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荒芜的墓地,地里杂草丛生,没膝的草丛里偶尔飞起几只野鸟、蹿出两只野兔。草丛里孤零零地散落着几处孤坟,坟前连墓碑都没有,看起来格外凄凉。
在一片清理过的空地上,在一座旧坟的旁边,又添了一座用乱石垒成的新坟。
王小昭跪在坟前,沉默地烧着冥纸。
老人的葬礼除了王小昭和龙凌云,没有其他的人,更别提请什么渡客看什么风水。龙凌云看着火光映衬下少女脏脏的脸蛋,心里不禁感觉有些酸楚。
“这个坟墓是爷爷以前就为自己做好的,旁边的旧坟埋的是黑子。”
王小昭的声音有些空幽,她自顾自地说道:“黑子是一条浑身黝黑的土狗,它是个很好的猎手,也是爷爷最忠实的伙伴。没有我之前,爷爷和黑子一直相依为命。”
“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它不会因为主人的贫穷、相貌和身份而抛弃自己的主人。我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丢弃在路边,黑子发现了我,然后爷爷把我抱回了家。我的爷爷是个教书人,他养育我成长,教我读书认字。”
龙凌云没有说话,有些时候,他是个很好的听众。
“小的时候,爷爷不让我与别的小朋友玩耍,他告诉我,我与别的小朋友不同,他们不会容纳我、不会接受我。我当然不信,有一天我决定把我的秘密告诉我一个最好的朋友,她信誓旦旦地发誓会替我保守秘密,但是当她知道我的身份之后,我永远也忘不了她那惊骇的表情,她疏远了我,我的秘密自然而然被泄露了出去,其他人对我感到憎恶和恐惧,他们追着我骂,追着我打,试图将我赶出村庄……”
“于是爷爷带着我和黑子离开了那个小村庄,因此,我的童年大多数时候都是与黑子一起玩耍。小时候我对书中的描述的那个繁华的京都充满了憧憬,我们离开家乡之后,爷爷便带着我辗转反侧,朝我最向往的京都城前行。”
“然而就在这片荒芜的坟地,离京都城不远的地方,黑子为了保护我和爷爷,被几个拦路抢劫的强盗打死,它的凶悍也吓跑了剩余的强盗,我和爷爷才得以留下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碎银。”
“爷爷和我哭得很伤心,我们把黑子埋在了这块荒芜的坟地。”王小昭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她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哽咽,“爷爷一直有个心愿,他希望自己死后,把自己葬在黑子的坟边。”
“京都城一如我想象中的繁华,但是这种繁华的表面下,依然有很多见不得光的地方,书里描述的东西,都是美好的东西……”
“随着年龄的长大,我也越来越明白自己与别人的不同,我开始习惯掩饰自己,尽管如此,我依然失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王启福老人临死前告诉他王小昭的身份与人不同,但是听完王小昭的故事,他依然猜测不出女孩的身份到底有何不同。
“爷爷,我醒了,你一路走好……”
王小昭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她站起身,转身走进了没膝的杂草之中。
“什么叫‘我醒了’?”
“没什么……”
龙凌云跟了上去侧过头王小昭问道:“你要去哪里?”
“做完我该做的事情,回我该去的地方。”
“你的爷爷让我照顾你!”
王小昭侧过脸看了龙凌云一眼,脸上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龙凌云并不理会,他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王小昭的身后。
“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你不会去自杀吧?”
王小昭很干脆地回答:“不会!”
于是龙凌云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再跟上去,只是冲王小昭的背影大声地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麻烦,记得到龙府找我。”
王小昭的背影消失在在草丛里,有那么一瞬间,龙凌云仿佛觉得她的头发突然长长了许多,颜也比之前红了不少。
…………
…………
龙凌云疾疾地往龙府赶,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事情,然而一路上,王小昭决绝的背影总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摇了摇头,龙凌云将这件事情暂时抛开。
澜沧国一年一度的天赋觉醒越来越近了,龙凌云要彻底甩掉“修炼废材”的名号,那么最好的证明就是在天赋觉醒的仪式上大放光彩。
现如今的龙凌云不清楚自己还会不会觉醒天赋,他能轻易杀掉一名天阶上品的武者,拥有可以熔世间万物的无上天火,经脉中蕴含霸道的“天火之气”,现在他还能自由吸纳天地间的灵气,但是在天辰大陆,武者和魔法师才是正统,“龙凌云”一直的心愿就是能够成为一名武者,武者的标志就是觉醒武者天赋,拥有武者印记。
龙凌云的有个“食甚”图案,小蝶说这就是武者印记,但是自从融合了“龙凌云”全部的记忆和精神力之后,他也不确定这个图案是不是就是“武者印记”。
关于自己是不是武者这个问题,还是要在天赋觉醒的仪式上才能得到证明,因为用于测试武者和魔法师天赋的仪器,龙府并没有。
龙凌云不是等着机会找上门的人,既然强化自己的体魄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增加天赋觉醒的几率,他自然要不停地修炼,况且南宫青竹给自己制定的修炼计划也是自己的觉醒武者天赋的希望之一。
龙凌云的心里有些忐忑,为“飞虎帮”的事情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南宫青竹会不会为此而生气。
…………
…………
在龙府的大门口,龙凌云和外出归来南宫百合不期而遇。
龙凌云看着南宫百合笑吟吟地问道:“百合小姐,你从哪里来?”
