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关于矮人、黄金和需求的一般理论
　　夏尔的秋夜有股特殊的香气，明明像是烹调食物的芬芳，却又有著收成谷物自然散发的气味。
　　领著小黑狗边走边吃著晚餐，赵行思索著他面对的困境：时间的压力、有点陌生的世界、疲懒的比尔博、充满敌意的甘道夫、该死的强制任务、证明自己身份的麻烦......
　　平心而论，赵行实在称不上是个满腹智慧和充满分析能力的人，他替自己扯谎的身份源自于任务的提示、而充实这个假职业的方式，则是模仿他对某位大学教授的印象。
　　一个四处游历、记录和分析事件的无名学者，在赵行看来才有更多机会加入那支怪异的团队，这虽然只是个无奈之举，却也耗尽了赵行稀薄凌乱的脑浆。
　　分析需要资料，而赵行手中的讯息却是零散而不完整的，只能以自己已有的少少知识做出臆测；偏偏托老在撰写这段冒险之时，可不是抱著架构一篇完美论文的心思在著作，而是想著做出一个有些熟悉却又充满陌生事物的世界、进行一段奇幻而非合理的史诗冒险故事。
　　奇幻，多多少少也意味著不合常理逻辑，也代表赵行那颗学术成就有限的脑袋，在此的效用又被大幅削弱了不少。
　　明明才刚完成两个世界，大学毕业的赵行已开始感觉到，自己完全是个动刀动剑好过动脑、渴望用拳头解决一切麻烦问题的原始人了。
　　比尔博的家，温馨的袋底洞当中，赵行一边安抚著下午给甘道夫受惊不浅的比尔博、一方面绞尽脑汁请益著各种学术问题。
　　岔开话题一向是个很有效的缓和情绪手法，年轻的比尔博很快就恢复情绪，转而和赵行讨论起夏尔各期的农作物。
　　和赵行预想的有所不同，这一晚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两人只是愉快的聊到深夜、各自上床睡觉，那群矮人始终没有出现。
　　隔日一早，赵行只能装作求知若渴的前往米丘窟，而比尔博更是雅兴大发、兴致盎然的陪著赵行钻进那堆文献里头。
　　看著热情似火的比尔博，赵行很有些恶毒的猜想著，昨天甘道夫到底是如何将这名哈比人吓的失魂落魄。
　　不过也因为如此，赵行才能得到熟读书卷的比尔博的帮助；这名五十一岁的年轻哈比人显然曾在这里度过不少时间，让两人能在短短一天之内搞定了文献资料的分类归纳、早早开始了交叉求证和誊写的漫长工作。
　　赵行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探求知识的学者，在这枯燥的工作中用上了每一份的脑力，不只是单纯的探寻夏尔历史、更是不著痕迹的搜集著整个中土大陆的零碎知识；特别是后者，几乎耗尽了赵行的每一分精力，由于要完善他的假身份，赵行疯狂阅读和研究著，努力让自己不会在甘道夫那个老怪物面前露出破绽。
　　伪装成一名学者需要多少知识？赵行只觉得，自己若不是体质强悍的契约者、恐怕此时已是七孔流血脑浆沸腾了，这一日所强背死记和暗中抄录的资料量，恐怕远远比自己当年考大学时所准备的多的多了。但这还不够，而且是严重的不足。
　　首先是自己的外表特征，黑发黄肤在中土世界的种族归类中，应该是属于索伦招来的那些邪恶的东方人；但这些暴虐的家伙长的可是很有特征，而且根本没理由出现在这里、和自己杜撰的身份更没什么关联，这让赵行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世？混血？孤儿？失忆？奴隶？
　　而且这么一来，问题又更多了。
　　无论是从何而来，赵行总该经过几个城市乡镇吧？那他身为纪录者该做的纪录呢？看过哪些风土民情呢？走过哪些特别的区域呢？
　　赵行赫然发现，自己可是给自己找了老大的麻烦，若他真的是个一边旅行一边纪录的撰史者，那他的旅行就不可能避开城镇不去研究、也没道理对这个世界的事物风土民情一问三不知。
　　于是，赵行只得更加刻苦的埋首在斑黄发霉的文献书卷中，搜索拼凑著一切有用无用的资讯。
　　时间飞快的流过，当晚直到支撑不住的比尔博拖走赵行时，他也依旧没有找到足够的资料、只有满满一背包由比尔博帮忙借出的书册。
　　“赵，我了解你的急切和渴望，但我们今天足足错过了三顿饭啊！这就实在是太过分了！”比尔博一面烹煮著超大分量的宵夜加晚餐、一面不断抱怨著。
