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东阳义前来府中问计,已有三日过去。
三日之中,城外大股狼骑开过城池,向着元武国腹地驰去。围城之军,则是砍伐树木,制造藤牌云梯等工程兵器。又有好事者,时不时的骑着快马围绕城池鬼嚎鬼叫一番,炫耀着他们的马上功夫。亦或是光天化日之下在城前将掳掠来的女子凌虐致死,以此发泄多日不得施展的旺盛。
永安城内,永乐王刘逸同众多文武官员计议一番,最终还是决定采用老仙计策,分流诱敌。所有军户,自是无条件服从调配。一般平民则可自行决定去留。三日来,共聚城民十五万余,分别于东西南北四门近处安置,此举一则有利于军士就近守护,二则可在紧急之刻使百姓充作民夫,帮助运送物资,照料伤兵。至于那些心系家财,不肯搬迁之人,各种援助物资照旧发下。只是一旦城中生变,这批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城中所有成年男子,每日里忙着拆房伐木。不到两天,就在军库中堆积起大量滚石檑木,同时也将靠近城墙内侧一圈各类建筑全数拆除。不少失去家宅之人痛哭流涕,甚至有人疯狂的叫嚣着要开城投降,或许还能保得身家?那人第二日就被执法队以谋逆罪处死,尸首高悬于市,警示所有抱有侥幸心理之人。
永乐王刘逸身边只留百名亲卫,其余全部拨给城卫军统一调遣。虽说已得老仙吴明保证,使永乐王心定不少。但怎么说,永安城都是他经营十数载之地,要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只要还有一丝机会,他都不愿放弃。所以刘逸也拼了,拆房令一发,刘逸便以身作则,散去王府中所有财物,犒赏三军。更令工匠将整座王府拆的干干净净,一应事物,皆入军库,充作守备物资。这也是城内拆屋备战没有受到多大阻碍的原因之一,毕竟人家贵为一城之主,连王府都不要了,你一小破木屋,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榜样的力量,在此时,压倒一切蛊惑抗辩。
“呵呵真是打扰老仙了,本王现下无处可居,只好厚颜来您老府上盘踞一二了。”步履略显虚浮的永乐王刘逸,领着府中众人,一百亲卫,入住供奉府中。顿时将原本尚显空荡的供奉府挤得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一人。
“王爷在危难之际能够身体力行,主动承担责任,实是我辈楷模,令人佩服。起码老道我就舍不得将所有家当都给拆了。”吴明笑呵呵的说着。
永乐王面现一丝惭愧之色,起身道:“本王胸无大志,贪图安逸享乐。城中诸般事务,皆是一窍不通。也只能靠散些家财聊尽城主之责了。”
老道吴明安慰道:“王爷不必妄自菲薄,身为上位者,岂需事事亲力亲为?你能够礼贤下士,举贤任能。在关键之刻又有身先士卒的觉悟,这已是全城百姓之福了。”
永乐王一脸激动,上前扯住吴明道袍。大哭道:“老仙知我!还是老仙知我呀!呜呜呜……”哭了一会儿,又贼贼凑近吴明耳边,悄悄道:“那日老仙承诺,可是真否?要不,您老还是先将本王送至安全之所吧。反正本王什么都不会,呃,留在城中,也是累赘。呵呵、呵呵……”
老道吴明心中苦笑“这永乐王,方才还像个城主的样子,怎么话说着说着就变得贪生怕死起来了呢?幸好听了师尊之言,没有将此战全貌提早告知与他,不然他还真有可能自卷铺盖跑路……”
“老仙?老仙?”王爷见吴明久久不语,出言相询。
老道吴明把脸一板,正色道:“王爷乃是万民之心,怎可轻易言退?不到最后关头,你必须在城中尽职到底!”
刘逸苦着脸道:“可是,可是本王真是不放心呀。我曾无意间听到王府一些下人们说起过商洛国,据说那里还流传着吃人的习俗!再看他们在城下所为,这,这,本王……呕……”刘逸想到近日城下种种残忍示威,不由脸色青白不定,干呕出声。
吴明一指点上王爷檀中大穴助其平复胸中气血。
“吃人也好,杀人也罢,只要有我在,即可保王爷无事。至于小小晕血之症,很容易克服。自今日起,老道我每日陪王爷上城墙慰问守军鼓舞士气,看多了,自然就习惯了。”老道吴明毫不在乎的说着,他曾经也是一见血就腿软的人物,不过经过了凌别的锻炼,吴明的心性较之从前已是坚韧不少。所以他现在指点起王爷来,就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摸样。这就是他的改变了。
“天哪您老人家就饶了我吧”永乐王悲乎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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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生阁中,凌别指了指墙边两排兵器架,说道:“我这几日来炼制的刀兵都在此了,一会儿你可遣弟子来搬运。嗯……如何分配由你决定。不过有一点你要知道,凶利之器,皆有正反二面。用之正,则可借此渡厄化劫。反之,则会伤及自身。其中分寸如何把握,就靠你自己判断了。”
东阳义恭声应了,又道:“前辈,这两日那群狼崽子每日在城外残虐我国百姓,我等偏偏又无法可救。直至今日,已有十数官兵现出精神崩溃之兆,现已被隔离安置。此举对军心士气打击极大,不知前辈可有何良策破解?”
