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之前,临时建起一座平台,平西王刘策独身坐于桌案之后,自斟自饮。整理提供身侧,又有凌别扮作随身童侍,恭谨而立。
虽说是谈判,刘策也不可能真就直愣愣的冲进皇宫去谈。即使明知有凌别护持,自身安全不成问题,他也不愿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凌别之身。因为他从小就十分厌恶那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特别是此等性命攸关之事,他更加不愿假他人之手成事。比起身侧那个他都看不透的盟友,刘策还是更愿意相信追随自己多年的忠勇军士。这也正合了凌别之意,因为他正是那种不喜多事之人。要不是他在内城中似乎感应到一丝修者气息,生怕刘策不明不白的着了道儿。就是刘策请他,他都要推三阻四一番,至多打发老徒弟出来顶缸。
“哎,可堪一用之人还是太少呀。”凌别立于刘策身旁,心中感叹的想着,他现在也有一些羡慕起那些门徒众多的名门大派来了。
稍待片刻,鼓乐齐鸣,笙箫齐奏,内城辕门大开。两行宫装少女,各执罗伞,羽扇,宝瓶,花篮,鱼贯而出。所过之处,天花飞舞,香风飘溢。长串侍女仪仗之后,又有一乘华美凤仪龙辇缓缓开来。整座龙辇镶金镀银,又以玛瑙玉石为饰,极尽奢华之能。透过车前一方明珠垂帘,凌别能够看到车中正有一美好身形盈盈而坐。面对虎视眈眈的刘策铁军,能够保持这种气度,也算从容得体。
“车中就是水云斋余孽,当今皇太后甄后。这套行头真不错,都快灭亡了还要讲究排场。”凌别小声的对刘策说着,他一见这套仙童玉女的派头,立即想到了当初在水云斋中见到的景象。那一次也是有这么许多妙龄少女摆显排场,结果她们都被将蚀吃了脑浆。这一回,凌别估计这些女子最后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刘策得势,对后宫的清洗几乎是必然之事,除非他想试试在睡梦中被人杀死的滋味儿。
刘策目光灼灼的看向龙辇,僵硬的点了点头。
车方停,乐声便止。一只白皙圆润的芊芊玉手揭开珠链,自辇中走出一个身着虹裳霞帔的冷艳女子,从外表上看,此女面容竟似二八少女一般细嫩水灵,令人难以相信,她竟是一年近五旬的妇人。
凌别惊讶的发现,刘策的眼光随着那容姿冷艳的皇太后出现,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那是一种混含着强烈的热切眼神。
“没想到这家伙还好这口……”凌别心中暗暗想着,再看向刘策,眼神也不由变得古怪了起来。
刘策眼角余光瞥见贼笑连连的凌别,沉声道:“你发现了?”
凌别微微颔首。
刘策沉声道:“自从年幼之时,我第一次见到这个贱人欺辱我娘。我就发誓,终有一日要将他按在胯下狠狠蹂躏!这是我的一个心愿,你明白吗?”
“嗯,我明白。”凌别不怀好意的打量缓缓行来的太后,小声应着。高不可攀的身份,冷艳妖冶的容貌,玲珑有致的。能把这种容颜不老,站在权利顶峰的妖孽按到胯下肆意亵玩,这的确是许多男子梦中向往之事。只是,刘策若是真想得偿所愿,恐怕还要费上不少周折,凌别已经看到,在那不远之处的城郭之上,现出了灵陨派执事弟子杜焜的身影,正在那里挤眉弄眼的朝着自己做着鬼脸。
“儿臣刘策,恭迎太后圣驾。”刘策口中说着恭敬的话语,身形却依旧大刺刺的坐于主位之上。连起身施礼的意思都没有。
甄后也不管刘策狂妄之态,莲步轻移,自顾坐于刘策正前,尚未出言,身后就跳出一面貌不阴不阳之人,怒斥道:“逆臣刘策,竟敢祸乱天下,逼宫天子。你心中可还有忠孝二字?”
身为三军之主,万民之依,刘策当然不能与此种谗言小人对峙,即使出言驳斥,都是有份。所以此时自有凌别上前,出言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当以无德让有德。”
那人一见竟是一小儿架梁,挑衅似的四下张望着,冷笑道:“有德者谁,吾未见。”
凌别手指身后鼎盛军容,笑道:“无德之人自然不知大德。今日众将士所拥戴的,便是有德。”
那人看了看刘策身后气势雄壮的铁军,又不由的回头望瞭望城墙之上缩头缩脑的自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又道:“臣弑君,可乎?”
凌别微微颔首,言道:“我言可。”
那人涨红了脸,高声道:“欺民愚众,何德之有!”
凌别洒然一笑,说道:“破立之际,一切祸患皆由前朝因定,罪责同样因由前朝一力担当。”
那人听得凌别明目张胆的将所有罪责推得一乾二净,不由气得七窍生烟,大叫道:“无耻之尤,无耻之尤呀!天必摧之!天必摧之……”
甄后见身侧之人不但没有占到一丝口头便宜,反被激得心绪失控破口大骂起来,不由微蹙柳眉,檀口微启,冷冰冰的说着:“周卿,你退下。”
那人这才意识到失态之处,急忙闭口不言,躬身侍立,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甄后美眸看向凌别,说道:“好一个牙尖嘴刁的小儿,你是何人?”
