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这个结局尔仁心里早有预料和准备,可是这会子听到宋红娟真的这么告诉他,尔仁依旧还是震撼不已、失望不已。
伏亚盛的时代结束了,顾爱群的时代来临了!自己更需要夹着尾巴做人了!自己就应该是于晋甫所说的那样,像个……对对,像个鸵鸟一样两耳不理窗外事,只是埋头忙着自己的事了。
唉!顾爱群会不会对自己……唉!
尔仁正在失神地胡思乱想,忽见邵灵弟拉开了机房的门,对宋红娟道:“小宋,通知一下大家,现在到我办公室来碰个头,开决算布置会。”
“哦”宋红娟忙站了起来,瞧了尔仁一眼,走出了机房,去通知大家开会了。
这也是惯例。每回从升州开完季度决算会回来,邵灵弟都要召集大家简单碰个头,按照省公司决算布置,把各人负责的一摊讲一下,让大家心知肚明自己的职责,做到切实贯彻落实。
很快,财收科的八个人都集中到了科长办公室。
“今天我们碰个头啊。”邵灵弟做起了布置,“首先呢,我把这次决算的几个注意事项给大家说一下……”
邵灵弟根据各人的职责不同,分门别类地布置了一季度的决算工作。然后她说道:“最后我给大家提几点要求:第一,这次可能要耽误大家两个星期天的休息,都要加班。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克服畏难情绪,认真贯彻落实省公司有关决算要求,按时保质保量报出决算;第二,一季度我们的决算报送初定四月七日,目标仍然是一次通过,获得决算一等奖;第三,为了进一步提高决算分析说明的质量,我决定从这次一季度决算开始,每人把自己负责的那一块写出简要分析,于四月五日之前交给我进行汇总修改。哦,对了,小屈的收入分析写好后先交给姚科审阅一下。好,我就说这个三点。”
邵灵弟布置的工作其他都没有什么,都是老一套。连续两个星期天要加班,大家心里都不愿意,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不能说些什么。至于决算分析,以前就是邵灵弟一个人全部写下来的。现在按照邵灵弟这么说,那么管成本的祝延奇、管资产负债往来的杜德文还有管收入的屈伟良三个人就必须写出各自负责科目的决算分析报告了。
邵灵弟环顾了大家一下,问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人言语。但是尔仁看见姚仰军的脸阴沉下来。
邵灵弟道:“……如果没有意见的话,那大家都去忙吧……”
“邵科!”姚仰军忽然叫了起来,大家心里猛地一震。
“怎么?”邵灵弟斜视着他。
姚仰军脸一板,不服气地指责道:“邵科,我不同意!写决算分析本身就是科长应该做的事情,是科长的职责所在。吃什么饭当什么心,你怎么能够把你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来推给大家做呢?”
姚仰军的话一出,大家都吃了一惊,科长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以前,虽然姚仰军跟邵灵弟不对付,经常针锋相对,可是,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对抗邵灵弟的工作安排和布置啊?居然直接指责邵灵弟的啊?邵灵弟是谁啊?是大科长啊!听她的工作安排是天经地义的啊?你姚仰军什么东西?是下级呢!非但不遵循安排,甚至还有挑拨离间之嫌呢。
大家的眼睛“嗖”地看向邵灵弟。尔仁不可思议地瞧着姚仰军,他这是想干嘛?就是写分析,也不是叫他写啊?——当然,让他写,也写不出来就是了。
邵灵弟脸一红,抿了抿嘴,努力克制住怒气,解释道:“姚科,我这么做,既是因为各人对自己负责的部分最清楚,分析更能说得清楚,也是想让大家学会怎么写决算分析。难道不好么?”
尔仁心里嘀咕:还解释什么?他都在挑战你了,你还好说好话啊?
“你这样做不是推卸责任是什么?”姚仰军头一昂,理直气壮地说道,“再说了,大家现在都那么忙,谁有空来写这个?”
