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难逃寂寞的回归
　　“先去看看山田吧！他大概不行了。”
　　赵行没有再多看迪诺的尸身一眼，而是领著两人迅速将山田和黛安娜的尸身给掘了出来。
　　山田身躯受到的过重创伤、已经完全超越了其体质可以负荷程度，使用再多绷带和药品都只能将生命值维持在濒死的5点左右，而且这个上限还在缓缓下降。
　　“山田老头，撑住啊！”张杰发自内心的大吼；“再过一个小时、只要一个小时，我们就能回到空间了啊！看看你的老婆女儿，一定要为了她们撑住！”
　　赵行暗自叹息，这伤势怕是连十分钟都没指望了，现在该做的事情已经不是鼓舞打气，而是让将死之人得以安心离去、活下来的人也能够平静放手。
　　赵行缓缓蹲坐山田面前，沉声开口道：“山田，你救了我一命，谢谢。”
　　“赵......君......。”
　　山田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连番重创几乎将两片肺叶都给撕碎了，怎么努力都只是丝缕鲜血涌出。
　　观察其眼神、估测其动作，赵行将山田放在胸口的两件物事取出，将一张染血全家福和一枚陈旧的领带夹放入山田掌中。
　　“赵......君......。”山田却并不接下两件物事，而是反过来又推入赵行手里，“......报酬、付......照顾......。”
　　“照顾她们？我答应你。”当著山田的面，赵行郑重将照片和领带夹收入梦魇印记。
　　一抹阳光轻柔飘落山田面上，这个男人终于闭目离开人世间，嘴角依然噙著放松的微笑。
　　赵行将山田独臂轻轻在胸口放好、与黛安娜的身体整齐并排放置一起，这才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瘫坐在地。
　　“我有点累了。”
　　赵行苦笑著说，同时将一把亮晶晶的玩意撒在地上，继续道：“埃米安、欧康诺、钢牙、屠夫、莉莉安、威肯、迪诺、亚卡姆......，除了山田和黛安娜，还有最早阵亡的两人以外，几乎是全员到齐了。”
　　是的，地上那堆精致闪亮的小小钥匙，就是临时团队大半成员的墓碑，埋葬著临时团队的队员，也由其他队员埋葬。除了黛安娜的钥匙不知被谁取走、山田并非遭到契约者直接杀死而未掉落钥匙，现在也算是临时团队的最后一次，还有那么多人齐聚一堂了。
　　极为沉重的气氛笼罩著，他们总共才遇见过两名敌方契约者、实际与剧情人物的战斗更是未死一人；但开场时的十六名队员，竟是彼此屠杀到只剩下了三人！
　　背叛、欺骗、设计、阴谋......，到了最后，那些有所图谋的人都死了、一无所求的人也死了；而对幸运度过劫难而活下来的三人来说，那感觉也和死了没有两样。
　　那些鲜明的面孔、嬉笑或怒骂的表情，都已经成为了仅存于回忆的画面，永远不会重演，也将不再会重现。
　　对于赵行来说，他才是改变最大的人；曾经只想好好活下去、再到经历内哄、然后是黛安娜的表白、直到最后他失去了黛安娜，也成了临时团队沾染最多血腥的刽子手！整整七人！赵行此前从没杀死过契约者，那是与杀掉剧情人物完全不同的感觉、是杀死同类的感觉！而赵行这第一次进入空间战场，却连一名敌方契约者都未曾交手、倒是将自己队友杀了个近半！
　　讽刺？悲哀？赵行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了，他得到了不曾想像过的巨大蜕变，却永远失去了尚未得到的所爱、以及一部分永不恢复的人性。
　　那些资深契约者们，难道就是永无止境伴随著这些狗屎一直前进？难怪梦魇空间里头简直塞满了疯子！赵行现在已然对此毫不意外。
　　至少，这个可怕的世界就要结束了，他们都能带走该带走的、遗忘不该记住的。
　　“迪诺的钥匙我有其他用处，你们把这些都拿去吧。”赵行躲在团团烟雾后头，闷沉的说。
　　“你打算怎么做？我是说、你知道的，之后。”张杰问道。
　　“打听一下山田的家人，继续过日子、直到哪天又被召唤回来......，不然呢？”
　　“赵哥，出去之后，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组成队伍吗？”殷小琪忽然直接了当的问。
　　“我？”赵行再次苦笑，某人可是从来没踏入梦魇空间内部的，此次世界结束之后可真是难有再见之日了。
　　“我想我确实是没办法和你们组队。作为我的道歉，你们就把这些钥匙都给收了吧！”
　　少女再次步步逼近：“为什么？你跟张哥明明感情很好！难道，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知道你不恨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赵行真诚的说：“有些事情我必须做，哪怕那是会令我后悔的；而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做，却是为了不让我再次后悔。确实，殷小琪，我应该再次为了当时的选择而向你道歉，对不起。”
　　赵行直接狠狠一击逼退了少女，但是从内心深层角度来说，他也著实不想再和这两人继续冒险了；那只会令赵行不断回到与黛安娜的短短回忆里持续重播，并且使这份痛苦一直延续。
　　这份隐藏的痛，赵行不敢遗失一角，却也不愿意随便遭到掀起触碰。