凌别抬头看天,作视如不见状。应付此女的可不是他的事儿。
刘策轻咳一声,说道:“回禀皇太后,此为……呃,此为儿臣次子。初入上京,为皇城恢弘之气所慑,不由口出轻慢之言。还望太后海涵。”
甄后闻言,故作亲和道:“原来是皇孙呀,难怪严辞犀利,连周大学士都能驳倒。你说的有理。天下当以有德让无德,当今皇上德行不如平西王。理应退位让贤……”一见无法在口头上占到便宜,她竟是顺势下坡的想要与刘策谈起禅让之事来了。
当下,二人又是一番讨价还价,定下禅让时日。并且约定,今上禅让之后,当以富庶之地封之为王,世袭罔替。刘策不得以任何理由横加迫害。不论对方开出何等条件,刘策皆是故作争议一番便应承了下来。对于此等必除之祸,刘策不介意当一回出尔反尔的小人。
对谈之间,刘策丝毫不顾仪态,一双眼眸毫不避讳的死死盯着甄后胸前鼓胀双丸猛瞧,似乎恨不得立即撕去她所有衣裳,直接将这冰冷妖冶的女子按在桌案之上,狠狠征伐鞭挞。
甄后似乎也能感受到刘策眸子那激烈的,虽然外表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却频频变换着坐姿,想要借此来掩饰心中不局促不安。
一席谈判,就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之中落下帷幕。
送走了遭到一番视奸的甄后,灵陨宗杜焜不请自来。
“哼!你当初不告而别,现在又来作甚。”刘策依然不忘杜焜舍他而去之事。一见到他,把脸一板,挥手就要走人。
杜焜急忙扯住刘策披风,涎着脸道:“嗨嗨你是有大志向的人。何必跟我这等坊间小人一般见识呢?小哥儿,你也帮我说两句好话呀。”
凌别笑道:“修者之途,确实与凡尘有别,你总不能指望我们帮你一辈子吧。”
刘策轻哼一声,一手掸开杜焜拉扯,边行边道:“不要拉拉扯扯,有话就来我军帐说。”
几人回到刘策帅张,老徒弟吴明迎上师尊,又见杜焜,二人一番见礼问候,众人各分宾主落座。
杜焜说道:“我此次前来,目的有二,一是受师门之命,前来与新皇商定仙凡交易之事,这事不急于一时,等你正式登基之后再议也不迟。二来,是受人之托,来做个和事佬,看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解了你与甄后这番恩怨。”
刘策听闻这杜焜竟想劝说自己放过甄后,又是将脸一板。自顾喝起茶来。
凌别好奇的问着:“和事佬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也干?你有那么闲吗?”
杜焜苦着脸,无奈道:“我是没那么闲,奈何前辈有命,晚辈怎敢不应。你们可知,那甄后在十六年前诞下一女,资质颇佳,已被仙霞阁前辈看重,收为弟子。那小娘们儿心系母后安危,求她师尊来我派说项。我师父又说,正好我要来元武国办事,就连这事一起办了吧。哎!我就这样摊上了一个倒霉差事,其实我也不想呀!”
“哎?不对呀,上一代弥德皇帝不是二十年前就已驾崩了吗?皇后十六年前诞下一女,那是跟谁生的?怀胎十月,她是如何瞒过众人耳目的?”喜好打听人长人短的吴明对此种宫闱秘闻那是最感兴趣的了。
杜焜看向吴明,露出了一个贱贱的笑容,说道:“自从先皇故去之后,这女子便一人独揽朝中大权,更何况区区一个后宫。生个女娃能算什么事呢?只要她想,直接在市中招募壮男开无遮大会都没人能管她。说不定,那女娃就是她跟她那傻儿子……嘿嘿,嘿嘿。真是好福气哦,我观那甄后容姿绝艳,比许多女修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个水灵啊,看得我也动心呀。”
刘策闻言,哈哈大笑道:“干脆你也不要走了,你给我想个法子留下那贱人,我做主,让她服侍到你舒服为止,如何?”
“啊!这,这我哪敢呀……我,我就随便一说,呵呵随便一说。”杜焜急忙摆手回绝。又正容道:“你若想要留下此女,倒还真有些棘手……”
刘策不解道:“你们修者不是不干涉凡俗之事的吗?我要将那甄后杀了。难道还真会有人御剑取我首级不成?”
凌别解释道:“若是一老谋成算,深谙天命之人,倒真不敢拿你怎样。只是这皇太后新得一女,想必也是一修真界新人,心性不稳,不明因果,你要真杀了她娘亲。她说不定真敢不顾一切的来找你拼命。到时,福祸难料啊……”
刘策眼巴巴的看向凌别,求助之意不言自表。凌别曾经大包大揽的向他说过,俗事一概不理,只要牵涉到修者之事,全由他一手包办。准保助他成事。所以,现在又到了他麻烦凌别出马的时候了。
凌别望见刘策求助目光,思忖片刻,说道:“我想到一个方法,或许能够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