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经历的一幕幕,让所有的人都觉得那是一场梦境,一场比真实的发生还要真实的多得多的梦,因为他们知道,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并不只是幻觉。虽然他们一开始误认为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无比恐怖的噩梦,但是当所有的人看到那些仅仅只是沾染了一丝丝,真的就只有肉眼不可见的一丝丝雨雾之后。花草、树木、衣衫布幔等等的所有的一切东西,这些全部都被腐蚀的或是失去了生命枯萎,或是如同经历的无数年的穿戴使用而破烂不堪之后,他们知道,刚刚他们已经在幽冥鬼府走了一遭。
  虽然他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凭空出现的那可以将所有人都瞬间致死的血海红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所有人都要一起奔赴阎罗殿的时候,那凭空出现的血海红云又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是他们知道,他们的人生该做出一些改变了,经过了一番生死,所有人的心态都得到了改变。特别是扬州城以及方圆百里之内的人们,因为他们是处于血海红云的最中心,也是小苗接收到滔天功德的有效辐射范围之内,所以他们的每一个人的心态都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这些人都无一例外的,在经过了最初几天的迷茫之后,一些人生中的琐碎小事而引起的那些可笑的仇恨全部都放在了一边,不知道有多少的兄弟亲友重归于好,一时之间,扬州城及方圆百里之内堪称大宋最文明、谦和、善良的地方。
  而这些人所称受到的影响却还是比不上一些人,比如说老丐几个人。作为这扬州城中于杨延耀和小苗关系最亲近的人,除了与他们同属六侠丐的老丐四个人之外也就只有总督事府里的杨八妹和李玄以及仅剩的那些保皇大队的第一批亲兵了。
  但是杨八妹这些人和杨延耀的关系,是那种一辈子都不会有断点的关系,所以虽然他们受到的影响比任何人都深远,但是反而却是任何的影响都没有。而老丐四人却不一样了,他们和两个人的关系都很好,作为统称六侠丐的人,他们和杨延耀与小苗两个人之间,已经是在不知不觉当中产生了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交错线。
  但是这种关联却远远的与杨家诸人,包括这些第一批的亲兵在内都有些很大的差距,但是有实实在在的比其他的任何人都要大得多,所以如果要论这一场风波之中谁收到的影响最重,那么老丐四个人却是当之无愧的要坐在首位金交椅之上了。
  “光翟,小苗,大兵,狗蛋,郎中,这些日子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确实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所以今天我向黄总督事借了这间小院落要和你们说些事情。”
  在杨延耀一怒之下引发了席卷大半个大宋的血海红云之后的第四天,也就是当初那个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的官员,满门上下九族三宗都被处以腰斩之刑的当天,老丐却是把他们六侠丐都叫到了一起,还特意向黄廿要了一所单独的小院落不让任何人接近其附近,只为了和几个老兄弟们说些事情。
  “二十年前,那个时候我二十五岁,作为岭南宋家的分支,虽然说已经开始没落并且也与岭南宋家分离了太久,所以家族里边已经没有了多少的人口,有的仅仅是双亲高堂贤妻爱子,一家老小每日其乐融融,而我们家族虽然和当初刚刚从本家分离出来的时候相比人口上没落到了极点,但是却也在一片地方上也是举足轻重。”
  “那个时候家里的产业遍布周遭三个州郡的每一座城镇,不说是富可敌国,但是做为家中长子的我却是也有资格和那些五品六品的官员称兄道弟平肩而坐的。”
  老丐在这间小院落之中给所有的人讲起了自己的过往故事,很明显,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知道这几天里老丐到底想通了些什么,今天却是要自己主动说出关于自己的一切了。
  “一切都很美好,可以也仅仅只是到了我二十五岁那一年为止,那一年,唯一的弟弟失踪,但是当地的几家赌局却是一起找上了门,手里拿着的是我那个弟弟签字画押的欠据。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了给他偿还这一笔笔的赌债,也是为了让这些人在字里行间隐晦露出的人也在他们的手中,不论是为了我弟弟的人身安全还是赌债不得不还,总之那一次家里为此事损失了两成的资财。”
  “不过这也没什么,两成就两成罢了,只要家里的人没事就好,钱,总有一天是能赚回来的。可是谁也不知道,从这一天开始家里就开始了一连串的噩梦,首先是我弟弟虽然被放了回来,但是却迷恋上了青楼楚馆,每日里都不在家里生活,而是终日流连于各青楼楚馆之间。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二弟对一个青楼的风尘女子动了感情,非要将她娶进家门不可,为此还和双亲高堂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至此之后二老一病不起终日卧床。”
  “半年之后,有人把被人打成重伤昏迷的二弟送了回来,受不了这种刺激,双亲二老在三日之内全部都相继撒手人世。但是噩梦并没有就此停止,从而地被人抬回来之前的一个月开始,家里的所有生意都遭到不明势力的各种打压,在双亲故去之后更是越演越烈。为了这件事情,我不得不把家交给了我的妻子照管,而我却终日在外边奔走,虽然慢慢的将各处的危机都应付了过去,但是却在我八岁的儿子生日之前最后一天,收到了爱子病重垂危的消息。于是离家半年的我扔下了所有的一切赶回了家里,只是还是在爱子生日的当夜失去了他。”
  “随后,在当天的夜里,就在家里的仆从全都在忙着准备布置灵堂的时候,我和妻子两人却是被人用迷药迷魂之后带到了爱子的房间之外,在那座小院落的井旁知道了一切的答案。”
  说到这里,一直都努力使自己平静的老丐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一双拳头紧紧地握着,握到了十指的指甲都已经深深地陷入了肉里也毫无所觉,说话的语气也再不平稳。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那个昏迷不醒的二弟做的,从当初赌坊上门要债开始就已经在布局了,那几家赌坊背后的东家就是他,我的二弟。而他被人打到重伤昏迷也不过是假装的,之后的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并执行的,包括病重父母被他下药毒死。包括爱子被他每天夜里偷偷下慢性毒药在安神香里,最后病重而死。包括家族的所有产业在一夜之间都被人据为己有,包括妻子在我面前被凌辱之后用一根铁钉钉透天灵盖。这些都是他一手策划并且亲手做的。最后,他在我的胸口捅了三刀之后就把我们夫妻扔到了井下。随后管家就对外宣称我夫妻二人受不了失去爱子的打击纷纷跳井自尽。”
  说到这里所有的人都静默不语,他们在等着老丐继续说下去,而老丐也是在尽一切的力量平静自己,平静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他们却并不知道,那一口井的下边却是隐藏着一条暗道,一条家族最大的也是最后的保命手段,暗道直通一个山谷,山谷里边有一些金银和一份信物。”
  “凭这些钱财和信物我雇佣了一支属于岭南宋总本家的暗卫,这支暗卫只负责于那些分离出去的分支的最后终结,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这个分支遭受了彻底的背叛,那么他们就会负责把所有的人都杀光,除了手持信物的人之外,这个分支的所有的人都会被杀光。”
  “自那之后我就游走于天下各地,终日买醉为生,直到在杭州遇到了狗蛋,和当初我儿子长得一模一样也是一般大的狗胆之后,我才留在了杭州一直到之前我们来到这扬州。”
  之后又是久久的平静,这不是冷场,而是六个人之间的互相了解,他们知道老丐既然今天说出了这些,那么自然也会说出他自己的打算,他们不会打断,他们会尊重老丐的所有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