　　张杰看的懂赵行眼神，毕竟那悲伤也根本无从掩饰；所以张杰也非常默契的不再深究，不再去强迫这名疲惫无比的战友承担伤痛。
　　“看到美军车队了呢。”张杰眯起眼睛道。
　　主线任务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刻，在温暖朝阳的映照之下，支援车队颠簸著慢慢开入焦土废墟似的小镇、驶向位于镇中央的这座教堂。
　　"鉴于你寄生者的身份，你已经强制继承了主线任务：猎杀纳粹坦克（23/30）！
　　任务说明：于36小时内摧毁掉7辆已标记的纳粹坦克！
　　提示：由于本任务的特殊影响性质，你将在任务中随时得到7辆标记目标的详细位置。
　　任务完成奖励：15000点声望、100000通用点、50潜能点。
　　任务失败惩罚：降低两项最高属性35%。"
　　美军车队甫一开入教堂范围，赵行的梦魇印记立刻猛烈震动起来，一则是通知主线任务完成，但是某人还不能回归、二来就是下达许久未见的强制任务。
　　基本上赵行早就猜到这种倒灶事情的可能发生，第一阶段任务的七天时限尚未结束、自家空间似乎也已在这场战争当中严重失利，便很有机会又藉著惩罚名义让自己去打些白工了。
　　脸色没有一丝改变，赵行还是一派正常的打开教堂大门、迎接向美军支援部队。
　　说来也是有缘，赵行一眼认出了那首先跳下载重卡车的家伙，可不就是贪婪的蓝瑟上尉吗？
　　蓝瑟上尉一看见赵行便畅怀的说：“原来又是你们啊，干的不错！难得上面的呆子也了解到前线的辛苦奋战、签了休假许可下来！你们现在就可以把其他人都给叫出来，准备一起回家了！”
　　赵行、张杰和殷小琪三人对视无语，便指挥起美军士兵将教堂里面的尸体给清理出来，没两下便在广场上排满了尸袋。
　　蓝瑟上尉看的目瞪口呆：“这......，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这支编外队伍应该是十六人一起抵达诺曼地的？”
　　赵行点头：“是的。”
　　“只剩你们三个？那个光头大个子也死了？”
　　“是的。”
　　“噢......。对了，刚才下达的新指令，指派一名赵姓士兵继续深入摧毁敌方装甲部队，他在吗？”
　　“就是我。”
　　“噢噢......，好的，军需官就在后面。”
　　“谢谢长官。”
　　赵行转身走开，恰好迎上表情惊讶的张杰与殷小琪。
　　张杰不可置信的问：“赵，你竟然还有追加任务？为什么？”
　　“使用特殊力量就要付出额外代价，这也可以说是我欠空间的债。”赵行终于明白了一切缘由，虽然无法放下、却能逐渐接受，“你们就快点离开这里吧！迪诺已经将我们所有情报都出卖了，纳粹方团队搞不好随时都会抵达这里。”
　　说完，赵行头也不回走向了军需官，时间确实紧迫，他还得仔细分配花费掉现有的所有声望。
　　占领10座高射炮的防空阵地、击杀大量士兵和精英，赵行现在有著将近三万点声望可供挥霍，但他依旧斤斤计较、精打细算了许久，这才列出了一份兑换清单：
　　哈雷机车一台（6000声望）、炸药包十包（8000声望）、大力胶带五卷（4000声望）、各类补给品（约5000声望）、四组吗啡与止血粉（7600声望）、陶瓷护甲片（1500声望）。
　　借由少量声望等级折扣的帮助，赵行完美将所有声望消耗一空，务必在这最后的36小时拼尽全力为自己而战。
　　“赵，你要继续任务了？”张杰带著少女远远走来，面色复杂的说。
　　而赵行只是迳自将一些食水类的低价物资挂上摩托车鞍侧，这才回头道：“是的，我要走了，而且你们也该走了。现在正是最适合攻击此处的时机。”
　　亮金色光芒由张杰手中流泻而出，赵行终于将始终远望著教堂的目光收回。
　　“拿去吧！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再见了，赵！”
　　赵行默默收起亮金剑鞘、并将战刃插入其中收好，最后与张杰和殷小琪一一拥抱别过，或许这一别便是永诀，但赵行根本无从选择。
　　大概是因为此次任务对空间有著巨大战略意义，反正赵行是从未能在任何一次任务中享受到如此待遇：梦魇印记竟然显示了张雷达图也似的标示，七个光点就在漆黑圆面上熠熠闪烁、旁边还有著精确的距离显示。
　　这是好事，却不代表什么好事。赵行很清楚梦魇空间对自己的好感程度，能有这样优待也肯定代表了任务本身的超高难度。
　　不过埋怨也没有办法，赵行只能催动油门让跨下机车更加狂暴的前进，最靠近此处的光点都有五十多公里，而一天半的时间也是有些急迫，赵行大概是别指望能睡上一觉了。
　　才飙出半小时不到路程，赵行就注意到身后剧烈的爆炸震波，看来纳粹方团队果然还是开始动手了，只希望张杰和殷小琪已经回到了梦魇空间。
　　至于黛安娜的身体......，大概也消失在了那里吧？这样也好，让焚烧战场的烈焰能成为那名女子的最终归宿，或许已是最好的选择了。
　　油门转动，轮胎烧著唧唧声响又推走了赵行，他已经没有回头的时间，和理由。
　　直到奔赴第一个光点，赵行这才了解到任务的操蛋程度！梦魇空间简直不是把自己当成仇人，而是某种少女与蟑螂蛇鼠之间的生死天敌关系。
　　这“一个”光点，可是一台德国经典虎式坦克，而且是一台精英级别的的虎式坦克，一台夹在整整一支装甲小队里头的虎式坦克精英！
　　也太划算了吧？梦魇空间随便就让自己去摧毁七台坦克，结果每个目标周围竟都还围著十多辆战车？那岂不是也等于得摧毁十倍以上的坦克？
　　骑上一处山丘停车、整理装备，赵行边吃喝恢复边观察著底下装甲小队；没有步兵，就只是十五辆坦克拉成一长串徐徐前进。
