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石床之上的人,正是这傲月堡的堡主夕寒风,一个多年不出世的高手。
夕寒风微微一笑,苍老的面容上却丝毫没有显现出任何一丝风烛残年的气息,他缓缓地说道:“我们多少年没见过面了?”
独孤叶双手负背,叹了口气,说道:“自从你闭关那时候起,我们就再没有讲过面了,如今也有几十年的光景了吧!”
“几十年?”夕寒风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光芒,说道:“不知道这几十年的时间里,外面是否发生什么巨大的变化呢!”独孤叶一听,仰头大笑,说道:“夕寒风,这个世界无时无刻都在改变着,如今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无非就是多了更多的高手,往日我们这一辈的新人,却都早已经是去的去,走的走了,剩下来的,都已经是隐居起来了。”
夕寒风笑道:“是的,是的,如今若是我再出去,估计认识的人也不多了,想当年,这整个江湖的修炼界,我们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现如今,走在大街之上,不仅我们不认识别的修者,恐怕就是被别的修者看见,都会只当我们只是个垂死的老人而已了。”
夕寒风这话说完,笑得却是有些凄凉。
独孤叶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出你的道行了,你如今的道行,已经达到改头换面,永驻容颜的高度了,为什么不改变一下你这副皮囊呢?你看起来,可是比我还要老得多。”
夕寒风听了,说道:“我长年呆在这洞府之中闭关修炼,又无需去见什么人,为什么要改变自己的容颜呢?你却不一样,虽然你已经很少再踏入修炼界之中了,但在独孤家族之中,你却也是免不了要见一些人的,当然要保持一个好的形象了。”
独孤叶一听,笑了,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话,确实是道理。”
夕寒风看着独孤叶,眼神之中像是精光一闪,说道:“独孤叶,你的道行我竟然也看不出来。”
独孤叶一怔,看着夕寒风,问道:“当真看不出来?”
夕寒风点着头,面带笑容地说道:“当真看不出来。”
话一说完,两人相视,却是又笑了起来。
修者之中,实力强的人通常可以看透实力弱的人的道行,纵然是在十环以后具有了隐藏道行的能力,但在实力较强的人面前,依旧可以分辨得出。而夕寒风与独孤叶两个人都相互看不穿彼此的道行,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两个人的道行到达了同样的一个高度,也就是同时停留在某个环数之中。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自然是心中有所欣慰,毕竟自己并不比另外一人差。
洞府之中,只有一盏烛光,在微微照亮着这一方世界。这个洞府就像是一个自成的世界,在夕寒风的掌控之中,像是完全不与外界有任何的牵连一般。
光线虽然有些昏暗,但对于独孤叶和夕寒风来说,却丝毫没有任何的阻力,他们彼此都将对方看得一清二楚,就连身体之上任何一个毛孔的扩张与收缩都逃不过他们彼此的眼睛,
夕寒风虽然是端坐在石床之上,看上去虽然像是一个风一吹就要倒下的老人一般,但在独孤叶的眼里,夕寒风的身体像是与这洞府之中的任何一件东西都紧紧相连在一起,完全像是浑然天成一般。就连这洞府之中流动着的气流,都像是在经过夕寒风的身体边时,懂得自觉的绕开一般。
夕寒风在这个洞府之中呆了数十年,自然是熟悉这洞府之中的一草一木,就连这地上的一颗小石子都清清楚楚,因此才像是与这洞府之中的所有东西融为一体一般。
然而,独孤叶虽然是负手站立在那里,但他此时此刻却也如同夕寒风一般,整个人的身体就像是融入了这环境之中一样,就连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与这洞府之中所有东西的运动形成了相同的频率。
夕寒风看在眼里,心中却是暗暗吃惊。
独孤叶微微一笑,说道:“与你叙旧,也应该结束了,我想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吧!”
夕寒风点头,说道:“是该进入正题了,没有正题,我想你今日也不会过来与我叙这一场旧。”
独孤叶道:“不错,我来的目的,你应该也清楚了。”
夕寒风道:“当然,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你的目的,你的想法,你的任何一个念头,我想我都很清楚。”
独孤叶点头,道:“那就好。”
夕寒风眼神之中精光又是一闪,盯着独孤叶,说道:“我虽然了解你的想法,你的目的,可是你是否了解我的想法,我的目的呢?”
独孤叶见了,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副样子,我想不了解,恐怕都难了。”
“那就好。”夕寒风道:“那我想知道你此次想要用什么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呢?”
