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天气不太好,清早起来,这天就灰蒙蒙的,等镖队出发的时候竟下起了牛毛细雨。
农谚说:“先下牛毛没大雨,后下牛毛不晴天。”
镖师们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戴着斗笠,没有穿蓑衣。在这风雨飘摇,带着丝丝凉意的天气里赶路,倒也有一番悠然自得的情趣。
一行镖队穿过了涿州城,过窦店,连着走过了良乡、长辛店、丰台,便到了这大明朝的都城北京。
这北京城咱得好好说说,北京是一座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与西安、洛阳、开封、南京、杭州,并列为中国六大古都,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是辽陪都、金上都、元大都,明清两朝的国都,更是我们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
北京的旅游资源非常丰富,有世界上最大的皇宫紫禁城、祭天神庙天坛、皇家花园北海、皇家园林颐和园,还有八达岭、慕田峪、司马台长城以及世界上最大的四合院恭王府等名胜古迹。
这北京城建造得颇为讲究,共分为四个部分,外城,内城,皇城,宫城。而且都是按照五行八卦的风水理论建造,不仅外观别具一格,内在更蕴涵着深层含义。
天笑他们在午后的未正时分通过了永定门,而此时的天早已晴了,一个个背着斗笠昂首走在这宽阔的大街之上。
天笑是头一回到这北京城,觉得哪都稀奇,这瞧瞧,那看看,倒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众镖师们已来过几回,可不像天笑那样,一个个目不斜视,只顾朝前走。
来到天桥附近时,方显出北京城的热闹程度。
街道两旁白布货棚,比比皆是;饮食摊档,曲艺杂耍,样样皆有。像那泥人、面人、糖人、脸谱、绢花、剪纸;那炸卷、驴打滚、抻面、豆腐脑、馄饨、烤鸭等工艺品和北京小吃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这叫卖之声,吆喝之音此起彼伏,和那熙熙攘攘的人们吵杂声汇成了热闹的交响曲。
“北京城真的是太热闹啦!”天笑心里赞叹着,竟高兴得说出了一句:“晚上我请众兄弟到大酒楼喝一顿!”
只是平常的一句话,竟像是在镖队之中响起了一声炸雷,虽然没有人跳出来欢呼雀跃,可也让众镖师惊喜的目光齐刷刷注视着天笑,就连杨玉萍也愕然地看着天笑。
天笑冲他们一笑道:“放心,我说话算数,决不食言。”
众镖师这才收回目光,向前行进。
天笑也把目光投向了前方路上,见前方又有了“热闹”,不过此热闹却是让人看了气愤的热闹。
见前方人群之中站着五个人,其中一伙三人,是一个纨绔子弟的少爷领着两个随从,而另一伙却是耍把式卖艺的父女俩。
正听那少爷道:“你爷俩不是卖艺的吗,那你就让这小妮子给我表演一下口碎大石,本少爷专爱看这稀奇的事,看这男子与女子有什么不同,表演好了本少爷有赏。”
那卖艺的汉子作揖道:“这位少爷,这口碎大石是必须练过功之人才能表演的,小女尚未学过功,只习得一些花拳绣腿,不如让她给您耍套剑,或者舞趟刀,您看如何?”
那少爷把眼一瞪道:“怎么,本少爷说话不好使么,在这天桥,本少爷就是天,不按照我的吩咐做,别想赚到一个铜子。”
卖艺的汉子虽然心中愤怒,但他知道这少爷不是王公大臣之后,就是豪绅富家之子,那是得罪不起的,强作笑脸道:“这位少爷说得对,您就是天,我们爷俩到这京城来也是投亲,半路钱也花光了,为了混口饭吃,才卖起艺来,请这位少爷网开一面,放过我们,我们爷俩感激不尽。”
那少爷冷笑一声道:“既然是投亲,不知你们投的是哪一家的亲呢?”
书中交待,这卖艺的父女俩是河北沧州人氏,那汉子叫刘丙武,与京中兵科给事杨涟是师兄弟,他们同在山西恒山学过艺,师兄弟俩处的像一个人似的,因此也为自己的儿女定下了娃娃亲。刘丙武有一女叫刘萍,今年十八岁了,得知杨涟在京城做了官,便带着女儿到京城想与杨涟之子完婚。
这一路上,遇到的穷人不少,这个要点,那个讨点,本就不多的银两几乎用尽。这倒不是说刘丙武这个人傻,而是他太善良。没有办法,就一路靠卖艺才来到了这京城,而到这京城又不愿空手去见这昔年的师兄,所以在天桥又卖起艺来。
而那少爷更是大有来头,他爹便是九门提督按察使司宾衡,他叫宾鹏,是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仗着他爹的势力欺压良善之辈,也是这京城四少之一。
刘丙武一听宾鹏问起投亲之事,心道:“兴许提及亲家之名,这少爷能放我爷俩一马,不再刁难。”
当即回道:“是兵科给事杨涟家。”
宾鹏一听,脸不由一变,暗恨:“竟是我爹的死对头,我更要好好羞辱他一番。”
想罢,宾鹏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不由邪邪笑道:“原来是投奔老杨家的,那好,我不为难这小妮子了,那你从我这钻过去,这事就这么算了。”
刘丙武一听,气得直哆嗦,心道:“我若没报出亲家之名,这之辱我倒能忍,可是我决不能在北京这地把亲家的面子给丢了。”
随即喝道:“士可杀,不可辱,你小子也不要欺人太甚!”