　　赵行是有著摧毁坦克的经验的，所以其实也不怎么惧怕这些铁家伙，毕竟枪击炮口内部增加百倍伤害并无视防御的缺陷实在太过严重，问题只有时间消耗罢了。
　　要使用炸药包吗？可是想炸毁一辆坦克也不知道需要多少炸药，之后更是不知道还会不会遇上更糟糕的情况，眼前还是尽量节省资源为妙。
　　一个还是称不上任何计划的计划逐渐成型，赵行站起身来、三两步跳下并不陡峭的斜坡，恰好就堵在整支车队前方。
　　方才杀死迪诺与威肯可是收获丰富，赵行直接晋升出了吞噬猎手III、以及将力量提升到了49点，个人实力再次站上一个新的台阶。
　　坦克的反应速度本来也无法和人类相比，领先在前的纳粹战车根本还没有任何动作，赵行已经飞身上前堵住炮管、雾弹枪向前一插，扣下板机。
　　585储能至攻击力、500储能至爆击机率！
　　平凡无奇的一枪向炮口内打出，但是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幕便这么发生了！74800点伤害！
　　好像有点过头了？赵行反正也不可能浪费储能重新调整强化，这玩意的自然恢复速度大约在每秒钟3%左右，可不能随便挥霍。
　　第二枪，纳粹坦克直接碰的燃烧起来炸开浓浓黑烟，虽然还差一些伤害才能将其彻底摧毁，但是其整体机能已经遭到彻底破坏。
　　赵行从来不是那种喜欢给予机会的人，所以第三枪立刻击出，将坦克生生炸成一团火球！
　　从头到尾，这些坦克都不曾真正威胁到赵行，对于拥有了吞噬猎手的赵行来说，主炮没有足够瞄准速度、唯一能击中赵行的机枪也和瘙痒差不多，毫无反击能力的铁块自然也称不上任何危险。
　　况且，拥有了能够超过60%伤害的吞噬猎手III的赵行，已经完全足以正面抵挡住坦克主炮了！这些大家伙除非达到一个足够的数量等级，否则永远都只能像现在这般被赵行轻松玩弄。
　　逐一点杀掉一辆又一辆战车，除了精英坦克高出数倍的生命值实在有些恶心以外，赵行简直没有碰到任何真正阻碍，整个战斗时间甚至才用去不到半小时而已。
　　如果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看著至少都远在上百公里之外的目标，又必须要更加深入敌方区域的赵行依旧开始唉声叹气，光是赶路都能耗去至少二十小时了，梦魇空间究竟是有多么变态啊！
　　于是，赶路、猎杀、修整、再继续赶路，枯燥的循环竟然还限定要在36小时之内通通搞定，赵行都开始埋怨自己何苦浪费时间聊天道别了，要是当时能提早一分钟上路该有多好啊？
　　七枚光点虽然都在不断游移，但整体大方向都是持续深入著纳粹领地，而这样深入给赵行带来的不便也可想而知！
　　第二处目标的坦克小队并没有任何特别提升，只有在一处关键性的方面，差点累死了赵行，因为这些浑球竟然三两下就开溜了！一般坦克车的时速都在一百公里以下，赵行确实能轻松追上，但要想在不断移动中的战车阵、以及不断闻声赶来的纳粹援军里头、击毁一辆受到重重保护外加生命值高达70万的精英坦克，那还真是让赵行直接去了半条老命。挥霍了大量补给与珍贵的三个小时，赵行杀死上百士兵与近半支装甲小队，终于踏上前往第三处目标的路途。
　　第三个光点乃是超过二十辆坦克包围著的首领级战车，周围还有超过50名士兵拱卫装甲部队；按理应当无甚特殊的一场战斗依然让赵行陷入浴血奋战，那50名士兵竟然都是接近小头目等级的特殊部队，个个使得一手近战擒拿搏击打的赵行哭爹喊娘。
　　两小时后，目标成功歼灭、敌方伤亡七成，而赵行又碰上了一个新的难题——哈雷机车终于没油了！天知道这些纳粹坦克是怎么造的，竟是全部都躲在深山老林而不用回到任何基地？虽然这也省去了赵行击杀它们的麻烦，但要想找到油料补充可就是痴心妄想了。无奈之下，赵行只能在吃下最后的丰盛一餐后抛弃掉载具与九成食水，开始徒步赶向第四个光点。
　　第四个目标，一小时全歼，可是赵行光是赶路时间都已经数倍于此，只得马不停蹄继续奔向下一个光点。
　　第五个目标，经历一番苦战后终于歼灭。赵行先前还在抱怨目标为何都躲在荒郊野外，现在报应就来了，他只能硬著头皮潜入一座山腹要塞，最终将补给品用到只剩三成、炸药包仅馀三个。
　　第六个目标，赵行约于任务进行第26小时之时抵达，整个人也已经累的和死狗没两样，但他却依然直接扑入了战斗之中继续拼杀起来，一口气又歼灭了超过二十辆各型战车。
　　第七个目标，赵行终于赶在任务期限尚馀七小时前抵达，并且不得不就地休息起来。
　　意志力再强也顶多能够爆发几波，但像这样将近三十小时不断赶路战斗、连一点进食饮水的时间都没有空馀，此前也都是经历著连番的高强度战斗，现在已经严重影响了身体的运作状态：生命值与精神力恢复速度降低50%、耐力与生命值上限降低20%、精神力上限降低25%......，再不立刻休息充份恢复的话，怕是连一半实力也发挥不了了。
　　独自坐下的这一刻，当一切纷扰回归寂静，麻木的赵行才真正开始感到寂寞、察觉空洞、了解到自己原来真的有某个部分被彻底夺走，而且永远不会以任何方式恢复了；那是难以笔墨的悲伤，无法谱写的晦暗，心灵的缺口正随著记忆的逆流而阔大、直到掏空他仅剩的残缺灵魂。
　　原来他已经在察觉之前就爱上了一个人，又在道别之前便失去了她。还有那些背叛、那样的震撼，赵行的神智直到此时才能逐渐反应过来，经过了一场场血与火的生死考验、狂放无比的成长与发泄后，残存下来的依旧只是茫然与空虚。
