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执拗地不肯改变主意,坚持要出去。宣师母无奈,只得掏出钱给小薇。小薇拿了钱,瞟了一眼尔仁他们,说了一声“我们走了”,就头也不回牵着小霏的手出去买靴子了。客厅里剩下了一脸尴尬的宣师母、目瞪口呆的“桂圆”胖大婶和不知所措的“芦柴棒”,以及,“羞”红了脸的尔仁——当然,这个“羞”,肯定是恼羞的“羞”了。
“桂圆”无趣,叹了一口气,道:“啊呀,玉荷,不早了,我要回家烧中饭了。”说着就站了起来。
“烧饭?早了呀,烧中饭早了呀。再坐坐涩。”宣师母带着歉意打着招呼,她的脸也有点微红。
“不早了,马上都要十点半了。”“桂圆”的样子很是失落。
“阿姨”尔仁现在心里的感觉是难堪加恼羞,他也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哎呀呀,小余,你再坐会儿好了。小薇她们买了鞋子说不定马上就要回来了。”宣师母假客气地劝着尔仁。
“马上”回来?大二那年,尔仁跟郑沁芸刚好上时,尔仁曾经跟着她到中吴街上去买鞋子,结果,只不过为了买一双鞋,就花了尔仁大半天的时间。当然,那个时候,不要说是大半天,就是大半年,尔仁也是极愿意陪伴在郑沁芸身边的——郑沁芸,一想起郑沁芸,奶奶的熊,尔仁心里就极不是滋味,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现在,她在哪儿?正带着其他男的在买鞋子吧?奶奶的熊,妈了个巴子!
“桂圆”又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带着“芦柴棒”就走了。尔仁心里正窝涩着,也跟着一起走出了宣家。当然,临走的时候,尔仁没有忘了礼数,跟宣师母说了一声“再见”,跟“桂圆”胖大婶点头笑了笑,尤其,还跟“芦柴棒”眼神对视交流了一番——这时的“芦柴棒”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眼神跟尔仁一样,充满了失落、郁闷和哀婉。当然,还有一点难兄难弟的味道。难兄难弟?嗯,是的。一起失恋了呗。
尔仁气恼地骑着自行车回家,满脑子的都是羞愤。这是什么事啊?又上了一次当了!应娟琴还说小薇上个星期包了馄饨在等自己的。结果,今天去了小薇家一个小时不到,居然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上——对了,自己倒是跟小霏说了一句话,那就是“我不渴”!唉呀!想想就要生气,小薇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话,把自己晾在了一边,反而盘问了“芦柴棒”好久。唯一聊以自慰的是,好像小薇和小霏对“芦柴棒”也不满意,否则,最后小薇也不会发小姐脾气断然就要走。“也”!这个字的意思就是,小薇和小霏对自己“也”不满意。唉,自己甚至还不如“芦柴棒”呢!“芦柴棒”好歹还跟小薇搭了几句话呢!这一个多小时,小薇除了笑嘻嘻地瞧了自己两眼之外,就根本没有跟自己说上一句话,也没有让自己说话的机会。要是自己开了口,那结果肯定就会不一样。自己甚至都要怀疑,自己不是来相亲的呢!唉呀!这叫什么事啊!
“大寒”!今天真的是“大寒”!真给自己说中了,唉!
尔仁回到家,母亲郝慧珍自然马上就围了上来,连父亲余天赐也坐到了身边。
“康康,今天……怎么样?”郝慧珍瞧着尔仁板着的脸,心就打鼓,小心翼翼地问着儿子。
尔仁瞧着父母一脸的期待,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怎么会是这样?”郝慧珍倒吸了一口冷气——还真是一口“冷”气。
“怎么回事?”余天赐瞅了老伴一眼,问尔仁,“不是说叫你去吃馄饨的么?”
“哎呀!”郝慧珍妹妹眉毛一皱,瞪了余天赐一眼,恨恨地说道,“哪里到哪里啊?那是上星期的事呢。”
“上个星期?”余天赐茫然。
郝慧珍“啧”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要七搭八搭,好不?”
尔仁“哼”了一下,冷笑一声,道:“还吃馄饨呢?我感觉自己今天就是去陪绑的。”
郝慧珍愁眉苦脸地看看尔仁,不知怎么安慰儿子才好。
尔仁见状,心里不忍,为了自己的事情,倒叫父母整天操心了。尔仁吁了一口气,没有像“小寒”那天埋怨母亲,而是拉着母亲的手,反过来劝慰着母亲:“姆妈,算了,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想她了。我跟你说,那个小薇啊,她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她呢。你看她那个脾气,真够呛!按道理,家里有客人,你就是再有事,再有脾气,再有想法,面子上也要过得去的啊。嘿!她就是不管不顾,脾气一上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亏应娟琴还说她温柔老实呢!这种人,不谈就不谈,没什么的。”
郝慧珍痛惜地瞧着尔仁,不言语。
尔仁拍拍母亲的手,强笑着道:“姆妈,你干嘛?你还怕你儿子找不到好老婆啊?”