独孤叶没有立刻回答夕寒风的问题,而是说道:“你闭关了几十年了,整个人却还是这副样子,如同当年年轻时候一样,气盛得很啊!”夕寒风一听,眼神之中的精光像是悄悄隐去一般,瞬间又像是一个已经命悬一丝的老人,用着苍老的声音说道:“你说得是,我虽然闭关多年,自身的锐气却还没有被完全磨去,这对于我来说,确实是不该。”
独孤叶道:“我此次前来找你之前,便已经想好了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了。”
“哦?”夕寒风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独孤叶笑道:“我此次来之前,心里已经想着,你闭关多年,修为道行自然是不会弱的,虽然这些年来我也一直没有将修炼一事放下,却没有把握在修为之上一定能胜你。”
夕寒风笑了,说道:“所以你肯定在想,若是我的修为道行高于你,那么在这件事情之上,我肯定是不会顺从你的想法的,而你也是奈何不了我的。”
独孤叶点头,说道:“所以我只能乖乖的把人教给你。”
夕寒风道:“但若是我的修为道行比你的低,那么在这件事情之上,你一定是会顺着自己的意思去做的,而我就算不愿意,却也奈何不了你。”
独孤叶大笑起来,道:“不错。”
夕寒风道:“但是,这却偏偏是出乎人的意料的,我们两个人的道行停留在同一个级别环数之上,而且彼此都看不穿彼此的境界。”
独孤叶道:“所以,我既要顺着自己的想法,也要不得不照顾你的想法,你想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却也要考虑到我的想法。”
夕寒风笑了,说道:“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独孤叶道:“但任何问题,就算是再如何的棘手,也是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夕寒风道:“你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独孤叶道:“当然,我找到了办法。”
夕寒风道:“你找到的办法,能够使我们两人,都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独孤义点头,道:“当然,我找到的办法,一定可以给我们两个人一个满意额答复。”
夕寒风道:“那你的办法是什么?”
独孤叶一听,却是没有说话,在昏暗之中站立了许久。
夕寒风也端坐在石床之上,静静等待着独孤叶的答复,他没有去催促独孤叶,因为他也想知道,独孤叶到底可以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复,可以让自己觉得满意。
什么样的法子,可以让独孤叶和夕寒风都会觉得满意呢?
许久之后,昏暗之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独孤叶的声音,他缓缓地说道:“我们打一场吧!”
独孤叶这句话说出口后,这洞府之中原本流动的空气,却像是在这一瞬之间,突然停止下来一般。
夕寒风端坐在石床之上,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胜者,就拥有决定权,是吗?”
独孤叶点头,道:“不错。”
夕寒风道:“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这个答复我也很满意。”
独孤叶缓缓说道:“你多久没有出手过了?”
夕寒风听了,却像是怔了一下,许久后,才说道:“我闭关了多少年,就已经有多少年没出手过了,你呢?”
独孤叶笑了,整个人却像是显得十分的自信,说道:“十年吧!我大概有十年未曾出过手了。”
夕寒风也笑了,说道:“但你一定没有想到,你这十年后,第一个与你过招的对手,竟然会是我。”
独孤叶道:“至少你是个不错的对手。”
夕寒风道:“但你在我这里,却没有十成的把握能赢我。”
“彼此彼此。”独孤叶道:“我好久都没输过了,想必你也一样吧!”
夕寒风听了,点头,道:“但我也好久没有赢过了。”
是的,胜利的喜悦和失败的沮丧,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却都像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了,两个人纵然这么多年来没有输过,却也没有再尝试过那种胜利的滋味了。他们的修炼之路,已经逐渐趋于平凡,返璞归真了,不再需要那么多的惊心动魄或是风风雨雨去磨练自己、锻造自己了。
“动手吧!”
夕寒风缓缓说道。独孤叶道:“我的孙儿,还在外面等候呢!”
夕寒风点头,道:“放心,很快。”
就在这一刻,洞府之中像是突然出现了一道屏障,将两个人完全包裹进去一般,一刹那,像是完全将两个人带进了另外的一个世界之中。
这是一个只属于夕寒风和独孤叶两个人的世界。
昏暗的灯光之中,却是依稀可以看得见,夕寒风仍旧端坐在那石床之上。而独孤叶,也依旧双手负背的站立在那里,犹如一块千年磐石一般,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