　　赵行忽然失去了所有气力，灵魂像是被这思绪的浪潮彻底淹没，他只觉得不知所措。今天无脑拼命、明天再埋头拼命，那样的战斗似乎都比此刻的闲暇好上万倍、那样的伤痛更比此时流不出的血泪温暖太多。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又该怎么做？还能怎么做？！
　　茫然抹去嘴角不知不觉咬下的一丝血线，赵行再次用麻木的手掌握紧剑盾，一步步走向下一个战场。
　　坦克、步兵、小镇、满地沙包与带刺铁丝网，空气里都是赵行逐渐熟悉甚至亲切的废气腥臭，黑暗中的猎手终于盯上了最终猎物。
　　一辆首领级别的虎式战车、四辆精英豹式坦克，外加三十八两普通战车与七百馀随行步兵，是个超级棘手的问题，但是也还不算最大的麻烦。
　　其实赵行的心思并没有怎么放在战场上头，他真正操心的并不是眼前这回事情，而是自己身处的位置。
　　这些家伙肯定是保持著彼此通讯的，所以每个被标记的目标都确实在不断逃窜移动，赵行很早便确认了这件事情，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一路杀回这里，这座小镇！
　　是的，那座有著倒塌高塔、用背叛者与遭背叛者之血涂满了黑暗的坟场，赵行现在才知道自己竟是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这座小镇。
　　撇开私人情绪不论，真正另赵行担忧无比的是，这支装甲部队绝非单纯只是为了躲藏逃跑而来到此处，而是为了援驰一群更加巨大的纳粹部队，此处敌军的规模甚至远超赵行的想像！若将临时团队先前的行动归类为特种任务、以小部队潜入刺杀为主要手段，那么眼前的景象无疑便是一场真正的战争！至少有近万纳粹单位正集结向小镇另一方，战斗中央之激烈规模甚至不下赵行初到世界时遭遇的抢滩之战！
　　如此声势绝对不会是单纯为了夺回防空阵地！这么夸张的军团规模，就算是裸奔都能轻松堆死驻守镇上的那点美军了！赵行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同盟军最后一支完整契约者团队、被选中者联盟见势而反应的回援。
　　守住此处防空据点，被选中者联盟分队依旧能在最终决战得到均势的空中支援，这也是他们不得不救之地；无怪乎迪诺竟然有著如此自信能够灭杀联盟分队于此世界，这一步棋，无论怎么反应都只会在纳粹方掌控之中，让联盟分队必须落入绝对的被动状态！
　　于此同时，赵行的任务提示也变了，任务时限瞬间缩短为半小时、完成奖励提高三倍。一方面说明了被选中者联盟受空间眷顾之深、同时也确认了远方战势是何等急迫！
　　这就是见鬼的生死两难！上万纳粹士兵肯定不能靠什么属性优势对抗的了，任何减伤闪避隔档之类的东西都比不过如此恐怖的数量，仅仅是一人一枪基础的1点伤害都能随便秒杀赵行，甚至连渣都不会留下半点！而另一方的被选中者联盟更不是什么好人，综合赵行已知的所见所闻来看，自己随意靠近的后果，就只会是被这支能够与如此巨力抗衡的恐怖团队给无差别击杀！
　　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赶在目标接近战场之前、在周围敌军与联盟分队尚未反应过来以前将其灭杀！
　　赵行还在苦思冥想一个切确可行的办法，脚下也已经飞速狂奔了起来，他必须利用上自己仅有的每一分微弱优势，包括对小镇的熟悉程度！
　　速度与时间差、分割战场、街道楼房、装备技能、储备物资......！灵光一闪间，赵行忽然找到了一丝生机！
　　是了，炸药包和那些半倒塌的建筑！赵行手上还保留著大量定时炸药和亚卡姆改造的遥控炸弹，只要他能推断出装甲部队的行进路线，便能预先设下一个埋伏、将目标孤立起来迅速击破！
　　一切都得由时间决定了！赵行立刻加速狂奔冲去、甚至不惜消耗储能来提升自己的脚程！哪怕能多换来一秒钟的机会也好，他必须做的准备实在太多了。
　　勘察地形与敌军行进路线后，赵行相当果断的用去了珍贵的十五分钟来捣毁两条主要道路；目标部队想要迅速赶赴战场就必须穿过小镇绕经中央教堂，而这块区域早被纳粹士兵堵塞的不成模样、就只剩那么一条满目疮痍的商业大街可以单排通行，而且还必须以装甲部队开路才能穿越满地掩体和带刺铁丝网，正好给了赵行一个绝佳机会。
　　三枚定时炸药包和遥控炸弹已经就绪，虽然赵行确实没有足够能力以计时器精确引爆，但亚卡姆特制的炸弹也具备了起爆之效、让赵行能够从旁观测操控自行决定时机；只待目标进入定位区域之时，预备的爆破将会一次起到三重功效，炸倒两侧房屋、破开早已处理过的下水道结构，阻断了前后支援外还能杀伤护卫步兵，这几处放置地点可是让赵行费尽了所有心思，成败也就在此一举了！
　　最后，赵行一溜烟钻入半截楼房当中、迅速平息住自己的呼吸心率。而此处位置甚至同样也在爆炸范围当中！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争取到更多时间！
　　几乎就在赵行声息彻底被战火掩去的同时，装甲部队便出现在了长街的另一端，先锋的几辆豹式战车压根不准备仔细侦查周遭环境，毫不减速的便冲入街道。
　　五辆，然后又是五辆。赵行左眼透过一丝裂缝耐心观察著街道，机会只有一次，而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够错过！
