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条霍振划出的雪线后,麒麟狮雄风和雪晴兽闪电低伏在地,口中呜呜低吼,眼睛盯着前方,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要化身离弦的箭,向前冲去。
赵羽与霍青芙约定,谁的小兽先跑到远处的湖岸,谁就获胜。
霍振望了望神情紧张的赵羽,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右臂高高举起,猛的向下一甩,喝道:“开始!”
旋即,赵羽和霍青芙口中同时发出一声唿哨,只见雪花飞起,两头小兽一个如风,一个如电,倏地窜出,向湖岸疾奔而去。
“闪电(雄风),加油!超过它!”
十里多的路程在两头小兽全力飞奔之下,顷刻间,便是终点在望,这时,闪电陡的速度暴增,身上竟现出淡淡雷电,超过了本是齐头并进的雄风,眼看就要率先到达湖岸。
麒麟狮雄风一声大吼,恼羞成怒之下,头上血红鬃毛怒张而开,竟是凶性大发,猛的跃身而起,张开血盆之口,向闪电的脖颈处咬去。
闪电转身一折,避了过去,一口反咬在了麒麟狮的脖子处。
霍青芙一声惊呼,这几下陡然变故,令得他们都是来不及有所反应,等到霍振赶到湖岸之时,麒麟狮已是奄奄一息,脖子处流淌着汩汩鲜血,无力的看了一步奔来的霍青芙,黯然闭上了眼睛。
雪晴兽闪电,竟生生的将血统尊贵的麒麟狮给咬死了。
霍青芙银牙一咬,倏地拔出腰间镶嵌着宝石的华丽短刀,向闪电狠劈而下,闪电身形灵活,一避,躲到了赵羽身后。
“你让开!我要为雄风报仇!”霍青芙小脸涨得通红,眼角噙着泪花,对赵羽怒喝道。
赵羽胸膛往前一挺,大声道:“是你的麒麟狮先动的口,死有余辜,你凭什么不讲理!?”
霍青芙小脚一跺,指着赵羽说道:“我就是不讲理,我父亲是秦风国最厉害的第一战将,麒麟狮是他自青风山脉寻获而来,你这该死的雪晴兽,死一百次也不够赔!”
赵羽冷哼一声:“第一战将又怎么了?我父亲才是秦风国最厉害的战将,我家的闪电比你什么烂狮子可要高贵多了。”在赵羽的心目中,赵晋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对象,可惜他并不知道,如今的赵晋,修为早已是一落千丈,不再是昔日那个叱咤风云的第一战将。
这时,霍振一声冷笑,对着赵羽讥讽道:“或许十年前赵晋确是秦风国第一战将,可如今的他只能算是个逃避现实、不思进取的懦弱之人。”
赵羽闻言,拳头一握,冲霍振喊道:“你胡说!我父亲不是懦夫!”
霍振目光中透出一丝轻蔑,斜视赵羽道:“不信你自己去问你父亲,看赵晋还敢不敢自称他是秦风国第一战将?他的雄心,在十年前与夜枭一战后,早就烟消云散。”
赵羽身子一颤,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死死盯着霍振的脸,口中大声喊道:“不许你侮辱我父亲!”猛的冲了上去,一头撞在了霍振的身上。
霍振眼中寒芒一现,冷哼道:“小子,自讨苦吃!”他存心为霍青芙出气,口中喊道:“堂妹,看我怎么教训这顽劣小徒!”双拳如雨点般砸在了赵羽背上。
蓬!蓬!蓬!
一阵阵痛楚自背上袭来,赵羽感觉自己的背部仿佛要被撕裂一般,他狠狠的咬了咬牙,体内蓦地涌出一股狠力,双手牢牢抱住霍振的腰间,蹬蹬蹬的直向湖岸推去。
霍振本以为轮番拳轰之下,赵羽定会跪地求饶,想不到赵羽小小年纪,性格却是如此倔强,猝不及防之下,竟被赵羽推着连退了几步。
只听啵的一声轻响,那是积雪落入水中的声音,霍振感觉自己后脚一空,他转头一望,只见自己此刻身处湖岸边缘,只差一步便要被赵羽推入湖中。
“小鬼!”霍振脸上一沉,手指上蓦然浮上一层紫气,猛的抓住赵羽的后背,只见在霍振指力之下,赵羽背部衣衫碎成片片,接着,他整个人被霍振如同小鸡般提了起来。
霍振冷喝一声:“去!”双臂猛的一甩,将赵羽远远的抛了出去。
噗通一声,湖中心溅起一道水柱,赵羽瘦弱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条大弧度的抛物线后,落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其时正值深冬,湖水冰冷刺骨,霍青芙见赵羽在湖心时浮时现,显然是水性不佳,她心中大是惶恐,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冲上去拉住霍振衣袍,惶急道:“振哥哥,快救他,这样要出事的!”