　　这一日七餐的民族完全让赵行无言以对，只得赶紧翻出一包野蘑菇巴结讨好，这还是赵行在旅程中让小黑狗特意找来、专门对付哈比人用的杀器。
　　果不其然，充满神奇魔力的蘑菇一出现，瞬间就被比尔博抢到手中，这名穿著得体、带著微微鼓起小腹的哈比人，竟然爆发出了不下四十点的敏捷，猛兽似的一把抢走了一大布包的蘑菇，而且还丝毫没有伤到那脆弱的菌盖。
　　赵行哭笑不得的说：“喂喂，亲爱的比尔博，虽然我相信那是没有毒的，但你还是得烹调过才能吃啊！”
　　强大的食欲似乎瞬间击溃了怨气和思考能力，比尔博以视线在怀中的蘑菇和赵行身旁的厨具间不断游移，好不容易才道：“你先出去，我的朋友，我们马上就能吃饭了。”
　　赵行莞尔，只得乖乖弯腰走出厨房，一边想像比尔博以那超人般的速度掌厨的模样。
　　在比尔博超常的发挥下，这顿晚餐果然飞快的上桌了；哈比人虽然对进食有种异样的坚持，但所食用的食物却是相当的简单：煎鱼、乳酪、蔬菜炖肉、玉米面包和沾酱，还有满满一大盘的干煎蘑菇。
　　比尔博直接将蘑菇放在自己面前：“赵，作为今天挨饿的赔偿，是以那盘蘑菇都是我的，你该没有意见吧？”
　　赵行点点头：“噢，那当然，这点东西可不足以感谢你的大力帮忙呢！”
　　而这句故作大方的答应却是没有等到任何回应，比尔博早已用起惊人的速度开始胡吃海塞了。
　　看来是没必要多礼，赵行赶紧坐下桌边张口舞叉，免的今晚连面包屑都要给比尔博一个人吞光了。
　　一顿狼吞虎咽的晚餐以相当惊人的速度结束，两人仿佛再也无饭可吃那样，一下子就将食物塞到了嗓子眼上；赵行此时已不再怀疑哈比人对于食物的热忱，只是暗暗准备让小黑狗再找时间去外面搞点蘑菇。
　　“匡匡！”
　　沉闷有力的敲门声中断了两人的思绪，赵行放下长长的烟斗，明知故问的露出虚假的疑惑表情：“亲爱的比尔博，你今晚还有其他客人吗？”
　　和赵行吃下了同等量的食物、已经不得不解开几颗扣子放松小腹的哈比人尝试了一会，最终还是无法将自己的身子从舒适的躺椅中拔出。
　　“呃，我今晚可没有这种计划......不如这样吧，赵，能否请你去帮我看看？我可能还得休息一会。”
　　看著这位已经动弹不得的新朋友，暗自好笑的赵行只得站起身来，一路弯著身走到了袋底洞的门口。
　　“晚上好，这位......矮人先生？”打开门，赵行故作迷惑道。
　　这名矮小却魁梧异常的光头矮人几乎塞满了下半扇的门框，满满胡须与横肉的脸上，毫不意外的有著一双强悍霸道的眸子。
　　“德瓦林。”矮人德瓦林伸手和赵行握了握，“我还没迟到吧？”
　　“赵，为您效劳。”赵行甩著差点被捏碎的手掌，接过德瓦林抛来的短剑道：“如果你是指晚餐，那我们刚刚才用完，德瓦林先生。”
　　“哈！别担心，我们可以自己来！”
　　“我们？哇哦！德瓦林先生，您确定比尔博先生知道这个聚会吗？”
　　德瓦林显然完全没有意愿要回答问题，而是用绝对有五十点的可怕怪力挤开赵行、三两步踏入了餐厅。
　　“啊啊！面包、酒、蘑菇！太好了！”
　　“等......等等！那些蘑菇是我的宵夜，而且你是谁啊？！”
　　“唔，德瓦林，嗝呃......”
　　“比尔博.巴金斯，为您效劳......但我可不记得今晚有邀请过矮人啊？”
　　听著里面杯盘碰响和大口吞食的声音交错，赵行只得赶紧将德瓦林的武器好好挂上，走入餐厅和比尔博面面相觑。
　　“比尔博，我相信他刚刚用过"我们"这个词汇，你有准备在今晚举行一场矮人聚会吗？”
　　“亲爱的赵，绝对没有。”
　　“匡匡匡！”
　　又是规律的敲门声传来，德瓦林从食物中抬起头来，催促似的看著两人。
　　“还是我去开吧，比尔博你赶快回忆一下......或是准备一下。”
　　“呃，嗯？”
　　赵行快步再次回到门口，迎入一名白发白须的和善矮人。
　　“巴林，为您效劳。”
　　“赵，为您效劳。我想你一定是德瓦林先生的同伴了？”
　　“是的是的，我还没来迟吧？”
　　“目前只有德瓦林先生到了，请问你们总共有几位呢？”
　　“很多人呐！你们应该知道的才是。”
　　“这我还真不清楚，其实我也只是暂住的客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德瓦林！”
　　“巴林！我的兄弟！你......老了！”
　　“哈哈哈哈！谁不是呢？”
　　赵行和比尔博只能呆站一边，对著开怀猛吃的两名矮人继续发呆。
　　“比尔博，他说还有很多同伴呢。”
　　“亲爱的赵，我完全不明白。”
