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市洪门的人从今天开始知道,L市再也没有东西城之分了。
  因为他们有了自己的堂主,一个真正拥有“堂”牌的堂主。
  苏琪为了管理方便,又在手下挑选了一个名叫金成的年轻人接替了舵主的位置,对此没有人表达异议,事实上自从苏琪那天在曹府真的把曹东升按照门规处置了以后,就算苏琪提出再不靠谱的命令,他们也会无条件地去完成。
  这几天来,洪天宝却变得有些忧郁,因为他面前摆着一道难题,一道很简单的难题。
  风清扬白天的时候会在画廊里画画,晚上的时候就到医院里照顾妈妈,洪天宝为了每天都能和她见面,索就让曹哥多住了几天院,每天晚上他都亲自来接风清扬去医院,没多多久,两人就熟稔了起来,只是风清扬似乎对洪天宝想要“见家长”的事始终避而不谈。
  按说一个女孩子的妈妈病了,有朋友前来探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风清扬究竟在害怕什么呢,洪天宝不愿意去迫她,所以这段时间也没有提起。
  不过他若想知道一件事,办法有很多种,询问风清扬妈妈的主治医师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洪天宝心中可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既然他想知道,就一定要知道。
  风清扬妈妈的主治医师是个五十岁上下胖胖的中年女人,脸上厚厚的脂粉也没能遮盖满地开花的雀斑,随意扭动一下身子就会带动身上多余的赘乱颤,不过她的双手十分灵活,此刻正在一张病历单上龙飞凤舞。
  专心致志的她并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正在悄悄靠近。等她最后在落款处画上一个模糊不清的名字时,蓦然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抬头一看,却是一个丰神俊逸的男子。
  “搞什么,吓我一跳!”刘明慧斜眼瞟了一眼洪天宝,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刘医师,这是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洪天宝把一叠钞票放在刘明慧身前的桌子上,呵呵笑道:“你应该还认得我吧,我经常和清扬一起来医院。”
  刘明慧眼睛一转,说道:“医院里不能行贿,你这样我很为难……”
  洪天宝拿一张病历单盖在钞票之上,道:“刘医师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我和清扬……你也知道,我们家最讨厌有遗传病什么的,我就是想问下,清扬的母亲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这个不为难吧?”
  刘明慧眼睛瞪得更大了:“你和风清扬…..你们不可能的,年轻人,对不起,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
  洪天宝一愣,没想到被拒绝地这么干脆,不过他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这个刘医师一看就知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她究竟在害怕着什么呢?
  “刘医师,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帮你解决,你看怎么样?”洪天宝第一次这么耐心地和一个人说话,其实他心中早就不耐烦了。
  平时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他来处理,这普天之下,哪里有洪门解决不了的事情?而现在一个小小的医师却在自己面前支支吾吾,洪天宝抱着仅有的耐心,看着刘明慧。
  “你解决不了的,年轻人,有些事情不是有钱就可以解决的,如果你真的喜欢风清扬,就赶紧放手吧,不然连你自己都会搭进去的。”
  刘明慧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硬是不肯说出一字一句,洪天宝怒从心生,只是快要出手的刹那,他却又忍住了,这里毕竟是医院,风清扬还在这里。
  “那刘医师,这些钱你还是先收着,我今天来这里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对清扬提起,不知道可不可以……”洪天宝换上了一副笑脸。
  刘明慧自然没有理由拒绝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她一直依依不舍把洪天宝送出门口,这才慌张去点清钞票的张数。
  洪天宝闷闷不乐地走在医院的长廊里,今天的这点小挫折让他对自己的人生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当他去掉洪家少爷的身份后,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惧怕自己的,虽然他现在仍然有能力使那个刘明慧开口,但是那也不是他愿意使用的方式。
  如果这件事情让苏琪来办,应该轻松很多吧?不知道为什么洪天宝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不过他随即给否定了,这是属于自己的事情。
  三零七的房门依然紧闭,整天除了风清扬和刘明慧,似乎再也没有人进入过这间病房,洪天宝驻足在病房的门口,犹豫着敲门还是不敲门。
  最终他还是垂下了手,风清扬既然不愿意他知道真相,他又何必强人所难,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手捧着一大束康乃馨正往这边走来。
  这个人中等的身高,有些偏女化的细腻皮肤,但是眉宇之间却有一股英气,洪天宝几乎立刻在脑中判断出这是一个高手,他默默退到一边,佯装自己只是路过三零七病房。
  他并没有走远,不久之后,三零七病房的敲门声果然响起,只听风清扬在里面问道:“谁?”
