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这一路上,大都是羿思仙在洋洋洒洒谈中吴公司的事情、谈中吴如何发达。但自从得知了尔仁是名大学生—大专生以后,羿思仙的谈兴一下子就停止了。不过,随即,羿思仙的话匣子又打开了,这回却是谈她在交通技校的辉煌。比如,她在卫村中学的成绩总是年级第一第二;比如,她是以全年级第一名的成绩考取汉吴交通技校的;还比如,羿思仙在学校里是财会8703班的班长,经常负责组织开展活动的……最后,羿思仙还很是遗憾、极为忿恨地说道,都是她的姆妈,一定要让她考中专的,否则她上高中的话,完全可以上省吴中的,完全可以考清华、北大的,因为连老师都这么说的……
   金牛火车站到了,尔仁开心地打断了羿思仙的话,笑容灿烂地与她告了别。月台上,尔仁的母亲郝慧珍早已在等着了。
   看见了母亲,尔仁极为高兴,他有很多话要跟母亲说哩。
   “姆妈!”尔仁高兴地叫着郝慧珍。
   “哎!康康!”虽然只是一个星期不见儿子,不过,郝慧珍看见尔仁还是有久别重逢的感觉。
   “康康,在技校过的惯吗?”郝慧珍不无担心地问着尔仁。
   “嗨!”尔仁满面春风地掺扶着郝慧珍,笑道,“在姆妈的母校,还有什么不惯的?”
   “嗯嗯。”郝慧珍慈祥地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小儿子,笑道,“嗯……让我看看……瘦了、黑了,但更精神了。”
   “哈哈。”尔仁裂开嘴大笑,“能不黒瘦吗?每天下午都要打一个多小时的羽毛球。”
   “呵呵,走吧,走吧。”郝慧珍拍拍尔仁的手,“回家吧。今天爸爸给你烧好吃的了。”
   “哈!”尔仁笑道,“红烧肉?”
   母子两人往家里走,郝慧珍忽然“嗯?”了一声,疑惑地看着前方大概三、四十米距离,指着一位正出口处走的小年轻道:“康康,他……他……”
   尔仁顺着母亲的手指一看,恍然大悟,笑道:“是呢,姆妈,他是小钦,周馨玟的弟弟。”
   郝慧珍笑了:“我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原来是小钦啊—唉,姆妈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
   “哪讲的?”尔仁笑道,“姆妈永远年轻。”
   郝慧珍“呵呵”笑了:“永远年轻?那不是妖怪了?”
   尔仁不欲说这个话题,转而想到了一件事,脱口而出:“咦?对了,小钦的女朋友呢?”因为尔仁和郝慧珍看见的就是小钦独自一个人啊。
   “啊?”郝慧珍大吃一惊,“小钦有女朋友了?”
   “是啊。在升州火车站我们碰到的。他一开始还躲躲闪闪不给我看到呢。”尔仁笑道,他马上醒悟过来,“哦,那肯定是他女朋友送他上车!”
   “啧啧啧”郝慧珍摇摇头,“小钦多大了?我记得顶多二十吧?连他都有女朋友了?”
   母亲的这句话,尔仁实在不太好接口。唉,是的,连小钦,这个小时候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跟着跑的臭小子都有女朋友了—自己呢?自己的另一半到底在哪里呢?在情感上,为什么自己会遭遇到如此多的挫折呢?
   郝慧珍的一句话打破了暂时的沉默。郝慧珍小心翼翼地瞧着自己的儿子,说道:“康康,那个……你缪姐前两天说还要给你介绍女朋友呢……她说……”
   郝慧珍的这句话正好击中了尔仁的心思。“姆妈!”尔仁皱起眉,很粗野打断了母亲的话,“冲”道,“你怎么回事?我在学校上课呢!还要准备年底的自考。我哪有空啊?再说了,我也才二十三,急什么急啊?现在不说这个事,以后再说!”