　　就像电影演出的那样，矮人们接二连三的前来袋底洞叙聚，而比尔博也彻底被这群不素之客反客为主、只能站在赵行身旁愣愣的看著这一切。
　　看到矮人们放开肚皮一副准备吃垮比尔博的模样，别说是比尔博这个直接受害者了，就算是曾在电影萤幕上看见这幕的赵行，都觉得这实在太过剽悍，不由得赶紧扯过四处乱窜的小黑狗藏在身后、免的被抓去补充蛋白质了。
　　“啊！尊敬的米斯兰达！其实太过强烈的惊喜会对心灵造成不良影响的，可否以您那无与伦比的睿智光辉、稍微照亮我们愚昧困顿的脑袋？”
　　赵行以听上去毕恭毕敬的语气、实则脸歪嘴斜毫不尊敬的表情，对著偷偷摸摸走入屋内的甘道夫问著。
　　“喔？看来你对于小比尔博和新朋友的邂逅，感到十分不满啊？”甘道夫掏出烟斗，轻佻的说。
　　“不敢，”赵行微微躬身，“只是这场景未免有些，太过于古怪和令人讶异了。而且您时常令人苦恼的安排，亦与您的睿智同样出名。”
　　此时，比尔博才终于如梦初醒：“甘道夫！他们是谁？为什么会跑到我家来！”
　　“哎呀，我以为他们都会先自我介绍的？”甘道夫故作惊讶的说：“诸位，请向我们的朋友，比尔博和赵，稍微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吧！”
　　听见甘道夫的喊声，围在桌边的一打矮人立刻肃静下来；十二名矮人互看了两三秒，还是由白发白须的老巴林先开口了。
　　“巴林，感谢两位的帮忙。”
　　一名年轻的黑矮人推了推身边长相颇为相似的金发年轻人，“我是奇力、他是飞力，感谢两位伸出援手！”
　　“欧音。”一名灰髪斑驳、长相威严，将胡须编织的十分精美的矮人道。
　　欧音身旁，另一名褐发且壮硕精悍的矮人张口：“葛罗音，多谢二位。”
　　“朵力、欧力、诺力。”又一名白发苍苍的矮人张口，指了指自己和身边充满文静气息的两人。
　　“波佛，”这是个带著毛毡帽的家伙，接著他指向身旁一名头上有个巨大伤口的矮人，“然后他是毕佛，很抱歉，他只会说矮人语。”
　　接著波佛又指向桌边臃肿不堪的同伴，“而这是庞波，也是我的兄弟。我们同样感谢两位的帮忙。”
　　最后是德瓦林，这个全副武装满脸横肉的矮人，“德瓦林，见过两位。”
　　一口气听了一堆人的自我介绍，赵行整颗头都大了一圈，而比尔博则是激动的大喊起来。
　　“我也很高兴能帮上你们的忙、能认识你们，但是你们为什么现在会在我的家里？！”
　　“因为，我们需要一名飞贼。”巴林淡淡的说。
　　“一个技巧高超的、能够在龙的鼻子下隐形的那种飞贼。”
　　“比尔博先生，您可知道我们光荣的依鲁博的历史吗？”
　　赵行挑眉道：“依鲁柏，你说的是遥远东方的孤山？”
　　“没错，当我们离开了光辉的摩瑞亚之后，终于找到了依鲁柏......”
　　接著，所有矮人都正襟危坐，听著巴林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过去矮人们的艰苦奋斗、孤山里流淌著黄金的岩脉、督灵子嗣的兴盛荣光、以及，毁灭一切的喷火恶魔，史矛戈。
　　随著言语的起落，袋底洞里头的空气仿佛也因而凝固，烛火摇曳著死亡的光泽、炉内柴禾的噼啪声响有如孤山临死的哀叹。
　　“......最后，我们伟大的王子索林带著我们，在苦难之中找到了蓝山，我们终于再次有了落脚之地；但心中却永远无法忘记依鲁博，我们真正的家。”巴林说完了漫长的故事，仿佛脱力般靠倒椅背上。
　　“也就是说，”赵行用羽毛笔搔著下巴，他早已装作不知不觉间拿出了纸笔记录著，“你们远从蓝山来此，是为了要从史矛戈爪下夺回孤山？”
　　“没错！”
　　“孤山是我们真正的家园！”
　　“夺回孤山！”
　　“干掉那条该死的龙！”
　　“......！”
　　由于矮人们的群情激愤，赵行的下一个问题不得不拖延了许久，待到热烈的呼号暂告一段落才再次开口。
　　“所以，你们来夏尔有什么帮助吗？而且看上去，你们也不像是充份准备过的样子......？”
　　赵行看著这十二名矮人，他们只有一半是充满强悍气息的强力战士，而其他六人更像是追随者和普通的平民；也许这种组合可以拉去砍砍半兽人什么的，但是去对付一条喷火飞龙？不愧是奇幻故事！
　　“话说回来，史矛戈的全长多长？可以飞到什么高度和速度？喷火的距离有多远？吐息可以在几秒内融化钢铁？爪击和咬击的力道有多强？还有......”