　　第十二台战车开过仅有一墙之隔的前方，地面传来的强劲震动，便让赵行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就是它了！深度洞悉逐渐映照出增长的形体，赵行清楚的感受到时机就要成熟。
　　轰！
　　焰光只是略略闪烁了会，高速的灼热爆风与冲击立刻横扫而出、夹著致命的细尘破片四散飞射；就像赵行计算的那样，前后两间二层楼高的房屋同时轰然倒下、与地面乍现的两处深坑分头截断了大街，这绝对是一次完美的伏击！
　　烟尘尚未沉降，赵行已经抖开石屑站起身来，却并非大步冲向任务雷达疯狂闪动的目标，而是就这么立在原地不动、怔怔望著前方。
　　“为什么......？”
　　首领级虎式坦克那喀喀的机械声响由地下传来，虽然是在赵行预定的引爆区域中，却又不在他估算的目标位置上。
　　“为什么？”
　　后方精英级战车井然有序的四处冲撞，试图在这条街道周围铲平一块空地，而剩馀的坦克与士兵则是随之一一就位，立刻著手在摔落大坑的首领战车周围巩固出一道防线。
　　“为什么？！”
　　数百士兵同时拉动枪栓四散低伏，他们并不准备去搜索躲藏黑暗中的未知敌人，既然预设的圈套已经暴露，士兵们只需固守在陷阱周围，那些铁块迟早会将周围所有老鼠都轰杀在地洞当中。
　　“回答我！为什么！！”
　　并非因为流弹或者其他外力干扰，亚卡姆特制遥控炸弹确实是被干净俐落的指令引爆，只是赵行的手指甚至都还没放在遥控器的按钮上，一场时机完全不对的爆炸自然也不是自己干的。而这只有一个可能，因为亚卡姆当然也能远程引爆自己改装的炸弹，即便其人已死，阵亡后遗落的钥匙却也很有可能开出通用的引爆装置。
　　而赵行自然也没有忘记，他是亲手将亚卡姆的钥匙交给了谁！
　　“张杰！为什么！！”
　　首领坦克并未被重创或彻底孤立、伏击已然彻底失败；但聚拢的士兵们依旧不敢妄动，天知道那语义难明的吼声代表著什么？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让逐渐包围周遭区域的战车搞定一切。
　　张杰的身影逐渐出现，一步步走向背对的赵行身后，就像过去几天默契无间的每一次，然后、开口。
　　“欠你的，都已经还清了！”张杰压抑的说：“这一次，是你的选择，逼的我别无选择！”
　　钥匙、剑鞘、分别时的景象，赵行努力回忆著，却没能从千疮百孔的脑海里找回任何线索。但依旧有一点是能够肯定的，那就是张杰根本没有理由仍停留在这该死的世界里，团队主线任务确实已经完成了，无论契约者意愿为何、都得被强制踢出世界。
　　“......给我一个解释。”赵行疲倦的说。
　　“好！”
　　梦魇印记震动起来，赵行点开了张杰传来的资讯、并且陷入了石化之中。
　　"紧急战场征召令：杀死空间之敌！
　　命令说明：于时限内杀死寄生者01号（绰号：赵）且掠夺并完成其背负之特殊任务，无论造成伤害多寡，仅以目标死亡为达成认定。
　　剩馀时限：21分钟13秒！
　　失败惩罚：抹杀。
　　命令完成奖励：特殊任务之全额奖励、目标身上所有道具与可转移通货、清除执行者之隐藏负面评价。"
　　除此之外，在紧急征召令的说明下方，还有著非常眼熟的雷达图、以及赵行的任务说明与目前进度，而这条紧急命令的限定时间、更正好就比赵行的任务时限多上20分钟！
　　“所以，杀了我、摧毁这辆烂坦克，你们就重获新生了？”
　　“没错！而且，只需要在命令时限内摧毁这辆坦克、就算是掠夺了你的任务！”张杰咬牙切齿道：“空间甚至还强化了亚卡姆改造的火箭发射器、强制抽出了引爆装置，都只是为了这一刻！”
　　“我......。”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但这又是为什么？！赵，你到底做了什么！！”
　　“......。”赵行没有答话，只是抽出雾弹枪踏前半步。
　　“你还不懂吗？我不会提早动手、也不会让你完成任务！”张杰同样踏前半步，再次拉近两人距离，“转过来看著我！赵，我确实欠你不少、按理来说也实在不该这么做，但是这次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命！所以我还你一件亮金道具、再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不被我趁人之危的机会！”
　　赵行懂了，原来殷小琪也被卷了进来、原来张杰之所以不等到自己任务失败属性暴减便提早现身，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原来，他自认为能挽回一切、却终究还是被空间狠狠摆了一道！
　　“你是在逼我动手！”
　　“我别无选择，而你，也是如此！”
　　赵行转身、手中已换上努曼诺尔战刃，“那就这样吧！用你的命、来赌我的命！”
　　匡擦！
　　雪亮刀刃狠狠斩上高速旋转的圆锯、弹飞、再相击，大蓬大蓬的火花在空中不断溅发！张杰的改造手臂早已没有什么秘密，仅仅一眨眼的交手、赵行哪怕没动用储能也已将张杰压制的喘不过气。
　　淡黄光芒闪动，张杰竟是毫不犹豫动用了兑换品中极为珍贵的便捷战地吗啡胶囊针剂，更由破碎的外衣下流露出缕缕金属色泽、显然便是亚卡姆兑换出的T34重型防弹背心！极为惊人的物理易伤瞬间让张杰扳回均势，变形后的机械改造臂又有著极高的力量与招架判定，让赵行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像样的伤害。
