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山脉攀天峰上,一二十出头的少女怀中抱着一两岁左右的婴儿。
自黄泉宗掌门坐了生死关已有两年,在这两年里就是这名为茹雪的少女照看当初掌门带回来的弃婴。而经过这两年的时间,茹雪对着来历不明的弃婴建立了种特殊的感情,一种似母非母的母情。
抚养婴儿的过程很困难,尤其是在刚接手时,腾茹雪可谓忙的焦头烂额,要不是有一干师姐弟帮忙以及师傅净悟道人的帮忙,怕小龙腾早夭折了。
其实,吴云能从那个地方活着出来已是个奇迹,现在身子骨逐步的成长,不得不说是另一个奇迹。
再哺育的过程中,喂养成了最大的问题,人事未出的黄花闺女茹雪哪来的水喂她,而且这仙门黄泉宗内的一干女子皆多守着之身,所以一日三餐茹雪都不得不驾着飞剑出这十万大山寻找娘,算是苦了腾茹雪。
好在两岁的吴云已可以喝些稀粥,茹雪的寻生涯这才算告一个段落。
今日,常伴着紫韵之气的山巅,猛地传来声开天辟地的轰响,随之一雄浑如钟鼓的呼唤响起:“云中子,吾寻道子今以黄泉宗第七十八代掌门的身份,任你为第七十九代掌门,一干等人素来的天石场集合。”
声音如同宝刹古钟,盘旋在这十万大山中不肯散去。而此声远播之时,山中腾起数人,琳琳匆匆的落到攀天峰的天石场,其中便有抱着婴儿的腾茹雪。
事出突然,一干人等皆没想到,祖师会把掌门令传给隔代弟子的嫡徒孙。虽然诧异,但天石场中的百余人皆未出半点声响,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在这里不过是一摆饰,能说的上话的除了未露面的二代弟子外,就剩下三代弟子,而再三代弟子中尤以云中子为榜首。
掌门仪式传承好后,祖师寻道子长剑一吐,只身御剑临空的去了远方。临走前,却再三关照了云中子几件事,其中有一件与婴儿龙腾息息相关。
祖师寻道子离去后,身为三代子弟的云中子成为了黄泉宗的领军人物,而身为五代弟子的腾茹雪也荣升进阶道三代弟子的行列。只是这黄泉宗的整体实力却打了折扣,参杂了不少水分。
起先,掌门祖师乃分神期的一流高手,而现在的云中子不过金丹后期,伴随其后的是那些长老,也有元婴的要求降到了筑基。一时间,大有山中猴子称大王的局面。虽然局面显得滑稽,但庆祝的却少不了,其中尤以最底层的外门弟子为最。
因为掌门刚上任,所以为了遍及这份喜悦,外门弟子三个月内皆有一次下山探亲的机会,这对五年才能下一次山的外门弟子来说怎能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去秋来,花开花落,眨眼之间,四个年头过去了。六岁的吴云在见到御剑飞行的门人,便萌生了修仙的念想,于是便开始苦求茹雪姐。
三个月后,六岁半的吴云拽着拳头,冲着腾茹雪威胁道:“你再不教我仙术,我就早上不起,晚上不睡觉!”
半年后,七岁的吴云依旧拽着拳头,气呼呼的冲着腾茹雪道:“你再不答应教我仙术,我就不吃饭,不睡觉!”
一年后,八岁的吴云渐渐开始变得成熟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耍无耐,而是学会了攻心路线,道:“茹雪姐姐,你就教我一点仙术,一点点就好!”