　　巴林和一干矮人瞠目结舌，显然完全没有答案、或者说根本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咳嗯，关于这个嘛，我相信等到我们抵达孤山后就会有所定论了。”巴林干涩的说。
　　废话！赵行简直想拎起盾牌、一下砸到这家伙的老脸上。
　　“还真是有道理，”赵行皱紧眉头假意附和道，“那么你们又为何需要一名飞贼？而且还特别来到比尔博的家里？”
　　似乎不是所有矮人都知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不过，针对第二个问题，所有矮人都将目光对准了一旁还在莫名其妙的比尔博。
　　可怜的哈比人简直手足无措，“呃，什么？我吗？不是，我是说，你们看著我干嘛？”
　　巴林清了清嗓子：“因为，这位比尔博先生，就是灰袍巫师推荐的飞贼。”
　　“什么？”比尔博哀嚎著，“你们要我去帮忙屠龙？！这是怎么回事？甘道夫！你究竟和他们说了什么？”
　　满脸严肃的欧音点点头道：“我也认为这位先生不太像是个飞贼，甚至这名人类都比他更像一些。”
　　“不，这个人类虽然实力不错，但是这个哈比人的速度确实惊人。”德瓦林闷闷的说。
　　年轻的奇力：“但是，他们似乎都不是能躲过史矛戈的超级飞贼。”
　　飞力：“不过这是巫师推荐的，也许甘道夫知道什么？”
　　于是，所有人又转移了目光，齐齐射到了一旁的灰袍巫师身上。
　　在甘道夫开口胡扯之前，忽有另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等会让我来解释吧。”
　　所有矮人都忽然站了起来，以最忠诚的态度迎接这名来客。
　　“索林。”甘道夫笑著拍了拍这名矮人的肩，“正好赶上。”
　　“很抱歉，巴金斯先生，由于害怕打扰到巴林的解释，因此我不请自入了。我是索林.橡木盾，暂时是蓝山矮人的领袖。”索林.橡木盾低声对比尔博道。
　　比尔博连忙回道：“不不，欢迎、欢迎，比尔博.巴金斯，为您效劳。”
　　赵行站在稍远的一角，丝毫没有因为比尔博的态度大转变而感到惊讶；倒不是说比尔博生性软蛋、是个墙头草式的人物，而是因为，眼前的这名矮人王子自然散发的气息正压制著两人。而未有过足够战斗训练、天生感知能力却又比动物还要敏锐的比尔博，只怕是已经混乱的连思考的能力都快没了。
　　这种感觉，对赵行而言并不陌生；精纯强大的力量、绝不动摇的信念、超越一切的意志，这是超越了一般传奇生物，跨入英雄领域之强者的威仪。
　　事实上，光是原先在场的矮人当中，就有三人俱有传奇生物的气息，分别是金雳之父葛罗音、年轻的奇力和飞力；而凶悍的德瓦林、严肃的欧音、无法沟通的毕佛三人，也都有著接近传奇的能力。
　　还有甘道夫这个千年老妖、半神派遣员、半残废状态还能单挑炎魔的暴力巫师，虽然，此前他一直只是叼著烟斗躲在角落充当背景。
　　但只有当索林走入室内时，这股远超他人且对象明确的压迫气息，才真正刺激到了比尔博的神志。
　　电光石火间，赵行忽然领悟到，这是和电影当中手法不同、但意义相同的试探；这索林竟是先舍弃了言语的交锋和观察，直接以传奇英雄的气势去刺探比尔博的反应！
　　不过，比尔博身为主角，应该能够通过吧？但我就这样袖手旁观？
　　赵行同样也受到了气势的位阶压制，本就不甚敏捷的思路也不禁放缓了些；这次确实是下意识的，赵行抬起了笔而非拔剑，纸上一行行的文字开始接续。
　　“......此时，索林.橡木盾，蓝山之主，来到了夏尔的袋底洞，且立刻以传说中的精神力量试探选定的飞贼比尔博.巴金斯，此虽为刻不容缓之举，却不免有失礼数......”