凌别想了想,淡淡道:“此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狼崽子以数倍于我军兵力围城,粮草消耗同样惊人。嘿嘿,他们原先打得如意算盘,一路抛弃辎重奔袭至此,没想到夺城计划失败,这才匆匆赶制攻城器具。三日一耽搁,已是为我们争取到了宝贵时间。区区郁结之气,一旦两军交锋,便可无药自解。”
东阳义长叹一声,起身道:“也只有如此了,前辈可还有什么吩咐?晚辈这就要去布置军务去了。”东阳义在前两日就被认命为民兵总督察兼执法队总管,配合正军维持全城秩序,清剿城内一切不安因素。
“没什么事了,嗯……等等,听说我爹也在归于你手下统辖,他现在怎样?”
“你,你爹?”东阳义一脸吃惊之色。
凌别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以为我是从石头中蹦出来的不成?我爹就是凌驰,职业是屠夫。”
“噢,是他呀,我看他功夫底子不错,一手刀法使的有些摸样,又执意要杀贼卫城,便将他推荐给正规军了。啊!晚辈这就去将他调到火头营去。”东阳义还以为凌别不欲父亲涉险,立即想当然的要将凌驰调到后方雪藏。
“不用如此,你只需给他一把砍刀。其他就不用管了。”
东阳义面色古怪的应承了下来。
送走了满心不解的东阳义,凌别计较一番,还是决定先去趟金蚕阁,收取一些晶石,看看能不能凑够改造穿云梭的材料。不然,仅凭他现在手中这只残次品,要在紧急之时带走数百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凌别之所以屡次出手帮助东阳世家,替他们化解灾劫,积蓄实力,可不是因为突然同情泛滥,也学老徒弟胡乱施恩。而是他前世已经吃足了人手不足,最终被人围攻的苦头。此番再世为人,再三计较之下,凌别决心培养一股势力,一股能够改变这番天地的势力……
“死老鬼,你既不来管我,我便闹他个天翻地覆!什么狗屁的日月交替,一脉单传。这回我就偏要光大门户给你看!嘿嘿,等你回来,非吓死你不可。”凌别又在心中大骂起他那不负责任的师尊来。
凌别行至金蚕阁前,尚未进门,就听得楼中似有嬉笑之声传出。
“难道是莫然又来捉弄啖金蚕来了?”凌别推门而入,只见诺大室中,黑猪黑子正卖力低着一颗猪头,与吱吱作响的啖金蚕互成顶牛之势,双方你来我往,互有进退。黑子一见凌别进来,仿佛突然来了劲儿般,嗷嗷大叫一声,用力一顶一拱,竟将重于百均的啖金蚕拱得翻倒在地,一时动弹不得。
黑子角力获胜,雄赳赳气昂昂的跑到几女身前,享受夸奖抚摸……
“哇黑子好棒哦,他打败了小金!”莫然高兴的蹦跳着。
“有些古怪,这黑猪块头倒是不大,为什么生得比寻常大白猪都要强壮许多呢?咦,体内还有一丝细微火元之力。”朱焱一手抚上黑子猪头,呐呐自语。
“大概是主人经常用灵果喂食的结果吧。呵呵,主人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的喜欢小动物……呀主人!”
凌别帮助啖金蚕翻过身来,头痛道:“你们为什么老要欺负啖金蚕呢?实在没有事做,不能静下心来多多修炼吗?”
啖金蚕躲在凌别身后,发出了可怜巴巴的吱吱声,抗议几女对他的骚扰。
“貘只是看小金一直闷闷不乐,想让他开心一些。”
“就是就是,这只大懒虫整日不是吃就是睡,换了是你,你觉得舒服吗?姑娘只是帮他活动活动而已。”
“主人,小金其实很可怜,他一直闷在晶石堆中,也是很寂寞的……”
凌别苦笑道:“你们不懂啖金蚕的习性就不要瞎说,啖金蚕是一种兴喜独居的灵虫,根本不存在什么寂寞不寂寞的问题。至于运动,对他们来说吃矿产晶就是最好的运动了。你们这样没事儿就把它翻来翻去只会令他感到不舒服。”
“原来是这样呀,那貘以后不打扰小金吃东西了。黑子我们走!”莫然骑着黑猪跑出门去。
“主人……”莫默行至凌别身前,低头认错。
“行了行了,我又没有怪你。现在城中局势十分不好,你们要是真无事可干,又不想修炼,就陪我娘说说话吧。省的她没事又要东想西想。你快去看着莫然,现在府中多出不少外人,不要让她跟凡俗之人有什么交结,那样对她没有好处的。”
“知道了,主人。”莫默向凌别盈盈一拜,出门而去。
“你真是一个没有趣味的家伙,姑娘出去玩了。”
“等等,你别走。”凌别一手拉住朱焱裙摆。
朱焱一手拍掉凌别小手,不满道:“干嘛,难道你又想对姑娘使坏不成?别以为你是小孩姑娘就不会打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