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仁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心里却急着在等阿哥—如果今晚上阿哥不回来,那就完了,明天阿哥和房虹虹可是一齐要去中吴玩的。
   好不容易,直等到十点半,尔孝才开门进来—这会儿,对于尔仁来说,阿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简直比得上天籁之音啊!
   “康康,不早了,洗脚睡觉吧。”尔孝打了热水来,又拿出一条毛巾扔给了尔仁。
   “哦。”尔仁磨磨蹭蹭准备洗脚。
   “呃……”尔孝似乎有话要对尔仁说,可是一下子又开不了口。
   “怎么?”尔仁将脚伸进脚盆中,合适的温水让他的脚很舒服。
   “那个……”尔孝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康康,洗好了脚,你……你就先睡吧。明天我们早点起来一齐去中吴玩。”
   尔仁心里暗自偷笑,看样子,今天晚上阿哥是不住在他的宿舍了。
   “哦,阿哥。”尔仁懒懒地无奈地答道,“明天你们去中吴玩,我不去了,我就直接回金牛了。”阿哥和房虹虹这一对去中吴玩,自己就没有开口要钱的机会了。而且,自己像个电灯泡跟在他们后面干嘛?自己和郑沁芸谈恋爱那会儿,可是最讨厌身边有其他人的,可是哪里人少就往那里钻的。
   “干嘛?一齐起玩玩好了。”尔孝还是邀请着老弟。
   “不了,卫艇明天下午还约着我呢。”尔仁撒了一个谎。
   “哦,那行。”尔孝点点头道,“那你明天吃过早饭就坐农工车直接回家吧。”
   中吴地方,叫乡镇之间的客运汽车称为“农工车。”跟朱方、升州等地不一样,东吴、梁溪、中吴的乡镇经济异常发达。所以,由城里开往城郊县属乡镇的公交车,也均由市里面的公交公司担当。其他乡镇之间或者县与县之间长途的汽车交通运输才由交运公司下属的长途客运公司担当。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汉吴省东南部的东吴、梁溪、中吴三市交运公司的客运职能要远逊于朱方和其他城市的。
   “噢!”尔仁也点了点头。忽然他却猛地灵机一动,心竟然“呯呯”跳了起来。
   “阿哥,湖滨到金牛农工车现在要多少钱啊?涨价了么?”尔仁用力咬着这个“钱”字,他的脸竟微红了起来。
   “比去年涨了五毛了,现在要两块五了吧?”
   “啊呀,两块五了?”尔仁夸张地惊道,绕起了自己的头了—不过,他却紧张地盯着尔孝。
   “哦!”尔孝瞧着老弟这副神态反应过来了,他笑道,“对了,我忘记你身上没有钱了。”尔孝说着,拿出皮夹,找了张五元递给尔仁。
   五元怎么够?尔仁几乎都要叫了起来。不过,既然阿哥主动给他钱,尔仁的心里负担就少了不少了。
   “阿哥,你再给点钱我吧。”尔仁难为情地“呵呵”笑道。
   “怎么?”尔孝瞧着尔仁,终于明白过来,敢情老弟就到湖滨来住一个晚上就为了这个事啊?
   “这个月是不是用钱用得豁边了?”尔孝是很了解自己的弟弟的,尔仁平时还是很节约的,可是,只要跟朋友哄在一齐,他就喜欢出风头了。尔孝很不满地教训着尔仁来,“我跟你说,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今后你少做!”
   阿哥一语中的,尔仁尴尬得无言以对。
   不过,尔孝到底还是又摸出了十元钱来:“够了么?”
   “呃……”尔仁瞧了瞧,眼巴巴地望着钱,没有接过来。
   尔孝横了尔仁一眼,只好又摸出来了一张大团结,送给了尔仁:“还不够?”
   “够……”勉强够用到发工资了。尔仁低声下气地说道,“够了,够了。”没办法,问人要钱总得低声下气的,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老兄!
   尔孝严肃道:“节约着点用啊。”
   尔仁难堪地答道:“哦”
   尔孝走了,尔仁躺在床上,看着枕头边的二十元钱,不由又难堪又心酸还痛苦。奶奶的熊,人家是为情所困,自己可是为情所困、为钱所困!这两样都占齐了。还有比自己更倒霉的人?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像阿哥一样,两样都不用愁啊?
   感叹归感叹,最终还是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第二天一早,吃罢早饭,尔孝和房虹虹送尔仁上了湖滨路过金牛到小河六厂的农公车,他们也就坐二路公交车去中吴了。
   尔仁是十点左右到的家。一进家门,郝慧珍看见小儿子回来了,喜出望外:“康康,怎么现在就回来啦?”
   “哦,阿哥他们两个到中吴去买衣服,我就回来了。”尔仁老实答道。
   “啊?阿哥他们没有带你一起去中吴啊?”郝慧珍有点不高兴。
   “不是,是我不高兴当电灯泡的。”尔仁忙解释道。
   “噢”郝慧珍闻言也笑了。接着她又连珠炮似地问起了儿子,“阿哥他们俩好不好?虹虹怎么样?对你好不好?”郝慧珍和余天赐在尔仁面前,提起尔孝和尔礼,都是阿哥、阿姐这么称呼的。
   一旁的余天赐瞧着老伴笑了:“惠珍,我们上个月才去他阿哥那里的啊。”
   “不错,蛮好的。”尔仁告诉母亲,“姆妈,我看房虹虹倒蛮会做家务的么。”
   尔仁这么一说,郝慧珍很开心。她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虹虹不错,有他在你阿哥身边,我就放心了—虹虹虽然跟你同年,也才二十二,可是做事蛮周全的。”
   “嗳,看起来娇弱,倒蛮老练的。”尔仁赞同母亲的意见。
   “哦,对了”郝慧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昨天晚上卫艇几个人来找你的。”
   “啊?卫艇?”尔仁大吃一惊,继而“哈哈哈”大笑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在阿哥面前撒的谎居然这么灵验!真的是太巧了。
   “嗯?怎么回事?”郝慧珍奇怪地瞧着尔仁。
   “呃……哈哈。”尔仁还是忍不住笑,不过,这个话可不能跟母亲说。尔仁笑着忙问道,“姆妈,你说几个人,是卫艇和邱雨怀么?”如果说真是他俩的话,那么他们真的是开始谈朋友啰?
   “不是,不是那个女公安。”郝慧珍对于邱雨怀不是自己的儿媳,而却是卫艇的女朋友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呢,所以印象特别深刻。郝慧珍笑道,“也多是你的小学同学,我认得的,一个姓沈,一个姓蒋。”
   尔仁失声叫道:“沈濬?蒋鸿?!”
   沈濬和蒋鸿都是尔仁的小学、初中同班同学。只不过到了高二年级文、理科分班的时候,三人才不同班。八六年高考,沈濬考上了西北大学,蒋鸿则考上了升州农学院。自此以后,联系就少了,只偶尔见上一面。对于沈濬,尔仁还另有一番复杂的感情。因为,沈濬家与郑沁芸家是邻居。高中时,沈濬可是郑沁芸的心仪对象呢!金牛中学八六届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在毕业生自发的欢聚晚会上,郑沁芸曾经托尔仁把情书转交给沈濬呢。——不过,再怎么样,老同学都好久不聚了,再说,尔仁也极想知道他们的近况—他们也该毕业分配了吧?
   尔仁激动地问道:“姆妈,他们来找我什么事啊?”
   郝慧珍答道:“说是今天下午你们小学的几个同学在卫艇家聚会,叫你去呢。”
   “啊!聚会?”尔仁惊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