经过几年的软磨硬泡,扮演着母亲角腾茹雪终究狠不下心肠,但又不能违背掌门的旨意,左右为难下便把外门弟子练习的外家功传了给他。
吴云九岁这一年,除了戏耍外,更多的是在练习腾茹雪传授的外家功。
但两年后,腾空发现自己练习的外家功远不及茹雪姐姐修习的仙术。若是实质化的描述下,那就是自己一掌多震裂一木板,而茹雪姐一掌却能碎开巨石,有着本质的区别。
力量上的差异,导致吴云再次吵着闹着要修习仙术,但无论怎样,腾茹雪终不为所动。
此事最后竟传到掌门耳中,因在某些有心人的推波下,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不明情况的掌门,盛怒之下,差点没要了吴云的小命。最后虽在腾茹雪师傅净悟道人力挽狂澜下保住吴云命,但掌门云中子担心吴云偷习仙术,便把他踢出内门,成了一外门弟子。
其实随着年岁的增加,吴云自己也发现一些古怪,比如不让自己修习仙术,限制自己活动的范围,以及门人异样眼光。这几年,吴云虽处内门中,但大多时光是在腾茹雪的竹屋渡过,很难得的外出一次。
黄泉外门,人不颇多,接近五百,人头几乎是内门弟子的五倍,占据了攀天峰整个山脚。外门弟子的事很琐碎,除了自给自足外,还要供应山上内门弟子的生活起居,最重要的工作是锻石炼铁,是下人角。
然而就这样的猪狗食、牛马活,每年皆有不少世俗子弟攀山越岭的来此参加招收大会,有资质有机缘的会进入内门,进不了内门的则削尖脑袋往外门。
起先吴云还不胜明白,后来才得知外门弟子在干满十年时会得到黄泉宗的奖赏,一颗补命丹,同时可以获得下山的自由。然而就算服了补命丹,他们的寿命平均不超过六十,让他们看重的是仙门提供免费的外加功法,这算世俗江湖门派的由来。
从内门降为外门已有两个月,在这两个月中,吴云时常驻足凝望山,但皆是无奈叹息,不得修行的缘由他始终不得而知。
现在他在外门中的日子还算可以,有茹雪师姐的命令,平时管事都不敢分配活计给他,深怕触犯到腾茹雪,而被斩杀。
当初粉衣仙子腾茹雪御剑来时,曾有外门弟子出言不逊,结果被腾茹雪当场斩杀在玄冰剑下。
此事算为初来乍到的吴云造了些势,让这一干外门弟子知道,他吴云后面站着的可是内门三代精英弟子,想要欺负吴云,就得掂量她腾茹雪的份量。
在这两个月中,吴云一得空就练习在山上学的擒龙手、震天拳,虽没茹雪施展的仙术厉害,但虎虎生威之势已让然不敢小觑。
近日外门方管事干满十年,到来下山退意的年岁,又因副管事分量不足,怕压不住外门弟子,所以宗门特派内门第五代弟子岩松前来掌舵。
内门中,一干师兄弟皆以茹雪、暮晨为梦中仙子,而吴云因常伴左右,惹得不少弟子记恨,现在走马上任的五代弟子岩松便是其中一位。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岩松上任的第一天自然要拿一向在外门养尊处优的吴云开刀。
此刻只见一手拿着小篆一手捧着记账簿的田管事,走走停停叨念两句,最终在副管事的引导下,来到吴云经常打拳的水幕涯。
看到吴云舞的生龙活虎,岩松一瞪眼,铺头盖脸的质问道:“吴云,你好大胆,祖师掌门再三强调你不可修习仙术,现居再次偷偷练习,找死不成?”
