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有些深邃,像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在你的面前,跳着好看的舞蹈。
它会让你完全的着迷,让你看着它出神。
但此时此刻,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没有一个人会想要在这样的时刻出神。
苍鹣的脸色十分难看,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此时此刻,虽然独孤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也许下一秒钟自己就会倒在这荒漠之中。但对于独孤义来说,虽然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苍鹣这么做的原因,但他更想知道苍鹣自己的回答。
独孤义微微一笑,笑容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了,说道:“你难道认为,我爷爷会对你下手?”
苍鹣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在独孤家族也呆了十数年的时间,我想我多多少少都清楚独孤叶的为人,我相信,在这件事情之上,他一定迫切的希望我死去,就正如我迫切的希望你死去一样。”
独孤义道:“你不是一直认为,你这么做是为了整个修炼界吗?”
苍鹣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这么做,正是为了整个修炼界,我知道魔根的危害,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
独孤义道:“那你为什么要怕我爷爷?在你自己看来,你做的,是一件好事。”
苍鹣道:“但他却不这么认为。”
独孤义道:“我想我对我爷爷的了解,比你会更多一些。”
苍鹣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你认为,他会选择对我下手吗?”
独孤义怔了一下,半天之后,吐出了一个字:“会。”
苍鹣听了,双眼一眯,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独孤义道:“我不知道你所做的,到底是对是错,也许对于你自己来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但对于我来说,我觉得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无辜的人,但却背负上了一个罪名,这个罪名来得如此荒唐,在我爷爷的眼中也是如此,所以,在我们的眼里,你所做的,你所坚持的,都是错误的。”
苍鹣道:“我别无选择。”
独孤义眉头一皱,道:“为什么?”
苍鹣道:“你应该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我爹在我十岁的时候就离我而去了。”
独孤义点了点头,道:“你说他是为了去挑战一个无法战胜的存在,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却又从未失败过的存在。”
苍鹣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知道,那个存在,是什么人吗?”
听到这里,不仅仅是独孤义,就连赵萍儿还有在场的四名修者,都惊诧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紧凑了,整个空气之中像是弥漫着一种神秘的气息,让人觉得沉重,让人觉得快要窒息,喘不过气来一样。
独孤义道:“是谁?”
苍鹣道:“就是你。”
“我?”独孤义眉头一皱,道:“不可能,那时候,我还没有出世,或许,也才刚刚出世。”
苍鹣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爹跟我说过,那个存在像是无影无形一般,漂浮在这个世界之上,没有落脚之处,十分孤独,但他却拥有着无匹的力量,仿佛可以毁天灭地,战胜世间万物一切,而那个存在出现的时候,天边就会出现亮丽的血光,划过天际,像是流星一般,璀璨亮眼。”
独孤义道:“所以你才说,那个存在是我?”
苍鹣道:“对,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能确定的是,那个所谓的存在,就是你体内所蕴藏着的魔根。”
独孤义道:“所以说,你不单单只是为了整个修炼界,你想杀我,还有另外的原因,对吗?”
苍鹣点了点头,道:“对,我了解这个存在的力量有多么的强大,纵然是我爹都一去无返,而这个存在,是多么的邪恶,仿佛就像是亘古长存下来的恶魔一样,不死不灭,纵然孤独,却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是当有一天,这个存在完全以人的姿态完全苏醒过来的时候,它将有多么的可怕。”
听到这里,独孤义却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无奈,有些苍凉:“可怕?就算那个存在是我,但我只知道,对于我来说,你们更加的可怕,是你们让我走上了绝路,就在一夜之间,像是一场梦境。”
独孤义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体不断颤抖着,那脆弱的声音之中,隐藏着愤怒。
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沉默着。
苍鹣却是摇了摇头,道:“你必须死,就在今夜。”
独孤义听了,冷笑一声,举起手中那银白色的长剑,指着苍鹣,道:“你来吧!”
