达目的地,赵行也只能继续强撑打起精神、烟一根接一根的点。
  恍恍惚惚的半梦半醒之际,马克忽然放慢了车速、地面似乎也开始颠簸起来;赵行精神一振、再次张开深度洞悉,发现车子已经开到一片漂亮的草原上。
  “老兄,你再睡一下吧!法兰克看来是想在前面的古迹露营,等我们搞定了再让你下来?”马克侧了赵行一眼,问道。
  “赵,先睡吧,这里看来满安全的。”吉姆也说。
  “真是见鬼的累......那好吧,我得先睡几个小时,天黑之前叫醒我,谢啦。”
  赵行昏昏沉沉的说完,头一歪就睡了过去、完全失去了意识。
  “说起来,他还是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和感染者打到了现在......真是难以想像。”吉姆说。
  “挺幸运的,不是吗?”马克点起一支烟。
  “谁?”
  “我们。”
  赵行是在晚餐时分醒来的,恰好赶上了难得的热腾腾的一餐。
  五人以携带式的炉火加热了些食物,多多少少改善了这些早就吃腻的罐头,甚至还能散发出难得的诱人香气。
  温暖的一餐,这点平时毫不稀罕的玩意放到此时,便足以让身心俱疲的几人恢复大半,甚至还有点馀力陪赵行练练剑、说说笑。
  此时,太阳的馀晖终于消散,赵行将几人劝去了避风处睡觉,自己则是靠著巨大的古老石柱坐下,抱著剑坐在这处坚固朴实遗迹上、眺望与感知著这个世界。
  又活下来了,他知道自己已非常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