　　窸窸窣窣的笔触声响后，甘道夫竟是低声将赵行的记录缓缓道出，幽幽的语声有如空谷晦涩的回响、似真似幻。
　　受此干扰，索林的气势不免一泄，比尔博立刻倒退几步，一脸不明所以且也惊骇不已的表情，急疾退至赵行身边。
　　“对于我的无礼之举，我不期望原谅，因为我需要的是答案。”索林淡然的说。
　　哼，那就不需要解释了！赵行心想。不过手上还是添上几笔，将索林的道歉记下。
　　“阁下又是何人？我并不记得今天有邀约人类的朋友来到这里。”索林抱著胸说。
　　赵行稍稍放低纸笔，抬头道：“我是比尔博先生的客人，索林王子。我的名字是赵，一名记录者和旅行者。”
　　“赵？我可没听过这种名字，而且你看上去，很像是那些邪恶的东方人。”
　　“我的名称，只是代表我的身份的符号；而我只为我的使命生存，与我的种族无关。”赵行平静的说，“我是历史的寻找者和记录者，这就是我的任务和欲望。”
　　毕竟经历过传奇英雄狂暴的杀气、面对过感染者大军铺天盖地的袭杀，索林毫无杀意的压迫，对赵行其实还是收效甚微的，也因此才能顺势继续扯谎装清高。
　　“历史记录者？很有趣的职业，但是你又有何权利能窥伺他人的历史呢？难道是像个小偷一样，四处隐匿窥探隐私？告诉我！”索林强硬的说。
　　“我无需解释、躲藏、和掩饰我的使命，历史和知识应当是绝对平等而公开的；而我也不会改变发生的历史，因为那无可改变，我只是个记录者和寻找者，仅此而已。”
　　看著一脸正气凛然的赵行，索林不置可否的将话题转回比尔博身上。
　　“我已经见到了你选定的飞贼，甘道夫，但我无法认同他是个适任之人，我猜这名单纯的哈比人连剑也不会用。”索林沉声道。
　　“其实，厨艺才是我的专长。”比尔博弱弱的说。
　　这句不合时宜的俏皮话显然没能引人发笑，矮人们沉默的等待著他们王者的抉择。
　　“哈！”甘道夫打破了压抑，“你们都只见到了表现，却忽略了内在！无论是矮人、还是哈比人！”
　　“哈比人是世上最为灵巧的种族，而比尔博.巴金斯则是最为灵活的哈比人！况且，史矛戈已经熟悉了矮人与人类的气味，但它绝对不曾接触哈比人这个种族的气息，也不会了解比尔博的味道代表什么。”
　　这是个牵强到莫名奇妙的解释，所以在场显然也没有谁因此被说服。
　　“如果你是这么坚持的，尊敬的甘道夫。”
　　冷冷丢下这句话，索林直接拿过一份厚厚的契约递给甘道夫，“但我必须先对比尔博先生声明：这不会是一趟舒适安稳的旅程，而我们也无法保证他的平安。”
　　“没问题。”甘道夫揪住了比尔博，接过契约。
　　“也无法负责他的命运！”
　　“当然。”
　　由于比尔博委屈不甘兼担心受怕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些，赵行只得逼迫自己转头不看、免的当场爆笑出丑。
　　“那么，”赵行再次提起了笔，“你们究竟为何需要飞贼呢？在我看来，你们应该带上的，可能是比镕炉更耐热的巨盾、房子这么大的弩炮、巨树一样的弩矢，而不是一个两个的飞贼？”
　　“喂喂！愚蠢的人类，你这是在污辱我们！”
　　“弩！他竟然敢提起这种邪恶的东西！”
　　“弱小的家伙，我要好好教训你！”
　　“......！”
　　发现又引起了众怒，赵行干脆摆出一副老子就是实事求是的死样，直直盯著索林继续说道：“屠龙，首先需要的是地形，最好是封闭且垂直高度极低；而且平面空间要够宽阔，才能闪躲龙的打击。其他方面，最好是可以先破坏龙的双翼，才能避免它逃开地面战场飞上天空，总之，只要让龙进入了天空，屠龙就等于宣告彻底失败。”
　　索林被赵行抢白一通，却也没露出什么生气的模样，只是稍微思索一下后、才继续开口问道：“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但是你如何能证明是真是假？”
　　“这是我拥有的知识，但来源我无法告诉你们。”赵行面不改色道：“况且。现今中土大陆上的龙类，都是当年天魔王培育的战争工具，只凭这十多人恐怕是难有作为的。”
　　“不，”索林正色道：“这些人正是最重要的一群人，纵使有千军万马、也只有这些追随我者能与我夺回依鲁柏。”
　　赵行皱起眉头，却是放开了屠龙的话题：“恕我无礼，我不认为你们为家园而战是错误之举，但你们的动机究竟是为了依鲁柏的家园、还是贪婪当中的宝藏呢？请告诉我。”
　　众矮人勃然大怒，纷纷再次由桌边愤起，一副就要当场剁碎了赵行的模样。
　　索林挥手压下矮人们的行动，以隐隐发怒的语气说：“我原谅你，人类，你不了解我们矮人的悲痛与流离失所，但我不希望你再次说出这种无礼的话语。”
　　还好比尔博被甘道夫偷偷带到餐厅外了，赵行暗想，不然这票矮人震怒下的气势，肯定会让可怜的哈比人永远不敢靠近他们。