苍鹣见了,咬了咬牙,突然如同一道闪电一样,闪向独孤义。
赵萍儿见了,大吃一惊,想要起身拦住。
但似乎苍鹣早已经有所预料了,只见苍鹣挥了挥手,一道光柱一下子将赵萍儿笼罩住,禁锢住了赵萍儿的身子,让她无法动弹。
独孤义看着冲向自己的苍鹣,眼中的光芒,尖锐,坚定。
他握着那把银白色的长剑,像是突然之间,孤身一人,背对着整个世界。仿佛就像是苍鹣所说的那个无法战胜的存在一样,孤独的漂浮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一个孤独的生命,纵然它是一个无法战胜的存在,一个站在力量最巅峰的人物又能如何?
失落,孤寂,比一切的力量,来得更加凶猛,就像是滚滚汹涌的潮水,可以在瞬息之间将人淹没。
现在,这种感觉,已经将独孤义整个人淹没了。
但是,独孤义知道,自己必须反抗,就算是死。
独孤义用自己残余的力气,举起了自己手中那把银白色的长剑。在这一刻,他的生命终结前的这一刻,对于他自己来说,只有这把长剑,这把没有名字的长剑,留在了他的身边。
苍鹣整个人已经冲了过来,像是一团呼啸而来的飓风一样,卷起的风暴力量将四周的一切尘土都纷纷卷起。
在这一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了迷雾之中,笼罩在了一片光华涌现之中。
独孤义被这种强大的力量给淹没了。
此时此刻,无论是那四名修者,还是赵萍儿,都已经完全看不清楚苍鹣与独孤义的身影了。
强大的力量,将他们两个人的身影,都完全淹没了。
苍鹣即使在这一刻,面对着快要奄奄一息的独孤义,都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量。
他必须要这么做,因为他要确保让独孤义完全的死去。
死在一片强大飓风之中,死在一片光华之中,一股强大的力量当中,尸骨无存。
大地不断的颤动着,天空仿佛也发出了令人恐惧的咆哮。
所有强大的力量,就在这一瞬之间,在这一个时刻,突然爆发出来一样。
所有的时间,都像是终止在了这一时刻。
独孤义最后时刻留在赵萍儿眼中的眼神,竟然是如此的坚定,如此的坚毅。
即便是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个时刻,他都不会放弃自己,仍然要与命运做斗争,不愿意妥协。
然而,陪伴在他身边的,也许就只剩下那一把银白色的长剑,一把所有人都说不出来名字的剑。
剑无名,人却有名。
但从今时今日开始,独孤义整个人也将如同那把银白色的长剑一样,变得无名了。他将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但这把剑,却可以永远的长存下来。直到有这么一天,换一个新的主人,给它一个名字。
轰……
巨大的轰鸣声侵入了所有人的耳朵之中。
爆发出来的力量,将整片大地都击得凹陷下去。
所有的一切,像是在这个夜晚,这个荒凉的沙漠之中,彻底结束了。
赵萍儿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突然用手纠住了一样,有些生疼。
她禁不住低下了自己的头,眼角闪过一丝泪花。
仅仅只是一丝泪花,在这样一个沉寂的黑夜之中,不会有任何人看见。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对于独孤义来说。
等到所有的力量完全褪去的时刻,等到所有的烟尘都消失的时刻,众人才清楚的看到,独孤义刚才站立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坑。
而独孤义,已经完全消失了。正如苍鹣所想要的那般,完全的,尸骨无存了。
苍鹣呆呆地站立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沙漠之中的一刻白杨树一样,伫立在那里。
在这一刻,不知道他的心中,想的是些什么。
他多年以来,一直坚持,并且想要完成的事情,终于在今日完成了。
但这一切,对于苍鹣来说,是否真的有意义?
这些问题,只有苍鹣自己知道了。而他如今所要面对的问题,却不仅仅只是这些,还有在日后的每一天当中,面对着独孤叶的追杀。
独孤叶会像苍鹣追杀独孤义那样的追杀苍鹣。赵萍儿心里十分清楚。
一个失去了孙子的老人,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每个人都在面临着选择,关键就是,选择之后,会不会让自己后悔。
但,无论这一天如何,无论这一天如何不堪入目,惨不忍睹,终究是会过去的。
无论一个夜晚,多么的黑暗,多么的让人觉得已经失去了方向,但第二天清晨,太阳依旧会从东方的地平线下升起来的。
黎明的曙光终究会到来。
但是,希望,是不是一直都会存在?在每一个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