郝慧珍摩挲着儿子的手,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晚上,尔仁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小寒”那天,没有见到小薇么,也就算了,自己也没有什么想头了,除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偏应娟琴又要来,说小薇愿意跟自己交往的,甚至还包了馄饨在等自己的。害得自己今天“大寒”天屁颠屁颠乐呵呵地去了她家,见到了小薇和小霏这两个明眸皓齿,明艳照人的漂亮女孩,自己还真有点一见钟情的感觉。不过,自己就是没有想到,小薇居然就是看不上自己,甚至,居然连话都不肯跟自己讲一句。小薇……她怎么就看不中自己?怎么能看不中自己?跟其他人一样,就是嫌自己家贫么?不会啊,应娟琴应该说清楚的啊?
尔仁心里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就是搞不懂,这么优秀的自己,感情道路却是这么的不顺。唉!应娟琴这个媒人做的,真是害苦了自己,应娟琴害苦了自己啊!
二十三日星期三,农历十二月初八,是腊八节。尔仁回到家,一家子一起吃咸粥。
郝慧珍烧的咸粥很是好吃,粥里放有红枣、赤豆、黄豆、豆腐、香芋、山芋、蚕豆还有花生等。尤其,尔仁喜欢吃用铁锅热过的咸粥,味道特别浓。比如,这天早上一早,郝慧珍就开始用大铁锅烧咸粥了,中午热了一次,晚上又热了一次,各种菜果清香扑鼻,糯而稠,可谓色香味俱全。可是,今天晚上尔仁一家三口吃咸粥,没有了往年的兴致,“大寒”那天尔仁遭遇的“大寒”事,在心里还没有过去呢。
吃罢晚饭,尔仁看完了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正犹犹豫豫地想拿出自考书想复习——自去年底第一次自考看完,尔仁还没有拿起过书呢,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居然是应娟琴又来了。
开门的余天赐见是她,态度淡漠地点了点头,就算打招呼了。应娟琴一进来,站在过道里,就喜滋滋地高声叫道:“余老师、郝大姐,我三十六只蹄髈可是吃定了。哈哈!”
毕竟为尔仁的事忙前忙后,郝慧珍见应娟琴来了,不好意思冷淡,赶紧从厨房迎了出来,又听见应娟琴这么说着,就奇怪地问道:“啊?什么?”
“哈哈!郝大姐!”应娟琴一把拉住郝慧珍的手,再次说道,“我三十六只蹄髈可是吃定了。哈哈!”
“啊?”苦恼、忿恨、忧郁了几天的郝慧珍惊喜道,“小应,怎么说?怎么说?”
应娟琴笑着,却四处张望:“康康呢?康康呢?”
“应阿姨!”尔仁不能再不出来了,他拉开客厅的门,对应娟琴叫道。
应娟琴看见尔仁大笑,道:“哈哈,康康啊!我跟你姆妈爸爸讲,你家的三十六只蹄髈我可是吃定了。哈哈”
“小应,你帮我找到了好儿媳妇,别说三十六只蹄髈,就是七十二只蹄髈也要请你吃啊。”郝慧珍心里有点数目了,乐呵呵地吩咐余天赐,“快,快给小应泡茶!”
郝慧珍和尔仁母子请应娟琴在客厅沙发坐下,只听应娟琴笑嘻嘻地对郝慧珍说道:“郝大姐,我刚刚从宣书记家里来。小薇和她妈妈两个,对康康挺满意的。她们让我给带个话,星期天叫康康家去吃饭呢!”
“真的?”郝慧珍眼睛一亮,惊喜地叫道。
尔仁却眼睛眨巴眨巴地瞧着满面红光的应娟琴,难以相信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怎么可能呢?“大寒”那天小薇除了对自己瞟了两眼之外,连一句话也没有说。真满意自己,不会是这个样子吧?不会又是“馄饨宴”吧?
应娟琴转过头来笑着叮嘱尔仁:“康康,星期天可不要再忘记啊。”
尔仁愣了三秒钟,说道:“应阿姨,那天她……”尔仁就把“大寒”那天到小薇家的遭遇说了一遍。
谁知,还没有等尔仁说完,应娟琴就笑着一挥手,道:“那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小薇她妈都跟我讲了。是这么回事。小薇有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堂阿姐,叫小霏,从小就在小薇家里长大的,两人就像亲姐妹一样。那天呢,小薇她妈以前厂里的同事给小霏做介绍,一起来相亲,可是对方是个三拳头打不出一个闷屁的男小佬。别说小霏,就连小薇也看不上。偏那个男小佬坐在家里就是不肯走,所以小薇一气之下,拉着小薇就说去买皮鞋了。”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说呢!”郝慧珍恍然大悟,看向应娟琴的眼神不由开心了许多。
“可是……”尔仁怕了,还是不敢相信,“可是她一句话也没有跟我讲。”尔仁还是耿耿于怀呢。
“嗐!”应娟琴笑道,“小薇她妈早就满意你了,她不是叫你再坐会儿的么?你就是要回去。那天小薇见到了你,你跟那个男小佬一比还有什么话说?主要是那个男小佬一直不肯走,小薇有话也不好说,再加上小薇人很直的,所以她才拔腿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