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是我!”尔仁急切的心早已随着电流飞到了阳湖国际大酒店。
   “……”
   “小芸?说话啊?我是康康啊!”尔仁心急如焚。怎么了?小芸?
   “我……我”小芸终于哽咽着开口了。
   “你好吗?回家你妈没怎么样对你吧?”尔仁连珠炮地问着。
   “我……我……”小芸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听到小芸的哭声,尔仁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故意在和徒弟说话的郝慧珍忙转过身来对尔仁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尔仁努力使自己安静下来:“小芸,都是我不好!害你回家挨骂了吧?”
   “……没有……还好的。”小芸努力止住自己的抽泣,低低地答道。
   “好小芸,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会再找你姆妈的,我一定会让她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啊,你放心!”尔仁与其说是在宽慰小芸,不如说是在宽慰自己,“小芸,我明天就来看你!”
   “不要!不要!!你不要!!!”小芸陡然提高了声音,连着说了三个“不要”!
   “什么?不要什么?”尔仁急问道。
   “呜呜……呜呜……”小芸又哭了起来。
   “小芸?”尔仁害怕,害怕!怎么了?小芸?
   “你……我……我对不起你……”尔仁犹如冬天冰冻室外有一盆冷水直从头顶浇到脚下,寒冷、刺骨!不会吧?小芸?难道?
   尔仁哆嗦着,整个身子犹如漂在空中,软软的,虚虚的。他不自觉地结巴起来:“小……小芸,你……你…你说……什么?”
   “我……对不起你……呜呜……我对不起你……呜呜……”小芸的话那么悲伤,却,又那么痛心。
   小芸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尔仁一下,竟,呆住了。等尔仁回过神来,听筒却已经是“嘟嘟”的挂机声了。
   “康康,康康!”是母亲郝慧珍纤弱而有力的手掺住了他。
   “姆妈。”尔仁叫了郝慧珍一声。姆妈,永远是最可靠的大后方。
   郝慧珍担忧地仔细端详着脸色煞白的儿子:“康康,你不要紧吧。”
   “没事”尔仁惨惨地一笑,对值班阿姨点了点头,和母亲走出办公室,边走边低低地道:“姆妈,我要到中吴去一下。”
   “不行。”郝慧珍断然拒绝,看看尔仁那坚决的样子,改口道:“要去,也要明天。”
   尔仁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姆妈,不去,我怎么定得了心?我要知道,小芸怎么了?”
   郝慧珍痛心地看着自己失了魂的儿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我陪你去。”
   “姆妈,要你陪干嘛?”尔仁有点恢复正常了,“再说,你不要上班?”
   “要不,你不可以去!”郝慧珍坚决地说。
   阳湖国际大酒店坐落于西新桥,关河西路与万福路口,是一幢带三层裙楼主楼22层高的涉外酒店。阳湖县在全国也是有名的大县,经济很发达,是全国十强县之一。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建于50年代的阳湖县招待所即改建后的阳湖宾馆就不敷使用了。正好,阳湖老乡、香港豪盛金控老板安豪盛回乡寻找投资机会,与阳湖县政府一拍即合,合股投资建造了三星级的阳湖国际大酒店,于1988年正式开业。
   尔仁和姆妈郝慧珍就坐在阳湖国际大酒店东侧的街头小花园里,他们坐的角度刚好看见大酒店的大门。
   尔仁和郝慧珍商量,还是不能进去找小芸,反正,小芸总要下班的吧,俩人索性就在门口的小花园坐等吧。
   坐在小花园凳上,郝慧珍和尔仁东拉西扯,尔仁只是不言语。郝慧珍暗暗地已经开始给尔仁打预防针,虽然连她自己也接受不了那个“如果”和“万一。”
   过了五点,俩人的眼睛都盯好了大门。五点十分、五点一刻、五点二十、五点半、五点四十……尔仁和母亲郝慧珍焦急地等待着小芸,似乎耳边一直在响着“三五”牌钟的“滴答滴答”走表声……
   “妈,小芸!”尔仁猛地站了起来,是小芸,穿着一身浅蓝色裙子的亲亲爱爱的小芸。
   “是的,是她,是小芸!”郝慧珍眼睛老化,却也看得清楚。
   可是,小芸却站在门口,没有走出来。
   “姆妈,你在这里,我去接她!”尔仁急切道,就想迎上去。
   “康康!”郝慧珍却一把拉住尔仁,指着大酒店里出来的人群,“康康,你看,那是不是小芸的姆妈?”
   尔仁一惊,果然,来到小芸身边和她说话的不是小芸的姆妈又是谁?
   尔仁停住了脚步。只见小芸姆妈牵起小芸的手就向104路站头走去,小芸不情不愿地跟着走。
   怎么?小芸姆妈居然来接小芸?就这样防微杜渐,完全杜绝尔仁与小芸接触的机会?这小芸姆妈真的铁了心了啊,她难道真想断送自己女儿的感情么?就一定要对小芸和自己的恋情赶尽杀绝么?
   尔仁第一次感到了无穷的害怕和悲哀!
   这一夜,郝慧珍和尔仁都没有睡好,他们都想早点彻底知道,小芸说的“对不起”尔仁,到底是什么意思,更想知道小芸的真实态度!
   第二天,尔仁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去找钱迪。
   钱迪家住金牛三八林。她已经在学校报到,正在家里休暑假。尔仁将这两天的事情经过源源本本给她讲了一遍。钱迪惊得目瞪口呆,她知道小芸家里反对尔仁和小芸交朋友,但是却完全没有想到小芸姆妈会如此这般以死相逼!
   “你要我怎么帮你?”钱迪听完讲述马上说道。
   “能帮我去找她一下么,最好,能让我见她一面么?”尔仁求援的眼神看着钱迪,仿佛,钱迪就是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钱迪一下就心软了。第一次看见尔仁六神无主、无助的模样!这个老同学啊!这个原本阳光灿烂、大大咧咧的老同学啊!这个大男孩啊!
   中午,在昨天花园凳子上坐等的尔仁看着钱迪走进阳湖国际大酒店时,忐忑不安的心紧张得“咚咚”地乱跳,竟然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冒出了这样的几个字“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过了漫长的二十多分钟,钱迪出来了,可是却不见小芸!尔仁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钱迪灰着脸来到尔仁身边,同情而又内疚地看着他:“余尔仁,她……她不肯下来见你。”
   尔仁盯着钱迪,似乎想在钱迪脸上能够找到答案:“她,怎么说?”
   “唉,她这一个月都在人力资源部培训。”钱迪苦恼地看着尔仁,摇摇头,“我找到她,一开始还好,我一提到你,她就开始哭,什么话也不说。我再三问她,她就是一句,对不起你。我说你在下面的,让她来见见你,她……她不肯,只是哭着让我带一句话给你,让你忘了她。唉!”
   尔仁的心犹如天外的陨石,本来是燃烧着,现在却一个猛子扎入深深的海洋,直往海底钻,越来越深,越来越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