“仙术?”听到这话,打着震天拳的吴云做出收势的动作,停下来,寻声看去。此人,他不认识,狐疑问道:“你是何人?我干嘛干你鸟事!”本来在内门中,吴云还有机会偷学到一招半式的仙术,而现在居于外门中,那抹希望是彻底断了,所以见到来者揭自己伤疤时,他便没好气的反驳道。
“我是谁?哼,哼!”岩松冷哼两声,着嗓子道:“今我就让你知道我是谁!”话罢,只见岩松双拳一握,青衫随之无风自动,仙家才有的仙灵之气,未待吴云反映过来,他已缩地成寸的一掌轰在吴云。
随之冷冷道:“我就是内门五代弟子岩松,同样也是你们外门的职事,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你这废物!”其中,岩松尤为吐出的强调了内门与废物几字,算是故意找茬的。
“嘭,扑哧!”闷响后,受到重创的吴云,只感到一震,随之五脏六腑震颤的偏了位,接着一股暖流从小腹上涌直入口腔,最终忍不住,喷了口血水,溅了岩松一脸。
“哼!晦气、晦气!”或许急着去清理脸上血渍,或许觉得想要整治吴云不必急于一时,轰出一掌的岩松双手别再身后,低沉命令道:“从明天开始,你,吴云加入到煅烧的行列,不得有误,否则…”说道最后,小人得志的岩松笑两声,便跨步离开。
此时从先威压气势中醒悟过来的副管事,跌跌撞撞的跟上,点头哈腰的提醒道:“岩管事,这吴云与内门的茹雪仙子关系…”
“嗯?”被溅了一脸血渍的岩松本来就不高兴,现在有人质疑他的威信,不免恼怒问道:“田副管事,你也想尝尝我的拳头吗?”说着,摩拳擦掌的亮出刚才颇有开天辟地气势的手掌。
“不、不。小的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只是担心日后茹雪仙子问起,小的该…”虽然惧怕眼前嚣张的岩松管事,但他田管事更加害怕那位有着三代弟子身份的茹雪仙子,此时只见他那倒挂三角眼不停上下转着,似有所寻思。记得当初腾茹雪送吴云来时,一位不长眼的外门弟子说了句轻薄话,当即被她斩杀,所以这也造成日后管事对吴云恭敬的态度。
“没事,出了事有我担着,我就不信茹雪师姐会为了这么个不让修仙的废物与我过不去。”说着,岩松洋洋得意的挺了挺腰板,迈出龙行虎步来。临走前,不忘当着吴云面提醒道:“明天别迟到噢!有田管事亲自监督,你要是怠工,我可是要罚你不准吃饭噢!”
“哈哈…哈哈…”
这话即是说给吴云听的,又是说给田管事听的,不过最后张狂的笑声却是笑给自己的听的。自他拜入仙门,因为资质一般的原因,所以到现在才修习到凝气二重境界,比之同辈师兄姐弟差的很远,不然也不会被下放到外门当个职事。而他当初能挤入这收徒严格的仙墙中,不外出他那富可敌国的老爸。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贡了多少珍宝才把这酒囊饭袋送了进来。
岩松走后,疼得单膝跪地的吴云才缓缓的爬了起来,再抬头仰天的那瞬间,黑深邃的眸子里竟浮出一片死寂,若细心看去,定能从他灰白的眼瞳中看到浮尸遍地的景象。
不甘,绝对的不甘。自己身在仙门,却不得习仙家法术,这是为什么?不甘、愤怒,吴云紧握着拳头,不知不觉中指尖嵌入了体肤,吱吱的血滴顺着掌中纹洛缓缓滴下。然而在这鲜红中却升腾着丝丝的黑之气,只是沉浸在愤怒中的吴云没注意到。
许久,当近乎虚脱的吴云从水幕涯回到住处时,天已黑了下来。
黑夜中,坐在榻靠着墙壁的吴云不由推开边气窗看向夜空中挂着的那弯月牙,一股莫名的悲伤之气从内心深处涌了上来,直卡在他的喉间,想吐却吐不出来。
从自己出生后便没见过爹娘,是茹雪姐姐将自己拉扯大的,所以在受了伤的吴云很自然的想到那个如仙如梦的茹雪姐姐。
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被父母抛弃,还是他们被坏人所害遗孤,这些问题吴云有问过茹雪,但茹雪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寻道子祖师带回来的,至于寻道子,已于五年前外出游历寻道了。
身世的回忆告一个段落,吴云不免为新管事皱起眉来,那人今天似乎特意来针对自己的,看来往后的日子要不太平了。至于吃苦,吴云到无所谓,只是今天那一掌受的有些憋屈。
对方年龄与自己相仿,多长三四岁,但所展露的实力却是自己遥不可及。
虽然外功功法练至大成境界有碎石断金,但与能翻江倒海、踢星踏月的仙家法术想比,却是野鸡凤凰,蚍蜉大树,所以功法上的差距已彻彻底的划分了内外门弟子的尊卑。
微叹了口气,从异样气氛中恢复过来的吴云,盖上被子早早的睡了,因为他知道那个岩松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是,所以他要保持足够的体力与脑力与之对方,而睡觉是保持精力旺盛的最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