　　“所以你们都认为，抢回孤山、夺回依鲁柏的财富，就可以让矮人们找回幸福、再次得到荣耀吗？”赵行站在餐厅一角，面对无数震怒的矮人沉声道。
　　索林早有先见之明的压下即将再次暴乱的矮人们，点点头道：“没有错，而且我认为这是毋庸置疑的。”
　　赵行将纸笔都放到了几上，抱起胸道：“你不去怀疑和思考，那当然就是无可质疑了。”
　　“今天聚集夏尔的，是这十二名忠心耿耿的矮人，而非你在蓝山数以万计的子民、甚至铁丘陵的同胞，这本身就是最好的反证了，不是吗？”
　　“这也是为了他们！”索林怒道：“即使他们并不了解，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子民！”
　　“我没有在质疑你的道德操守，索林王子。”赵行摇头道：“我针对的，是你追求目的的方式。”
　　“或许你们认为孤山的住所和宝藏是救命良方，能够改善无数矮人的生活、可以让他们享受幸福......而我却必须说，即便那成功了，也并没有真正改变矮人的痛苦。”
　　赵行没等人开口，又迳自接了下去：“金钱很有用，但你们可曾知道金钱，或者说货币的价值何在？”
　　“人类是无法啃食金银而活的，相信矮人也不例外，而这些贵金属往往也无法做成比其他金属制成的更好的器物、更不可能盖成安全舒适的房屋，是以，贵金属的价值其实首先就只是建立在稀少美观、难以伪造上。”
　　“由于具有这种特殊的性质，贵金属得以被选为制成货币而流通；而这又赋予这些货币用的贵金属一个新的、而且更大的价值，也就是可以作为交换媒介的流通价值。”
　　“一顿饭、一杯麦酒、一柄剑，我们用某个数量的货币来度量这些东西的价值，但这不代表你将多少货币吞到了肚里、或是拿著一串金币去砍杀兽人。”
　　“而你们矮人似乎从不明白这回事情，只是不断的挖掘出金银、制成货币、再成堆的塞在地下。”
　　赵行扯淡扯的脑筋都快烧了，赶紧先暂停下来，拧出一杯麦酒灌下两口压压惊，反正这堆矮人显然完全没搞懂前面那堆废话；真是万幸，中土大陆上的金融体系原始的可以、物价波动也小，既然没有借贷和利率的问题、当然也可以偷偷免去时间价值的解说了，毕竟赵行可没有能耐去上堂真正的经济课程。
　　“似乎言之有理，可是这与我们夺回孤山有和关联？”索林淡淡的说。
　　赵行一笑，“因为我还没说完。”
　　“刚刚说了，货币的价值其实就是被交换的价值、而不是对于货币本身的需求；但你们矮人对于货币的需求，却反而在于贵金属本身，这才是问题所在。”
　　“先不讨论孤山宝藏的主权，总之你们希望用额外的货币去换取更多的商品和劳力成果，进而继续在依鲁柏挖掘制造更多货币、再继续流通出去的循环。”
　　“但这本身就是个死循环，懂吗？矮人擅长察觉那些贵金属与宝石的存在、挖掘出来提炼锻造，但是为什么，你们一离开摩瑞亚、离开孤山，就会陷入困境？”
　　“因为我们得再找到足够大足够多的矿脉！少废话了，快点说完！我要让你见识见识矮人还擅长什么！”葛罗音不耐的吼起。
　　赵行摇摇头：“错了，是因为你们不屑能够真正赚取货币的能力；矮人根本不在意是否与其他种族交流，你们擅长制造货币，却不怎么会赚回货币。”
　　“换句话说，矮人当时之所以会陷入困境，是因为这个世界并不需要那时的矮人；而之所以只有你们要赌命去夺回依鲁柏，是因为其他矮人认为已经不值得这么去做了。”
　　“你们矮人一向隔离在地底的世界，大量囤积著你们自认为是财富与快乐的东西，但货币这种财富，所有的价值都是体现在流通时的；所以，一旦你们耗尽或失去了这些财富，矮人们反而不会用流通的方式制造出真正的价值来。”
　　“这就是世界不需要矮人、让矮人陷入苦难的原因。”
　　“矮人啊！你们换取商品的方法就只是制造货币和那些贵重品，但这是一个恶性的循环；因为世界并不这么需要你们的劳务成果，所以你们最终只什么也换不到、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又如此脆弱。”
　　“矮人的天赋与欲望是如此的伟大！你们在孤山开辟了磅礡华美的宫殿、累积了大量的贵金属制品、制作了精美的装备、打造了你们自傲的奢华世界；但是，你们却没有找出远超时代的熔炼技术、领导现代的卑金属锻造工艺、或更容易更普及的矿脉探寻法！这些对你们来说本该轻易无比的知识技术，却始终没有出现在你们的探寻列表里头。”
　　“于是，你们追逐著那些稀少华贵的矿石，一处采完又换一处，却没有生产任何粮食衣物和其他应该更被需要的东西；你们沉溺在金光灿烂的幻景里头，却数百数千年没有再亲手创造出新的事物。”