  “风羽明。”手捧康乃馨的人似乎是迟疑了一下,当他说完之后,病房两头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久之后,风清扬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进来吧。”
  风羽明推门而入,洪天宝止住脚步,他只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苏琪现在终于发现,他不是一个当管理者的料,洪门在L市的机构完全像是一个情报组织,每天都要处理数以亿计的信息,然后再把它们整理归类,报给总部,这样繁琐的工作一点也不适合苏琪。
  所以当王明抱着一叠厚厚的资料送到苏琪的办公桌上的时候,苏琪就已经溜了,反倒是塞琳接替了他的位置,耐心地阅读每一份资料。塞琳在门内已经被苏琪授予了最高的权限,所以王明也没有阻止塞琳翻阅这些资料。
  苏琪其实并没有闲着,他巡视了洪门在L市的各个据点,这些据点大多数是一些不大不小的店面,其中以小饭店和酒吧比较多,因为这种地方最容易收集信息,被分配到L市的洪门弟子似乎也都是老持稳重之辈,他们在L市兢兢业业几十年,从没出过什么大错,但也没有什么大的进展,无论L市出现再大的变动,他们依旧不急不躁,把一切信息传输给总部,等待总部来做决定。
  苏琪发现自己俨然成了一个情报局的局长,不过从这些情报中,他也知道了一些自己以前所不知道的事情,原来L市每一次变动都是有一只大手在暗中推动,洪门就像一个巨人在看着一群蚂蚁争斗,一旦争斗的格局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样,他就会出手干预,现在L市的几大龙头看似风光,其实却都在洪门这个巨人的监视之下。
  只有一项因素是洪门决定不了的,那就是地下交易所,在洪门有数几次失败的干预中,都可以看到地下交易所的影子,他们完全不在洪门的情报之中,总是突兀地出现,又突兀地消失,迄今为止,也没有人知道地下交易所在L市的据点在哪里。
  苏琪突然觉得有些可笑,现在几大龙头在L市的处境和当时他在四大龙头之间的处境何其相像,说到底都是在夹缝中生存罢了,只要洪门和交易所任何一方有这个心,L市早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他们之所以纵容龙头们的崛起,只不过是他们想要制衡罢了,这个局面一旦打破,什么龙头,什么传奇,都将变成历史的尘埃。
  站得越高,摔得越痛,苏琪苦笑了一声,看来目前还不是和地下交易所开战的时候,他整理了一下脑中的思绪,重新返回了L市洪门的总部。
  其实L市洪门的总部并不像其他的据点一样隐秘,它反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就在北市老城路的一条巷子之内,这里竖了一块巨大的招牌,上面写了“洪拳”两个大字,并且公开招生,任何对洪拳有兴趣的人都可以交了学费后,来这里学习,拳馆内还有两个专门教洪拳的师傅,他们也是洪门的弟子,而且是洪姓的弟子。
  其实起初的时候,洪家就是靠这样的方式发家的,他们在世界各地开设武馆,教授洪拳,随着弟子越来越多,学习洪拳的人也越来越多,洪家的弟子就遍布天下了。他们组成了一个又一个洪门,却牢记着洪门的祖训,只有S市的洪家才是真正的洪家,只有洪家的洪拳才是最正宗的洪拳。
  等到洪家的势力彻底发展起来之后,洪家并没有放弃这种开设武馆招收弟子的做法,相反,他们的武馆越开越多,只不过甄选弟子的条件更加严苛,虽然洪拳人人都可以学,但是聪明有悟的弟子却是不多,每当遇到这种弟子,他们都会下大功夫培养,是以洪门一向不缺乏人才,他们的势力范围才会越来越大。
  苏琪到达武馆的时候,塞琳正坐在练武场的一边看着一众才加入武馆的弟子练拳,他们虽然呼喝声巨大,但是拳上却丝毫不见力道,连一边教授的师傅都是相视而叹,今年招收的学生似乎没有一个可以看过眼的。
  “你也想学吗?”苏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塞琳身后,笑着问道。
  “这个我从小就会!”塞琳一脸不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