霍振方才恼怒之下,未曾控制臂上力气,将赵羽甩入了湖中,此时冷风一吹,顿时冷静了不少,脚步向前一步,便要跃入湖中去救赵羽。
蓦然,他脑海中闪过一道想法:“我若将这小子救了出来,这小子将事情原委一说,霍伯伯定会责我以大欺小,不定关我几月禁闭,而赵晋毕竟曾是国内举足轻重的人物,虽然归隐,仍有不少拥趸他的势力,若是知道我将他儿子扔入湖中,必对我怀恨在心,那我今后的前途…….。”
想到此处,霍振脚步一停,俯身抓住霍青芙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郑重的说道:“堂妹,等下若是霍伯伯问起,你可千万要咬定了,是那小子自己失足落入湖中,不然,霍伯伯知道此事因你而起,必定大发雷霆,说不定就关你十月八月的禁足,不让你出府半步。”
这时,霍青芙早吓的呆了,只是麻木的点了点头,目光投向湖中仍在挣扎的赵羽,焦急道:“振哥哥,你快救救他呀!”
霍振脸上一寒,目光扫过湖心,缓缓的站起身来,解开腰间的玉带,脱掉身上的蓝袍,走了两步,到湖岸边,深吸了一口气,噗通一声,跃入湖中,做出奋力的样子,慢腾腾的向赵羽方向游去。
此刻,赵羽只觉全身刺骨的寒冷如针般刺入肌肤,深入骨髓,整个人有如堕入了冰窖一般,逐渐,身体内的每一处,似灌满了铅般,变得越来越沉重,死亡的阴影压抑的浮现,耳边响起呜呜呜彷如呓语之声,听起来,就像地狱中的怨鬼在不断地呼唤着赵羽的名字。
意识变的越来越模糊,赵羽的身体缓缓向下沉去,眼前水波荡漾,变幻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形态,恍惚间,赵羽似乎看到一个孤傲的身影在他面前浮现,蓦地,身影幻灭,无数道炽白的光芒在水中透射而出,刺激得赵羽猛一惊醒,一个大大的刑字散发着威严的气息,骤然呈现在赵羽的面前。
水波剧烈的翻滚起来,刑字在赵羽瞳孔中急遽扩散,瞬间包裹住了他的整个身体,陡然间收敛,化作绚丽的光芒尽数涌入赵羽的体内。
赵羽情不自禁的张口一呼,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刻似乎要暴裂开来一般,经脉中的血液如沸水般翻滚起来,全身骨节发出连续不断的格格声响,巨大的痛楚如一柄大锤般,狠狠的敲在赵羽的意识之上,赵羽一声闷哼,昏迷了过去……….。
赵府内。
宽敞的大厅上,铺着绛红色的地毯,赵晋和霍东来分席而坐。
霍东来饮尽杯中残酒,指节习惯性的轻敲桌面,开口说道:“据说,十年前一战后销声匿迹的夜枭,近日又在夜魔城现身了。”
赵晋微微动容道:“夜枭被我断了右臂,又破了丹田,难不成还能恢复修为不成?”
霍东来道:“据传言,夜枭远渡重洋,竟寻到了传说中被称为仙魔之地的北海大陆,拜入魔宗门下,不仅修为尽复,更有突破至法境的迹象。”
“北海大陆…….。”赵晋沉吟道。
正在这时,忽然门口白光一现,只见雪晴兽势如闪电,迅速的冲了进来,径直来到赵晋跟前,一口咬住他的衣袍,口中呜呜低吼,使劲拽着赵晋向门口拖去。
赵晋认得小兽乃是常随赵羽身侧的闪电,平时也是颇具灵性,此时如此反常举动,必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
赵晋蓦地心中一沉。
该不会是赵羽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此处,赵晋连忙起身,紧随闪电身后,快步走了出去。
闪电一路向湖岸跑去,雪花在它如风般的四蹄踩踏之下,纷纷飞起,不一会,赵晋和霍东来跟着闪电来到了湖岸边,见到一脸惶急的霍青芙,以及正抱着神志不清的赵羽向岸边游来的霍振,赵晋的脸倏地冷了下来。
浑身湿漉漉的霍振终于爬上了岸,将赵羽放在地上,自己则不住的喘着气,不安的看了赵晋一眼道:“晋伯伯,赵羽跟我们玩的一时兴起,未曾注意脚下,失足落入湖中……..。”
赵晋摆了摆手,阻断了霍振的话语,只见赵羽紧闭着双眼,一张小脸已是青紫之色,用手探了探鼻息,竟已是无一丝进气。
霍东来双掌抵在赵羽的小腹之上,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其体内,不一刻,赵羽的身上冒出了腾腾白雾,这样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赵羽始终还是未能醒转过来。
霍东来缓缓摇了摇头,移开手掌,语气沉重:“大哥,我保住了赵羽的心脉,性命应该是救过来了,不过,小羽落水太久,导致神志迷失,不知何时能醒过来…..,”说到这里,霍东来脸上愈发沉重,手按在赵晋的肩膀上,道:“我会请上京城的名医前来诊治,希望小羽能吉人天相,终能安然无恙。”
其实,霍东来顾及赵晋的感受,并没用将话完全说尽,以他武境八阶的修为,如此不遗余力的输送真气,即便是寻常将死之人,也该有一丝反应,以霍东来的经验判断,赵羽已是能算作身亡,虽然保住了心脉,然而醒过来的机会却是微乎其微,就如活死人一般。
赵晋默然抱起赵羽冰冷的身体,踩着积雪,一步一步的向府内走出,心情如脚步一般,沉重无比。
今日,千海燕有事去了镇中访友,若是她知道赵羽如今这般模样,不知又该有多心痛?
第2章湖中的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