　　“你们声称自己创造了无数财富，但其实只是四处寻找并挖出那些矿石、加工后扔回地洞里；其实本质上来说，你们和那些没有文化传承、不事任何生产的兽人，其实是没有差别的，都只是无止尽的掠夺著。”
　　“身为王者，你可以将夺回孤山视为荣耀，但这并非是最好的办法，谁知道哪天又会杀出一个督灵尅星、史矛戈、甚至是比安卡拉刚更强大的龙？矮人一族真正的财富不应该是那些矿坑里的石头、而是能将那些石头变成财富的的矮人；要世界对你们矮人有所需求，就要与世界交流互通有无、并不断的发展创新，懂吗！”
　　赵行的语气没有什么抑扬顿挫，放回学校里绝对是让台下睡死一片的被翘课大王；不过在场的矮人们还是让他绕的七晕八素，虽然他们称不上听的津津有味，但至少还是有听完了他的鬼扯理论、而且纷纷陷入了思考而非翻桌动手。
　　真是太可惜了，赵行无奈的后悔著；自己身为堂堂一名商学院毕业生，各门经济学却都是活求死做、低空飞过的，自然也没读过国父论和一般理论这种镇教经典，此时开口扯淡起来实在心虚不已啊！
　　“我想，我会考虑你所说的这些，古怪的人类。”索林皱紧眉头道：“你和喜欢打哑谜的巫师不同，但也同样是抛出令人头疼的难题......不过，我虽然佩服你的智慧，但夺回孤山不是为了任何个人的欲望，这是个势在必行的计划、也是个绝无仅有的机会。”
　　索林信步踱至餐厅的另一角，接下来不仅是要向赵行解释、也是对一干矮人同伴的说明。
　　“飞鸟开始在依鲁柏游荡了，这就是第一个征兆；矮人们建造了依鲁柏、同样也留下了用来预防万一的措施，所以，这不会是赌博，而会是一次规划详细的漂亮行动。”
　　“况且，甘道夫将与我们同行，不说他的力量，单是他的智慧，也将会是巨大的帮助。”
　　赵行迅速几笔记下这段解说，低头对索林躬身道：“我已经说完了该说的话、做了该做的记录，愿各位有顿愉快的晚餐。”
　　“刚刚的论述，也只是我在四处游历后的一种资料总结，但毕竟是以人类角度的论述，或许矮人的文化有著更适合矮人的见解，而我也只能言尽于此，告辞了。”
　　于是，赵行轻轻踢了睡著的小黑狗一脚，领著这条懒狗走出餐厅。
　　燃著温暖炉火的客厅内，比尔博已经抱著那叠契约书沉沉睡倒了，赵行干脆推开大门走出袋底洞，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很美，不是吗？”
　　赵行没有转头，而是学著坐在花园中的甘道夫点起烟斗。
　　“夏尔？确实是个很美的地方；我感到很熟悉，却又完全不同。”
　　甘道夫吐出一片麦田造型的烟圈，权做回答了这句没头没尾的感想。
　　“尊敬的米斯兰达，您为何如此坚持，要让比尔博参与这场危险的行动呢？”
　　“我刚刚听见你对矮人的演讲，”甘道夫并未直接回答赵行的问题，“那么，你如何看待哈比人呢？”
　　“我还以为，您会以精灵作为反证呢。”赵行同样含了两口烟，“哈比人，他们和矮人不同；矮人只在乎地底的矿石，这贪婪和热忱是如此强烈、所以矮人反而更应该走入世界，去交流和锤炼。否则，迟早矮人们会挖出更深的黑暗，被自己挖掘的地洞埋葬。”
　　“而哈比人，他们比真正的精灵还要更像我理想中的精灵：简单而容易满足的心灵、充实而常恒淳朴的生活方式，但他们虽不容易被欲望染黑，却又太弱小了。我想，只有在人皇胜世的那个年代，才是适合哈比人和其他种族加大交流的时间。”
　　甘道夫嘿然一笑，“我猜，更好的时代也已经不远了。既然你自己也提了精灵，不如就说说你对精灵的看法吧？”
　　“精灵......那是已经要消亡的种族了，我想，永生的精灵，最后只会出现在历史的记录中。”赵行漠然说道。
　　“永生的精灵会消亡？你怎么会这么想？”
　　“精灵活的太久了，这高贵的脱离了时间流动的种族，他们对于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不再改变、不再向前，那是比衰老和腐朽还要更加痛苦的状态；无论是传说中的瑞文戴尔还是幽暗密林，其实都只是避难所般的隐居地罢了。精灵不会死，但他们终究会消失殆尽的。”
　　“那还真是悲伤。”
　　“悲伤？是的。一个没有精灵、没有龙、没有魔法和神迹的世界，应该会很悲伤的。”
　　小花园忽然沉寂下来，只剩下赵行和甘道夫吞吐烟雾的呼呼声响，连小黑狗都趴在一片草皮上、迷迷糊糊的瞌睡著。
　　夏尔的夜晚确实美丽，月色皎洁如清泉、漫天繁星眨著银光，虫鸣声混杂在微风中，夹著谷香吹的人们昏昏欲睡。
　　甘道夫忽然开口：“我希望哈比人能够走出来，这个种族的潜力超乎你我的想像，哈比人似乎能为人们带来不可思议的光明。”
　　赵行靠坐在门边的石地，只有半张被月光与阴影切割的脸孔亮在外头。
　　“您的智慧，始终不是我们能猜透的，米斯兰达。”
　　“真是虚伪的奉承，你就不能再假一点让老人家开心开心吗？”甘道夫笑道。