　　见识不妙之下，赵行也不敢再多做留手，刚毅无惧发动、同时一抹黑气瞬间布满战刃表面，瞬间自下而上一剑硬生生将张杰挑起腾空、乌光划过又是一招急刺点向张杰破绽大开的腰间！
　　噗！
　　噗！
　　战刃笔直贯穿张杰拦阻的右掌捅入腰际，同时改造手臂末端粗厚的圆锯也嵌入赵行右臂，两道血雾瞬间迸发撒了满天！双方都是重创，但彼此知之甚深的两人却都并无半分退让，赵行立刻手腕一旋一震将伤口扩大数倍，而张杰更是使劲压下、让旋转的金属锯刃再带出更多血肉！
　　只是眨眼瞬间过后、两人又同时腾腾两步各自退开，两道白光几乎是同步闪烁与消逝，竟是也选择了同样时机使用战地快速止血粉，瞬间将生命伤势恢复到安全范围。
　　“你没有多少时间了，这是在瞧不起我吗？”张杰咧嘴道。
　　“确实是我的错。”
　　赵行闪电拔枪、开火、拔剑再次扑上！
　　遭到雾弹枪特效击退的张杰只能被迫向后滑出，正当他试图以机械改造臂拦阻赵行的突袭时，开半身人格斗术和满储能加速的赵行已然自身后出现，瞬间就是毫无阻碍的一剑满伤害背刺贯穿。
　　张杰的抗击打能力确实极强，却也因此丧失了大量机动能力，一旦让速度不逊纯敏刺客的赵行取得足够先手优势，连接而来的，将会是无休止的死亡联袭！
　　“住手！”
　　清脆喊声传来，赵行趁隙寻声望去、不由得眼皮一阵剧跳，原来殷小琪不知何时已神不知鬼不觉摸到了斜对面一处楼顶，同时手上还举起了一挺......超大号四管火箭发射器？！
　　这也太鬼扯了些吧？梦魇空间竟然将一根RPG强化成了四枚大上一圈的飞弹、而且殷小琪这小女孩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扛在肩上使用？
　　“小琪、不要！”
　　“不行！”殷小琪双手没有一丝颤抖，“赵哥，住手吧！我不会让你杀死他的！”
　　赵行眨了眨眼，原来那个整日啜泣的小女孩，终于还是克服了现实的残酷、真的长大了！只是竟然在如此情况下发现到这一点，赵行也不知道自己又该做何感想。
　　一刹那的迟疑后，赵行终于还是撤剑退开些许，疲惫的说：“距离抓的不错，时机也掌控的不赖......，只差一点就能及格了。”
　　语毕瞬间，赵行抬手放出一条黑影，才刚刚著地便一溜烟隐没在残楼断墙当中！
　　“你做了什么！”张杰狂喝一声便要上前制止，却哪里能越过赵行拦阻、追上这手奇招？
　　“各凭本事罢了！若是你先败了，只有殷小琪也是绝无可能追上我的，我只需要逃到你们的任务时限结束罢了！所以，继续吧！”
　　“你.......，混账！”
　　刀刃再次交击，张杰终于抛开原本不得不为之的混浊斗志，完全是暴怒而狂烈的向著赵行猛攻，而赵行也是彻底放开手脚，与这名最后的队友厮杀在一起。
　　即便无法打出对契约者最有效果的辗压伤害，可如果没有其他因素干扰，赵行依然不用三分钟便能将张杰斩杀于剑下，但赵行偏偏就是没有那样的时间了！
　　双方都被迫背叛了彼此，也都只能踩著对方的尸体上跳出致命陷阱，他们只能如同独木桥上相会的火车狠狠正面撞下！
　　另一头，被赵行关在宠物空间将近整个世界的小黑狗，倒是也和小女孩纠缠的不亦乐乎；一边是仅分享了赵行些许属性的普通中型犬、殷小琪却也只是没有太多身体强化的召唤师，双方不成气候的近身搏斗竟也打了个旗鼓相当。
　　忽然之间，正与张杰杀的难分难舍的赵行，猛然感到背脊一阵锥心的冰寒！危险，致命至极的恐怖危险！！
　　街道上直接破入地下系统的坑洞当中，首领级虎式坦克正在艰辛无比攀上士兵堆砌的坡道，此时斜斜升起的炮口似乎隐有银芒闪烁，就像是旭日初升时分隐没的星屑，渺茫不可捉摸。
　　首领级坦克嘎嘎腾搅的履带猛然静默，赵行和张杰同时发力推开彼此、翻身卧倒在地，一切都只是出于直觉对于莫大危机的惊惧。
　　厚重的装甲外壳逐渐鼓胀泛红，首领级坦克最后垂死挣扎般转动著炮管，最后，依旧像是肥肿的水囊一般、炸成一团橘红橙亮的高温火球！
　　仅仅一击！上百万生命值的首领级坦克就被瞬间秒杀！！
　　“糟糕！”
　　胸口梦魇印记忽然一阵紧缩，一股略带冰冷刺痛的虚弱力量瞬间扫过赵行全身上下，就这么一刹那间，赵行引以为傲的49点力量值便瞬间暴减为29点、敏捷值更是骤降成28点！更有甚者，扣除大量属性的痛苦甚至让赵行难受的动弹不得！
　　也不顾未知的强大威胁仍然在侧，张杰又一次扑向赵行、圆锯狠狠斩落赵行肩头伤处！丝毫无力反抗的赵行只能这么瘫在尘泥中承受，眼睁睁看著自己右臂让张杰齐肩锯断！！
　　啪！
　　当淌血的瘫软右臂飞落泥地，赵行的深层虚弱状态也终于彻底退散，但连战刃和整条手臂都没了、身受重创的赵行又还能做些什么？
　　张杰直接跪坐仰天倒地的赵行身上，染红的圆锯再次压下；赵行闪电伸出左掌锁住了张杰改造手臂，同时再服下战地吗啡来阻挡张杰右手握持的长刀。
　　叽叽叽叽叽......！
　　赵行完全阻挡不住疾旋的锯刃，只能放开了左掌让自己胸口喷溅出激浪般的血肉，但是，放弃吗？
　　绝不！
　　满储能至攻击伤害与暴击机率！挡不住攻击，那就先一步杀掉攻击自己的家伙！！
　　左掌并指如刀、黑气凝聚如锥，一道乌光眨眼捅向张杰同样重伤的腰间，这是赵行最后的反抗，他绝对不会放弃生的机会！
　　没人预料的到，不显眼的细微银光竟也同时闪烁，张杰先是脑袋向后猛的一仰，接著赵行左掌赫然硬生生穿透了张杰腰间、从后背伸出了一大截来！
　　张杰双唇嗫嚅著什么，终于只是抓住贯通腰腹的左臂、瘫软倒在赵行身上。
　　“别伤害......她......。”