还没有等邵灵弟反驳,杜德文迫不及待地附和起来:“是啊,老邵。不是我不愿意写,实在是我自己的决算工作本身就太忙了啊。”
杜德文说完,眼睛马上瞅向姚仰军,两人的眼神迅速地碰了一下。
邵灵弟气得满面通红,她的胸脯一鼓一鼓的。邵灵弟冒火的眼睛盯着姚仰军,姚仰军却毫不退缩,冷笑着睨视了邵灵弟一眼,满不在乎地转过了头,端起茶杯,夸张地“咕噜噜”大声喝了一大口。
奶奶的熊,见过嚣张的,没见过你这个嚣张的!尔仁恨恨地盯着姚仰军。
科长办公室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大家紧张地在看着邵灵弟如何反应,宋红娟的脸蛋甚至已经变得煞白,不知所措地瞧着邵灵弟。尔仁脸色也变得绯红,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心底里在对着邵灵弟大喊:邵科!干啊!干他妈的!
邵灵弟却深深地吁了一口,转过头对杜德文说道:“杜会计,我也不是叫你写长篇大论,也不是叫你写正式报告。只要求你把一季度你负责的资金负责变化动态的大事说出来,加以分析即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写这样的一篇东西花不了你什么时间吧?我想,你负责的这一摊如果是平时认认真真的,那你就一定会是有话可说的。”
“呃……”听到邵灵弟这么说,杜德文翻着鱼泡眼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虽然,邵灵弟用话拿住了杜德文,可是,尔仁心里还是那个急啊。为什么不反击姚仰军?你越不反击,狗日的他越是会嚣张的啊?
“祝会计,你怎么样?”邵灵弟还是没有回击姚仰军,又问起了祝延奇。
“没问题!”祝延奇痛快地说道。
邵灵弟脸上总算有几分笑容了。
“小屈?”邵灵弟又问起了屈伟良。
“呃……”屈伟良首先看了姚仰军一眼,面对姚仰军示意的眼神,又瞧了瞧邵灵弟,低下了头,支吾道:“嗯……那个……这个……”
邵灵弟对屈伟良就不是那么客气,她脸一板,道:“什么这个那个?你就说吧,你能不能写?”
“邵科!”姚仰军又叫了一声。
邵灵弟理都没理姚仰军,眼睛只是看着屈伟良。屈伟良无奈道:“大概……应该……能写的吧?”
“好!”邵灵弟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大家都是没问题,那就这么办吧。散会!”
尔仁恍然大悟。看不出来,邵科这手搞得漂亮,她问要出手写分析的三个人,不管是痛快还是迟疑,毕竟都把写分析的工作应下来了,邵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更最要的是,邵科一句“散会!”就表明她就根本没有把姚仰军放在眼里。好啊!这一手厉害!既抬高了自己的身份,回避了与姚仰军直接冲突,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打击了他的嚣张气焰。
大家纷纷站了起来。杜德文瞧瞧姚仰军,气馁地也只好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谁知,姚仰军涨红了脸,猛地站了起来,对着邵灵弟大叫了一声,怒目相视道:“邵科!你当我的讲话是放屁啊?”
大家惊呆了,想不到姚仰军居然要跟邵灵弟爆粗吵架了。
“姚科、姚科!”祝延奇赶紧过去劝着姚仰军,姚仰军理都不理,还是怒目着邵灵弟。
邵灵弟端坐在椅子上,冷若冰霜道:“姚科,注意你的说话方式!”
姚仰军气急败坏地:“我说话怎么了?我方式怎么了?我就不同意你的意见!你作为科长就应该身先士卒,而不应该推卸责任,推诿工作!我还是那句话:同志们这么忙,你就不应该把本属你的工作推给其他人。哦,你空闲了,别人忙死了?”
跟邵灵弟对抗,跟她针锋相对,挑战她的权威,这些,邵灵弟都忍了。可是,姚仰军这会子竟然是赤裸裸地直接挑拨离间了。这人想干什么呀?真的以为变天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邵灵弟猛地站了起来,脸一板,也提高了声音:“那你说,我们科里谁最空闲呢?”
财收科八个人,连邵灵弟都有自己管的事情,比如编制、审核、装订会计凭证,进行经济情况分析,参与公司经营决策参谋等等。反倒是分管收入的副科长姚仰军基本不编制会计凭证——只有在屈伟良和阮姗姗都不在的时候才动动手。他每天做的事,主要就是看报纸,假冒勒鬼地看看收入报表还有就是下午“下基层检查工作。”他都成为完全脱产的财收副科长了。每月决算报表编制,基本没有姚仰军什么事——收入方面的决算编制都是屈伟良和阮姗姗包了。
邵灵弟这句话可算踩到了姚仰军的尾巴了。姚仰军的脸一下涨得通红,高声嚷道:“邵灵弟!你这是什么意思?”