　　“根据历史文件的记载，您至少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是现在的模样了。”
　　“哈哈！”甘道夫听上去有些开怀，“你看的记录太少了，我在两千前登上灰海岸时就是这样了。”
　　“您可真是最生动的历史记录了。”
　　“不错，我为了索伦而登上中土大陆，直到现在、实在是看了太多了。”
　　“黑暗魔君......哼，从魔苟斯，再到索伦、安格马，这些脑子装石头的蠢货，似乎是永远灭绝不了的。”
　　“从某方面来说，黑暗也是永远不灭的。”
　　“如同光明？”
　　“就有如依尔碧绿丝的永恒光明。”
　　烟斗中的火光逐渐熄灭，赵行又塞入了些烟丝，接著缓缓抽出腰间短剑、就著月光端详起来。
　　“说起黑暗，任何旅行似乎都少不了半兽人的陪伴的。”赵行道。
　　“半兽人，”甘道夫苦笑，“可说是魔苟斯最成功的作品与盟友了：飞龙只剩史矛戈、昂哥利安的蜘蛛后裔远不如它们的祖先、炎魔几乎消失殆尽；其他还剩下食人妖与座狼，前者数量不断的减少，后者则是失去了大部份的智能。只有半兽人，仿佛永远的阴影那样无所不在。”
　　“确实，半兽人在各方面来说，都是最适合战争的种族：什么都能吃、有足够的智慧、最重要的是，数量实在非常多；真好奇兽人是如何繁殖的，它们似乎从来不曾减少过？”
　　“也许你有天会发现的。”
　　“那么，米斯兰达，”赵行终于转头直盯著甘道夫，“你为何会认同这场孤山行动，还执意将比尔博扯入呢？”
　　一阵低沉的歌声由袋底洞传出，看来是那群矮人吃饱饭在休息了；门外的赵行和甘道夫却是恍若未闻，只继续如石像那样各坐一方。
　　“我说了，我希望哈比人能介入世间。”月光被宽阔的帽沿遮住，只有甘道夫长长的须发在熠熠生辉，“这个世界，比你想像的还更需要这个种族。”
　　“那么矮人呢？”
　　这句话倒并不是赵行问的，而是悄悄走来门口的索林。
　　“我想，世界也很需要矮人的，只是矮人并不在乎罢，索林王子。”赵行微笑道。
　　“让我看看那柄剑。”索林指了指赵行的短剑。
　　赵行随即倒转剑柄递上，短剑在月光中反射著莹莹冷芒，不起半点烟火。
　　“你的剑术不错。”索林淡淡道。
　　就著皎洁的月色，索林仔细的观看著短剑的刃缘、摩挲著已经斑驳缺口的剑身。
　　“不怎么样的材料、毫不出奇的工艺；不过打造的非常用心，没有犯下任何错误、甚至只留下一点点个人记号。”索林评论著，“这应该是某个普通的铁匠、特别锻造出来给学徒模仿的，而且应该是他的儿子之类的亲属。”
　　“是的，索林王子，非常精准的推测。”赵行毫不掩饰他的钦佩。
　　“你看上去可不像个铁匠，”索林顿了顿，“这柄剑显然也不是商品？”
　　“这柄剑......也算有个不太感人的故事吧。”赵行有些疲惫的说，“这是，在击退了兽人的袭击、将一具尸体送回家乡后，一名悲伤的父亲所赠的礼物。”
　　“很悲伤、也很平凡的故事。”索林点评道：“你倒是用这柄剑做了不少事情，上面的血腥味未免太重了，泡进水里大概就能染成一缸鲜血。”
　　“这不是个和平的时代，”赵行耸肩，“独自一人旅行，总是少不了见血的时刻的；兽人也不是唯一一种会攻击他人的生物。”
　　索林递回短剑：“为何不换一柄剑呢？你大概不怎么会保养武器，但也应该能看的出来，这把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赵行接回短剑看了看，又插回腰间：“我又不会没事跑去杀人，也不大有馀裕花费在武器更换上头。”
　　“真偷懒的想法。”
　　“我无可反驳。”
　　索林将门悄悄又掩上了，花园再次回归寂静。
　　“索林会邀请你加入的，就算只是为了保密。”甘道夫说。
　　赵行点点头：“我不否认，我确实很想参与这场行动。”
　　“为了孤山的财富？山下国王的敬重？”
　　“那都没什么用。”赵行又塞了些烟草、喝了两口麦酒，“这是一次，应该被记录下来的壮举、或是疯狂，我希望能亲自记下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
　　“那你就能保护比尔博了，真不错。”
　　“您真的希望比尔博也加入？”
　　“是的。”
　　“这实在是很恶劣的意图。”
　　“你可以帮他，不是吗？”
　　“我很难保护谁的。”
　　赵行猛然想起了上个世界的悲剧、他所有的努力都忽然成为镜花水月的瞬间。
　　“也许吧。”甘道夫将烟灰吹散，“该睡了，明天可得早起呢。”
　　“愿你一夜好梦，米斯兰达。”
　　凉风徐徐，赵行知道自己今晚可有的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