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自己要首先提出来跟明旻分手?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主要是明旻的不坚决,不肯毫无保留、毫无退路地和自己在一起。另外还有明旻父母的鄙视和虞霁的出现。有自卑吗?当然有,否则也不会对明旻父母的“另眼相看”那么地敏感,不会对贵族般的虞霁那么抵触。当然,主要还是明旻的原因,跟明旻在一起,自己反而没有安全感,自己各方面都与明旻差得太远—这是自卑,可又不是自卑那么简单。尔仁更愿意说这是现实的、世俗的差距。自卑是恋爱双方的鸿沟,必须依靠完全可靠、高度信赖的奉献甚至牺牲来做鹊桥!可是,明旻不敢做,没有做。如果,在升州“黑店”的那一夜,明旻把她毫无保留地给自己的话,那么,自己会绝对永远和明旻在一起!不管是否她的父母反对!不管是否有虞霁这个人!不管有多少的“不管”!可是,明旻没有,她没有!就是自己提出和她的分手后,她也最终没有来努力挽回一下—虽然总体来说,明旻是个很好的恋爱对象、结婚对象,可是,尔仁自己是实在怕极了自己再一次成为最后放开感情牛皮筋的一个人啊!现在,明旻确实是和虞霁在一起了,而这正说明当初明旻对自己的犹豫以及考虑再三后分手决定的英明啊!
   “英明”?与明旻分手决定的“英明”?尔仁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想到这个词,他的嘴边不由浮现了一丝酸楚而无奈的苦笑。
   “你说啊!”樊洁注视着尔仁,催促道。
   “唉……”尔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落寞地说道,“是……她家里极力反对呢。”
   “主要是明旻妈妈梅阿姨吧?”
   尔仁瞧了一眼樊洁,看样子,樊洁对明旻家里倒比较了解。“啊!”尔仁点了点头,“是。”
   “可是”樊洁紧盯着尔仁,不解地问道,“明旻可不是轻易屈服的人啊!我可是了解她的啊,她属于打定了主意就会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啊!”
   “呃……”尔仁总不能说是因为那一夜明旻不肯献身吧?再说,要说明旻对自己不是毫无保留地喜欢自己,自己的面子上也过意不去。尔仁含糊说道,“明旻她……她……对我还是不错的。”
   樊洁奇道:“既然她对你不错,就因为她家里反对,你就轻易放弃了?你不会吧?你?”
   “呃不……”尔仁脸一红,一时语塞。
   樊洁笑嘻嘻地打量着尔仁:“恐怕还有其他原因的吧?”
   尔仁一愣,瞧着樊洁诡秘的笑容,直翻眼睛,这樊洁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啊?一想到此,尔仁的脸更红了,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你……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尔仁好不容易才迟迟艾艾地说道。
   “没有!我没有!”樊洁一口咬定,“我这不是正问你么?嗯……我是说,凭我对明旻的了解,她不会仅仅因为家里反对就让你说分手就分手啊!”
   “哦。”尔仁这才有点释然。
   面对樊洁质疑的眼神,尔仁想了想,对她说道:“明旻对我确实是不错的。可是,你知道吗?她爸妈对我……对我……唉,樊洁,我这不多说了,反正,他们对我是百般挑剔,横竖看不入眼。甚至于……甚至于对待我是一种侮辱。”
   “啊?”樊洁轻呼一声,手捂住嘴,不敢相信地说道,“侮辱?不会吧?”
   尔仁顿了一下,话语如骨鲠在喉,索性对着樊洁敞开了心扉。
   “樊洁,虞霁,你总认识的吧?”
   “虞霁……”樊洁脸色变幻不定,终于还是点点头,不情不愿地说道,“也算我们的一个同学吧。”
   说起虞霁,尔仁心里还是恨恨的—殊不知,樊洁对于虞霁的感情比起尔仁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问你一个事:以前你们同学的时候,虞霁是不是……”尔仁咬了咬牙,不肯说“谈过恋爱”,而是问道,“虞霁是不是追求过……追求过明旻。”
   樊洁撇了一下嘴,道:“嗯……这个……我倒不是太清楚……好像有?还是没有?嗯……不过,在学校的时候,他们联系是比较多—至于是不是那种关系,那就不大清楚了。”
   “你不清楚?”尔仁奇道。樊洁是明旻最要好的同学,如果虞霁确实和明旻谈过恋爱,樊洁不应该不知道的啊。
   “不清楚。”樊洁微笑道,“也许没有关系,也许他们保密功夫做的好。对了,你问起虞霁干什么?”
   “听明旻……的亲戚说,这虞霁大学里就追求过明旻吧。毕业后信就一直写个不停。今年更好,听说明旻跟我要好了,反而千方百计追得更起劲了。”尔仁嫉恨地说道。真见鬼了,明旻的亲戚、明旻的同学都跟自己烦不清的烦!
   “是么?虞霁?”樊洁脸上波澜不惊。
   “嗯呐,你的这位同学……”
   “什么我的!你的!”樊洁不高兴地抗议道。
   “哦哦。”尔仁歉意地笑笑,续道,“他见正路追不到明旻,就曲线救国,整天围绕着明旻的爸妈转。自然,他工作好,是铁老大,前两年又入党又升官,少年得志啊。我怎么能跟他相比呢。明旻的父母当然要让她择良木而栖了。”尔仁的话语里充满了酸溜溜的味道——朱方香醋打翻了。
   “别说虞霁没有追到明旻,就算虞霁真的追到她了,你就……你就这样跟明旻提出分手?你也太……太软弱了吧?太辜负明旻对你的好了吧?太……不是男人了吧?”听了尔仁的话,樊洁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很生气地瞪着着尔仁,好像尔仁就是临阵脱逃的士兵一样,不,更准备地就像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的那样:“怒其不幸,哀其不争”!—尔仁很奇怪,樊洁对自己放弃明旻怎么会这么激动?—当然,尔仁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仅仅是一晃而过。
   尔仁给樊洁说得满面通红,不过,他是肯定不能对樊洁说是因为明旻不肯对自己完全献身的这个理由。尔仁支吾了一下,说道:“难道分手这个决定我是轻而易举做出的么?我……我也不想放弃啊,我也想争取啊!可是,你想想,她家里几次三番地坚决反对,甚至……甚至搞得母女不合、父女不合。我也想争取,我也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她父母的看法。有一次我和虞霁同时出现在她家里,可是,我这个正牌的男朋友却仿佛是个局外人,仿佛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反之,那个虞霁却被嘘寒问暖、大受欢迎。樊洁,我问你,有哪个男人会容忍这样的侮辱?我可以容忍她父母对我的敌视,但对我的鄙视让我永远接受不了;我可以不在意她父母对我的轻视,但我永远不会接受任何人对我的侮辱!”
   樊洁默默注视着尔仁,仿佛又重新认识了他似的,眼神充斥了疑惑、失望、担忧、难过和……冰冷。好久,樊洁才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经受过那个场面,所以我不能轻易否定你说的说法,只能承认你也许有几分道理。不过,余尔仁,你就那么在乎你自己的感受?那么在乎你自己的面子?你就一点儿没有顾及到明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