　　赵行茫然抽出仅存的左臂托住张杰，失去生命气息的躯体却只是不断下坠、只有稀疏流溢的鲜血带著一枚钥匙落在赵行胸口。
　　他死了？死了？
　　......我......竟然杀了他？
　　“不要......！不要！！”
　　殷小琪大声哭喊著，丝毫不顾小黑狗正在自己腿上拼命撕咬抓抠，径自提起火箭炮对准了赵行。
　　银芒再次跃动，粗大的金属发射器被彻底击碎成漫天废铁，动能馀势甚至将殷小琪半条右臂都给生生扯飞、震撼与剧痛更直让小女孩昏厥了过去。
　　赵行麻木观望著这一切，他今天实在已经经历了太多、压的他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似乎不愿继续隐藏身形，使用那惊世骇俗银芒攻击的家伙逐渐加快了频率，一道道致命银线准确命中周围坦克要害，如此飘逸难觅的远程打击竟是无一落空、无一幸免，全数都是三两下轻松点爆！
　　接著，无头苍蝇般的士兵们开始遭殃了，仿佛虚无的银线连坦克车都能随意摧毁，更遑论士兵脆弱的肉身呢？
　　士兵稳定的不断倒下，就好像那些并非是一个个正在努力逃窜闪躲的活人、而是成片惟妙惟肖的拟真布景，随著逐渐转弱的乐声开始落幕。
　　喀锵、喀锵、喀锵......！
　　充满金属气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杀戮的节奏也转为急促而高频的清脆枪响，单调、冷酷，就像是精密电子仪器的规律运行。
　　是个超强的家伙，而且肯定不是剧情人物！赵行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却又疲倦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在机械的脚步声抵达之前，周遭德军士兵已然开始溃逃，赵行能听见他们徒劳的反抗，以及内心酝酿的绝望；来者的形体逐渐在赵行的臆测中浮现，那或许是个充满金属感的蒸汽庞克怪物，除刀枪不入的沉重身躯之外、更是全身覆满著一根根刺猬也似的枪孔和巨大的炮管。
　　喀锵！
　　仅有一墙之隔的距离，赵行沉重的伤势已然无法支撑深度洞悉继续运作，只能将张杰尸体从身上推开、独臂勉强拉出迎战架势。
　　墙塌了，一只手掌摧枯拉朽般按倒了疏松砖墙，视线沿著乌黑发亮的手甲望上，赵行的心情也随之沉入谷底。
　　漆黑如镜、夹杂明亮蓝线的高科技全覆金属装甲，仿中世纪骑士甲的精炼风格搭配超未来的能量流光，流线头盔稳定泛著扫描冷芒；来者光是一身装备的卖相已是如此震撼，持用的武器更是不遑多让，一杆银光灿然的加长枪管M14EBR稳稳嵌合在背甲后方、两把神似贝瑞塔M92手枪的绿色套装武器由同样精细的手甲紧紧握持，而在酷炫黑色装甲有如叶片交迭的胸口正中，一幅有力大手捻握黑白国王棋子的绘像栩栩如生。
　　赵行不是个真正的电玩宅或电影达人，说实话也算不上是个资深契约者，但是，此人身上风格如此明显的超未来装甲，显然出自于险些令殷小琪精神崩溃的绝命异次元世界，而手中武器更极有可能属于近未来科幻世界，重装任务（Equilibrium），其中思想委员专门适用于发挥枪斗术（GunKata）的多功能双枪！
　　最重要的，是其人胸口那令人无法忽视的标识：持双方王棋之手、主宰众生命运的绝对力量！那是B号梦魇空间最强团队的唯一信条、那是被选中者联盟的徽章！
　　高敏捷、高感知、外加一身辗压同阶的强悍装备，此人肯定是个精擅超远程狙击和巷战缠斗的恐怖强者，八成更是被选中者联盟分队专门负责清扫与猎杀周遭契约者的高手；若是状态仍在巅峰时期，赵行也未必不能在如此环境与对方来场沉默而致命的短促狩猎，但眼下这般连跑路都有困难的身体状况，赵行是已然完全无法再对抗一名如此致命的强者了。
　　但自己又有什么选择呢？赵行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意，他知道此次再难幸免、自己已经必死无疑，现在，赵行只想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尽情燃烧！
　　蹒跚捡起自己的断臂、扯开依然紧握著的手指取出努曼诺尔战刃；赵行剑尖斜指垂枪静立的联盟高手，浓郁黑气已然盘旋覆盖住白刃表面，下一击就将是自己的落幕、也将会是赵行燃烧自身灵魂的决然一剑。
　　却没想到，穿著神秘漆黑战甲的家伙反而并没有半分战意，倒是将双枪收入大腿旁的自动包覆枪套中、向前走近了两步——在这样的距离下，就算是伤重至极的赵行也足以瞬间暴起重创对方，完全能视为一种善意的表现了。
　　在赵行疑惑的目光中，漆黑却泛著条条蓝色冷光的面甲开始迅速分解、收起，转眼已经收纳褪入战甲高高耸起的后颈部位，露出了一张非常眼熟的面孔。
　　赵行放下了剑、一屁股坐倒在满是血污泥泞的木头地板上，笑道：“混的不错嘛！汤姆！”
　　“确实。”久违谋面的汤姆，依然是那样的少言寡语，仅仅是点点头应了一声便当作打过招呼。
　　赵行早已习惯汤姆这般酷男做派，只是越过他高喊了声：“英雄，回来了！”
　　小黑狗应声摇摇尾巴，迅速消失在对面顶楼上面，只有殷小琪依然昏迷在女墙边缘淌著稀疏鲜血。汤姆看著赵行如此做法，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杀她？”
　　“我......，哎，他们是我的队友，至少在这个世界应该都是。”
　　“那没有差别，你该清楚的。”
