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仁窘得脸发红了。给自己的女朋友这么数落，尔仁不能不脸红。不过，有一点尔仁可以肯定的是，康慧说的绝对不是事实。想当初，康慧给自己介绍项尚的时候，可是不一般的起劲，不一般的卖力。甚至可以这么说，自己在项尚和小单两位女孩的事情上，如果不是康慧的大力推动，自己还不一定下决心跟她们见面呢。——不过，康慧现在说，给自己介绍女朋友是在考验自己，自己对着这个说法，也是实在说不出其他话来。——康慧一句话就把自己给堵住了，尔仁总不能说自己是给康慧逼迫着去跟项尚和小单约会的吧？尔仁只得尴尬得苦笑了起来。
　　 康慧瞧着他，头高傲地昂了起来，一副“你不得不承认了吧”的样子。她还特意“哼”了一声，以示胜利。
　　 位于工人俱乐部左近的“实而惠菜馆”距离人民大会堂一站路远。尔仁和康慧吃过了晚饭，看看还未到七点钟，两人就决定步行到人民大会堂去看电影。
　　 尔仁第一次和康慧逛马路，兴奋之余更有些害羞。康慧看自己与尔仁隔着尺余的距离，瞧了尔仁一眼，紧赶了两步，自然而然地将手伸进了尔仁的左手兜里。尔仁的心轻轻一跳，虽然已经亲吻过康慧，可是与她在大众广厅之下这么亲密地手挽着手在轧马路，这还是第一次。尔仁扭过头看了一眼康慧，康慧没有和他对视，只是挽着尔仁的手，微笑着看着前方，只有路灯衬映出康慧的那微微变红的脸蛋，才显示出康慧知道尔仁在偷望她呢。
　　 《菊豆》开始放映了，尔仁和康慧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但，两人的心思都没有放在银幕上。尔仁只觉康慧时不时地在自己傍边轻轻动作，一会儿撸撸头发，一会儿调整个坐姿，偶尔手臂还会碰到尔仁。但是，康慧眼睛却一直专注地盯着银幕。
　　 尔仁看着康慧的侧面，在灯影的折射下，感觉康慧从未有过的恬静和美丽。而这，恰恰是尔仁最喜欢的。尔仁伸过右手，搂起了康慧的纤腰，左手还拉过康慧的右手，轻轻地抚摸。出乎尔仁意外的是，康慧没有慌张更没有迟疑，顺势倒在了尔仁的肩上。
　　 尔仁牵着康慧的手，搂着她的腰。可是，思绪却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明旻，想起了上次同样坐在这个电影院里看电影，所不同的是，怀里的是另外的一个人。
　　 尔仁脸一红。自己怎么回事？明明现在康慧是自己的女朋友，明明现在亲热的是康慧，怎么自己的心里还想着明旻？
　　 可是怪了！尔仁越是叫自己不要想明旻，大脑就越发想到了明旻，想到了明旻的睿智，想到了明旻的美丽，想到了明旻白杨般火热的身躯。
　　 尔仁只感到自己身体某个部位起了变化，尔仁的脸陡然发烫了起来。尔仁痛恨着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这是不是自己的低级趣味？这是不是就叫“这山望着那山高”？或者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尔仁赶紧摇摇头，抓紧了康慧的手。康慧惊讶地侧头瞧着尔仁，尔仁对康慧挤出了一丝笑容—幸好，黑暗里，康慧是看不见尔仁脸上的红云彩的。
　　 尔仁和康慧静静地看着电影，谁也没有说话。但，直到《菊豆》放映完，尔仁除了对《菊豆》独特的灰蓝色的基调和艳丽染布形成的鲜明色彩对比，还有几个天青和菊豆偷情的场景还有印象外，其他的情节，居然没有多少回忆了。
　　 散场了，尔仁牵着康慧的手跟着人流涌出了人民大会堂。现在，再一次跟康慧牵手，尔仁的心不再狂跳了。
　　 “我们走回去吧？”康慧瞧着尔仁，笑道。
　　 “行！”尔仁也正有此意。
　　 两人牵手随意漫步，因为两个人太熟悉了，反而一时没有什么话题。
　　 “我们可能要成立多经分公司了。”康慧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
　　 “多经分公司？”尔仁问道。康慧在总经理办公室，自然听得到更多的内幕消息。
　　 “嗯。”康慧点点头，“我看见省公司的文件了。年初，省公司已经成立了飞速多经总公司了。”
　　 “哦？什么时候？”尔仁好奇的问。
　　 “什么时候我倒不知道。不过，我给伏总送文件，听见计书记和他谈这个事的。”康慧说着，吐了吐舌头。按道理，这话康慧是不能说的，但对自己的男朋友，那又不同。
　　 “噢。”那既然两位主要领导谈论这件事，估计就应该是了。
　　 尔仁最关心谁去干领导了，于是就问康慧道：“那多经分公司的经理，不知道是谁去做呢？”
　　 “不知道。”康慧摇摇头，
　　 “多经办主任杭正龙？”尔仁猜道。
　　 “不知道呢。反正……不是你我。咯咯。”康慧笑了起来。
　　 “康慧，我们邵科五十二周岁了。”尔仁联想到了自己的领导，不无担忧地道。
　　 “啊？都五十二了？邵科不像啊，她长得年轻，又会打扮，看起来就像四十出头的人一样的。”康慧羡慕得说道，“我要到她那个年纪，身材要像她一样就好了。”
　　 牛头不对马嘴。尔仁叹了一口气，提醒道：“也就是说她大后年就要退休了啊。”
　　 “喔。”康慧马上醒悟，知道了尔仁唉声叹气的原因。
　　 “也不一定就是姚仰军。”康慧宽慰尔仁道，“他那个德行，何德何能做大科长？”
　　 “话是那么说，可是，唉，他后面站着顾爱群啊。”尔仁爱憎分明，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分配到了储运分公司是顾爱群搞的鬼后，尔仁再也不肯叫他“顾总。”何况，现在更知道姚仰军是顾爱群的“狗腿子”之一呢。
　　 康慧默然，尔仁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过……”康慧察言观色道，“你平时……太耿直了。”
　　 “耿直不好吗？”尔仁忍不住反问道，“从小到大，父母、老师不是都说要做老实人，干老实事吗？”
　　 康慧眨巴眨巴眼睛瞧着尔仁，这个书呆子哟。不过，她就喜欢尔仁这样憨兮兮的样子。
　　 康慧不说了，这个时候，她绝对不想在两人之间惹不快。她见左右人不多，亲热着双手抱起了尔仁的左臂，叫着尔仁，安慰道：“哎！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要想的太多。我相信你，只要有本事，就是姚仰军真的当了科长，他也不能不用你。就是闹僵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到时候求求领导，换个科室。何况，那害是两年后的事情呢。你说对吧？”
　　 这话说得极对。一时间，尔仁倒有些难为情了，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怎么不知道？反要康慧来开导自己？——不不，其实自己是太在意当前，眼光没有放远。
　　 “嗯！”尔仁用力地点点头。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全面掌握会计业务知识，早日把会计本科拿到手。
　　 “哎！”康慧一边走，一边大幅度摇晃着尔仁的左手。尔仁发现，康慧现在叫自己“哎”！倒蛮有趣的。康慧道，“明天你回家么？”
　　 尔仁歉意地瞧着康慧：“嗯……我两天不回去了呢？”尔仁于心不忍，感觉自己是要孤零零地把康慧扔在朱方一般。尔仁忙又补道，“要不，我明天回家一下，星期天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