“我出去找一只猪!”
龙凌云好奇地问道:“你找猪干嘛?”
南宫百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只猪早上出门后一直没有回来,小蝶妹妹担心得不行,青竹叔叫我出来找一找那只猪去了哪里!”
“呃……”
龙凌云挠了挠头,这才知道南宫百合口中所说的“猪”是指自己,不由得有些无言以对。
“既然你能当街杀掉几个大汉,说明身体已经无碍了。”南宫百合看着龙凌云淡淡的说道,“我很好奇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
龙凌云笑了笑没有答话,对于自己身体恐怖的复原能力,他自己都搞不明白。还好这是在奇异的天辰大陆,如果是生活在自己以前所处的时代,他绝对会被人抓去实验室当小白鼠研究。
龙凌云岔开话题道:“对了,青竹叔没有生气吧?”
“我不知道。”南宫百合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如果你认为能够轻轻松松杀掉几只蝼蚁就很了不起,我也没有什么想对你说的。但是如果你的目标不仅于此,那么就把眼光放长远些。”
龙凌云笑了笑问道:“百合小姐,如果蚂蚁咬了你,你会不会生气地想把他们死?”
南宫百合点了点头。
“我之所以杀掉那几个人就是这样的心态,与我的眼光、我的追求没有任何联系,莫非我真要找几个皇阶武者杀了,才能证明我的眼光长远有追求?”
说完这句话,龙凌云便走进了龙府。南宫百合顿了顿脚,跟了上去。
刚进龙府的大门,龙凌云看到大夫人拉着一名女子从客厅里走出来,大夫人的态度很热情,龙葵跟在女子的旁边,满脸笑意,只不过他的形象着实惨了点——皆是拜龙凌云所赐。
见到龙凌云,大夫人和龙葵自然不会给他好脸。当然,龙凌云也没有理会二人,他也没有兴趣知道大夫人大献殷勤的女子是谁,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径直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南宫百合进来的时候,大夫人顿时换上了一张笑脸,她冲南宫百合说道:“百合小姐,你现在方便吗?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南宫百合先前被龙凌云的话语刺伤,心里不痛快,听到大夫人的招呼,她抬头看了一眼大夫人身边的女子,心里更是不爽,因为大夫人的身边的女子,正是她在龙府大门口看到的那个让她有些羡慕嫉妒恨的人。
“不方便!”
南宫百合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话,很是干脆地离开。
上官婉看着南宫百合的背影有些不高兴地冲大夫人问道:“这人是谁啊?这么傲慢?”
大夫人压低声音道:“南宫世家的人……”
上官婉冷笑一声:“怪不得!”
大夫人不再提及南宫世家,她拉着上官婉的手说道:“上官姑娘,既然你到了京都,何必急着走?如果你不嫌弃,就在我们府上住上一段时间,等到一年一度的天赋觉醒仪式结束了再走也不迟。”
先前态度坚决要离开的上官婉此时竟然一口答应下来:“好吧,反正我的事情也办完了,这段时间正好看看京都城的风光。”
听闻此言,大夫人满脸喜:“葵儿,你带上官姑娘先去客厅喝会儿茶,我安排人给她收拾客房。”
龙葵对上官婉一脸殷勤地说道:“上官姐姐,你这边请……”
大夫人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像阴谋得逞的狐狸。
南宫百合,来自神秘的南宫世家,入世不久,因此名声并不响亮;上官婉,百冰国皇阶武者上官飞燕的侄女儿,行走世俗间的年轻强者之一,颇有名气。
世间两名杰出女子的第一次碰面却埋下了不愉快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