　　“这两人并没有背叛我，当然，我也没有背叛他们......，满复杂的，是吧？”
　　“确实。”
　　“不说这个了，其他人呢？兰斯洛特？依？你们是一起离开的吧？”
　　“都在联盟，兰斯洛特是现任队长。”
　　“哈！我就知道那家伙肯定是开了外挂的，否则怎么可能和那些变态英雄打的不分秋色？”
　　“你也很神秘。”汤姆双眼扫视著赵行，同时战甲本身的侦测系统也将一列列数据直接映入佩戴者的瞳孔，“力量29点、敏捷28点、体力43点、感知42点、其馀属性也都不低......，你才经历最多两个世界，属性总值甚至超过多数联盟契约者。”
　　“这没什么，要不是刚才任务惩罚扣除了力量和敏捷各35%，我现在也是双属性接近极值的大高手了，酷吧？”赵行笑道。
　　“不可能。”汤姆摇头道：“收益与风险必须相当。”
　　“也许吧。”
　　赵行不置可否的说，双眼却移向了另外一头。
　　那边，殷小琪终于幽幽醒转，断臂的撕裂缺口对数据化身体而言并不致命，此时就连鲜血都已不再大量涌出。但赵行知道，她的生命已然所剩无几了，两人之中只有一人能够存活，而且还必须在空间冷酷的倒数结束前完成命运抉择。
　　无论如何，赵行还是不想就这么死去，这是他进入梦魇空间不变的初衷；而他知道，躺在那里的殷小琪该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放著不管，任由殷小琪受任务失败惩罚而抹杀？确实是个好主意，可是张杰尚未冰冷的尸身还躺在那里，逼的赵行下意识蹒跚走向了对街。
　　谁对谁错已经不再重要，赵行低头与殷小琪互相望著彼此，两对眼眸都没有任何杀意、也都充满了对生的不舍。
　　“为什么？”汤姆问。
　　“不是利益内哄，只是一个该死的临时任务。”赵行答：“我是知道理由的，只是......，很复杂。”
　　“要杀了她？”
　　“无所谓了。”赵行盯著那对倔强的双眼，“我不死，她就得死。”
　　“你呢？”
　　“.......我不想死。”
　　于是，沉默。赵行不愿为了拯救殷小琪而死，那又和直接杀了她有何区别？这点，汤姆知道、殷小琪知道、赵行自己也非常了解。
　　“临时猎杀任务？”汤姆无波无澜的说，“你不可能叛离了空间，否则联盟会先出手。”
　　“我说过，原因非常复杂。”
　　“你不希望她死？”
　　“她是我的队友，而且并没有背叛我！”赵行苦恼的说：“见了他娘的鬼，我当然不希望她就这么被空间抹杀、我当然不想杀掉下面的家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冷静。”汤姆翻手摸出一张洁白符咒，道：“无损抵消一次恶意死亡，清空当前任务脱离世界。”
　　“什么？！”
　　赵行惊愕看著汤姆手中的超级道具，别说他这个准菜鸟，其实多少混迹梦魇空间的真正老手都不可能见过这种强力复活道具！自己的一条命该值多少？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我......，我不能......。”
　　“联盟库存，只消耗功绩。”
　　赵行不得不被被选中者联盟的霸道强悍而震摄心神，这是何等奇迹般的财力、何等挥金如土的大手笔？
　　“但是，不抵消任务惩罚，只应对契约者互相伤害。”
　　赵行一怔，伸出的手也停在空中。
　　“我能帮你。”
　　“但是你不能帮我。”
　　不过是杀人罢了，赵行早就几乎将整支临时团队屠灭，眼前又只是个动弹不得的弱小召唤师，手起刀落之间应当连眨眼空隙都嫌太长。
　　可惜现实并非总能如意，第一次，赵行握剑的手，前所未有的颤抖起来。
　　殷小琪只是睁大眼睛看著，无影无形的压力却绑死了赵行独臂，他可以面对强敌、迎战必死绝境，却在自己心中的原则高墙前终于止步。
　　张杰？殷小琪？自己怎么能辣手残杀他们？那么他又和埃米安、迪诺那些家伙有何差别？
　　要说自己只是想活下去？别开玩笑了！杀人就是杀人，当选择要用鲜血浇熄别人的生命之火，猩红的印记都会永远残留手中直到旅途尽头。
　　“你该下决定了。”
　　“我知道。”赵行喃喃道：“殷小琪，我是不能够道歉的......，所以你就恨我吧！将仇恨都集中在我身上，为了这恨而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殷小琪眨眼，努曼诺尔战刃扯出一道乌光穿透心口，接著轻轻一震；满是伤痕疲惫的躯体猛然一颤、化为净白光粉消失在空中。
　　“汤姆，我该走了。”
　　“嗯。”
　　不远处，一道失控的火焰熊熊窜起，那是召唤赵行离开世界的最终讯号，战场世界即将进入最终阶段，没有资格参战的契约者都将被驱逐离开。
　　赵行呆望著冲天烈焰，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转头向汤姆道：“下面那里有把钥匙，里头应该还有好几把契约者钥匙......剩下的人情，我会还的。”
　　“保重。”
　　带著小黑狗一跃而下，赵行一步步走入并不滚烫的火焰当中。
　　“汤姆，如果能活到那个时候，我必还你们这一条命。”赵行没有回头，身影已然开始由火光覆盖，“这是我，寄生者赵行的诺言。”
　　“......原来如此。”
　　看著赵行的背影终于彻底消失，汤姆重新套上了层层咬合相接的黑色面甲，平静望著地上闪烁的钥匙。
　　“......祝你好运，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