   “哦哦哦。”郝慧珍忙不迭地安抚着儿子,“好好,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尔仁的脾气一发作完,再看到母亲瞧着自己一副着急、怜惜、甚至哀婉的眼神,尔仁一下子对自己又气又恼。姆妈这么关心、爱护自己,自己还要对姆妈发火,自己还是个人么?霎那间,尔仁心里一阵阵酸楚,鼻子都有点酸了。
   “姆妈,我们回家吧。”尔仁急忙说道,挽起了郝慧珍的手。
   “好好,走,回家。”郝慧珍再也不提女朋友之类的话。
   回到家里,尔仁见过了父亲余天赐后,为打破刚才的尴尬,也为弥补自己刚才的过错,尔仁把母亲拉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开始叽里呱啦跟母亲说着交通技校的事情。现在,是尔仁打开了话匣子了。
   尔仁把学校有趣的事情,包括宿舍里四个“革命”,还有跟大革命之间打羽毛球的赌输赢,尤其是开班典礼自己被点名露脸的情形绘声绘色地讲给母亲听—当然除了自己傻了吧唧发懵的事。——郝慧珍听了,自是乐得合不拢嘴。郝慧珍也把阿哥、阿姐筹备婚事的进程喜滋滋地透露。点给尔仁听,说是给他俩一个打了一只樟木箱啦,给阿姐已经“蓬”好了十条被子啦等等。像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尔仁本是不愿意听的,但因为是阿姐的事情,尤其又是姆妈最开心的事,所以,尔仁还是挺乐意听的。
   星期天,尔仁哪里都没去,连卫艇也没有联系。他就是呆在家里,复习、看电视以及……睡觉。
   星期天晚上,尔仁坐七点十分的快车去升州。郝慧珍自是送到了车站上,临别又是一番叮嘱,包括生活上的、学习上的还有人际关系方面的。这,就是母亲,无论孩子多大,总是觉得不放心的,总是要关照几句的。
   尔仁到了学校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一推207寝室的门,自然大革命和中革命是不在的,只有老革命躺在床上看报纸。
   “啊!小革命回来了。”老革命笑道。
   “回来了,回来了。”尔仁冲老革命点点头,放下自己的包。
   “还没睡?”尔仁问道。一般情况下,老革命九点半已经上床睡觉了。
   “嗯嗯,也准备睡了。”老革命笑着扬扬手中的报纸,“今天报纸上有亚运会筹备的专刊。”
   尔仁“噢”了一声,瞧瞧手表,才九点半,还可以看一个半小时的自考书呢。
   “对了,小革命。”老革命忽然放下手中的报纸,对尔仁说道。
   “嗯?什么?”
   “你给我们带中吴的萝卜干和麻糕没有?”老革命笑嘻嘻地问。
   “啊?”尔仁脸一下子红了起了,他已经完全忘了这件事了。不过,要买正宗的萝卜干和麻糕还得到中吴店里面去买,在金牛只有菜市场摊买的萝卜干以及现做的酥麻糕。尔仁尴尬异常地说道,“哎呀……真不好意思……这次回家我还真忘了……下次我一定带,下次一定带!”
   “哈哈,没事,没事。”老革命摆手笑道,“我也就是一说。”
   尔仁红着脸,赶紧放下手中的书,开始翻自己的包:“老革命,我这里有我姆妈做的鸡蛋饼,本来想让你们明天尝尝的。你先尝尝吧!”
   “哎呀!”老革命笑着连连摆手,“我们都已经喝了酒了,现在那吃得下,明天再吃吧!”
   尔仁不许,硬逼着老革命拿了一块鸡蛋饼:“老革命,我姆妈做的鸡蛋饼很好吃的。你先吃啊,明天还有。”
   “哎呀!”老革命扰扰头,只好接过了鸡蛋饼,他也有些尴尬了,“小革命,你这样,我倒不好意思了。”
   “嗨!咱们谁跟谁啊!”尔仁尴尬地笑着再次保证道,“那萝卜干和麻糕下次回家,我一定给你们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