宾鹏可是个惹事的主,他可不怕别人叫嚣,满不在乎道:“我就欺负你了,怎地?”
说罢,从地上抓起一杆长枪,便向刘丙武面目扎来。
刘丙武竟然露了一手绝活,张口咬住了枪头,象座铁塔一般立在那里。
无论宾鹏怎么使劲,枪头也拔不出,当他使出全身之力向后一拔时,刘丙武口一张,这乐子可大了,只见宾鹏攥着长枪“蹬蹬蹬”倒退了七八步,一坐在了地上,逗得围观人群哈哈大笑。
还没等宾鹏发火,他的两名随从却狗仗人势地指着众人喝道:“你们谁敢笑,是不都找打了。”
众人的笑声也戛然而止,有的也悄悄散去,不过这让人气愤的热闹最终变成了真正的热闹。
天笑随着镖队路过之时,施出“传音入密”对那刘丙武道:“赶紧走吧,那位少爷不会善罢甘休的。”
刘丙武一听,知道有高人相告,赶紧收拾东西与女儿去找杨涟的家,也不在乎空手不空手了。
天笑他们的镖队一直到了一处高墙环抱,官兵林立的禁地——才止住了,杨玉萍和景镖头二人拿着官文,镖单,路引与一名官兵交涉了几句,便随着他从角门进去,不多时,大门“轰隆”一声大开,从里面跑出一队官兵,押着镖车进入那威严森森的大院。
这一趟走镖也算顺利完成,虽然天笑没有接触到这些官老爷们,甚至连这大门都未让进,他也无所谓了,安全的把镖银送到地,这就是镖师们最大的心愿。
待杨玉萍与景镖头出来时,看着他二人满面的喜,知道事情已经办妥。
天笑也面带笑容道:“这回我们是无债一身轻,可以痛痛快快吃酒去了吧?”
杨玉萍和景镖头齐都点了点头。
天笑又道:“我可是对这北京人生地不熟,麻烦杨少镖头还得给我介绍介绍这哪家的酒楼好?”
杨玉萍淡淡一笑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我们边走边讲与你听。”
天笑一乐道:“你看我,太心急,也不分场合,我们走吧。”
众人离开之后,走在长安大街之上,杨玉萍给天笑讲了几家酒楼的酒菜特。
天笑听后说道:“那我们就去‘丰泽园酒楼’吧,这鲁菜更适合我们的口味。”
一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到了“丰泽园酒楼”楼下,这酒楼可比扬州金刀门的“全聚德”酒楼好多了。金碧辉煌的,不仅气派,而且古古香,别致优雅。进入酒楼之内,也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伙计将天笑这二十四个人全部让到了楼上,便开始热心地介绍起本酒楼的特菜来,天笑已听杨玉萍讲过,也没细听,便说道:“每样来三道吧,我们人多,坐三桌。”
伙计乐呵呵地下了楼,酒菜没上来之际,天笑他们只得喝着免费的茶水。
这个时候,天笑才有闲暇时间,他环视了一下整个的二楼,还真有两桌客人在吃饭。
两桌客人都是年青人,一桌是三男一女,另一桌是两男。
他并不想看着人家吃饭,那样也不礼貌,不过他却被这两桌人的表演吸引住了。
三男一女这桌在斗酒,而那二人一桌在拈联答对。
天笑虽爱饮酒,可是在吟诗作对面前,看斗酒就要排其次了。
只听黑衣青年吟出上联:“山石岩下古木枯,此木是柴。”
那白衣少年略一思索,随口而出:“白水泉边女子好,少女真妙。”
黑衣青年又指着桌上一碟青豆,一碟黄豆道:“豆。”
白衣少年指着窗台上的一瓯油,对道:“油。”
黑衣青年笑道:“两碟豆。”
白衣少年对道:“一瓯油。”
黑衣青年哈哈一笑道:“兄弟差矣,我所说的并非桌上的两碟豆,而是两只蝴蝶在花丛中戏斗。”
白衣少年也笑道:“我所说的也不是窗台上的一瓯油,而是一只鸥鸟在池塘里畅游。”
黑衣青年赞叹道:“岳老弟不愧为洛阳才子,才思敏捷,吾不及也。”
“洛阳才子”岳小龙道:“马兄过谦了,你这‘京城神捕’不也是羡煞旁人。”
“京城神捕”马三宝笑着道:“彼此彼此。”
天笑听到这,见他们不再对下去了,又把目光移到了这三男一女的斗酒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